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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会坐
桌案后,容青正端坐着,一手拿笔,一手按纸,见来人手举纸张,噗嗤一笑:“你......别闹。”
夜淮舟至桌前,毫不见外地拿过容青手里的笔,写道:‘没闹,我识药材会写字,可以做。’
“可以什么?辰时到店,亥时方歇,”容青看着纸张上新写的字,问同进来的小九:“萧逸卿跟他要债了?”
“要什么债?我不知道啊,主子没说,也没跟老爷夫人提及。”小九一脸懵。
容青道:“那他说要还萧逸卿的钱。”
“嗯。”夜淮舟用力地点点头,神情分外坚定。观容青质疑的态度,又在“还钱”上面圈了圈。
“我帮你还。”容青说着从腰间取下钱袋塞到夜淮舟手中,夜淮舟把钱袋放到桌上。
容青推钱袋过去,“容家有专门的款项用来接济付不起药费与诊金的病人,你情况符合,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至于给你的银钱,便当做我拿你试药的酬金。”
‘试药?’夜淮舟想了想,加上个感叹号,‘!’
“嗯,”容青坐直身,放右臂到桌上,望着夜淮舟黑白分明的眼睛,说:“你的身体有些特殊,若能用药物调理好,对医治其他病患帮助很大。”
有那么一刹,容青看到了夜淮舟眼底闪过的戾,试图捕捉时,眸已经恢复到透彻,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他没纠结此处,而是按原计划说:“一月十两现银如何?这可比你做工多多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按时服药,还需在我没空去萧府诊脉时来这儿,我要记下你服药后的变化。”
‘容公子既不用我,我走就是,何须施舍。’夜淮舟写完放回笔,转身之际容青拉住了他,“不是施舍,在萧府本想同你商议的,但萧伯伯他们在,我没好提。”
“许公子,给你用的药我并没有把握,有些或会让你觉得疼痛难忍,又或导致其他不适,你能感觉到,对吗?”夜淮舟没动,容青松开手说:“久病可能成不了医,但医行的事许公子应该了解不少,若你觉得银钱低了,还可以往上加。”
平日看诊的不是宫中太医,就是民间寻来的大夫,他了解?夜淮舟在心里冷笑,他只知道怎么为难那些看诊的。
‘不施针。’夜淮舟回头写道。
“可能,不行。”容青忍住笑,见夜淮舟扭头就走,急急道:“我给你加钱,你不是要还萧逸卿银子嘛,先付你十次,刚刚好。”
被扎十次和面子,夜淮舟不带一丝犹豫地选择了面子。至于服药,就算他不答应,以萧家那股子热情劲也会找大夫给他看,大夫人选肯定是容青。
左右如此,不如收了银,管他是施舍还是当真试药,总归不再因为钱的事遭可恶的萧逸卿调侃。
不干人事,不说人话,还爱揭人短,一点儿不上道!
勾着钱袋,夜淮舟愤愤然闯进萧逸卿书房,将钱袋咚的扔他面前,然后二话不说拿过萧逸卿握着的笔,就着萧逸卿展开的册子,在上面写:‘还你的钱。’
面对突如其来的钱袋,以及夜淮舟的来势汹汹,萧逸卿愣愣一瞬抬首去看夜淮舟,夜淮舟正仰着头看他。眼里有怒,怒里好像又藏着“哼”,嘴角微扁,仿若——委屈?
他哪来的钱?再观钱袋,用料讲究质地上乘。萧逸卿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扶上夜淮舟双肩,上下打量一番又将他调转方向,把身后也看了个遍,而后问:“伤哪儿了?看大夫了吗?”
嗯???夜淮舟转过身,懵懵地在册子上写:‘什么伤哪儿了?’
萧逸卿:“你不是让人给撞了?”
夜淮舟一时没转过弯来,愣神间听萧逸卿说:“不是撞了?没伤着?难不成直接晕了?谁这么倒霉。”
艹。
夜淮舟写字的笔格外用力,‘萧、逸、卿!’
萧逸卿不以为然,继续道:“别说,是条发家致富的法子,挺适合你。”
夜淮舟暗暗咬牙,萧逸卿还在说:“下次把我带上,能多要点。”
这一瞬,夜淮舟不想装了,他要把萧逸卿踩脚下揍上顿,奈何实力悬殊太大,他有自知之明,故而打消此念头。乖乖写道:‘酬金。’
顿了顿,补充道:‘容公子给的酬金。’
夜淮舟下笔很轻,温温柔柔,完事觉得得有点小脾气才可爱,就在“酬金”二字下面画上条线,起强调作用,外加表达“许少白”被误会后的小小的不满。
得罪人而不自知的萧逸卿未做他想,脱口而出:“容青?他给你酬金做什么?扎太狠的赔偿?”
‘试药。’夜淮舟特别庆幸装的是哑巴,不然真不能保证此刻发出的音调能正常!
他的身体能试药?开什么玩笑。萧逸卿向房外的小九投去视线,小九适时道:“许公子揭了济草堂贴在外面的招贴,进去后容公子问了句‘主子叫许公子还钱了?’试药的事,容公子说此前在府上就想与许公子详谈,碍于老爷和老夫人在,就没提。”
呵,夜淮舟腹诽:禀得真好,该详详该略略,他们费心隐瞒的重点一个没落。
萧逸卿倒是很满意,听完一颔首。日行一善的事容青没少做,不稀罕,但还钱——?他几时要许少白还钱了?
照小九的意思,病秧子还因这事出去找工了。莫名的,萧逸卿开了窍,家人皆亡,暂居他人府,算是寄人篱下。寄人篱下的人总会觉得低人一等,加之他们为官他为民,所以“许少白”才会刚刚可以下床就来寻他言可以做些轻活。他倒好,反把人戏弄一番,虽说戏弄非本意,行径貌似并无区别。
思及此,他道:“我没有要你还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还这个钱。”
夜淮舟被他主仆二人气得够呛,现下连字都懒得写,直接圈起“还你”。相对萧逸卿,夜淮舟如今觉得,欠容青钱更好。
“行,”萧逸卿开悟了,为免伤了许少白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道:“我收着。”
‘在府开销我拿了试药的酬金再给你,行吗?’夜淮舟停住笔,须臾自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再抬首,眸中泛起红。
萧逸卿蓦地对上,竟没能分清是泪红的还是委屈红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事情因他而起。
如果“许少白”如容青、于世杰般吵吵嚷嚷,他都能应付,无非旁人说一句,他回旁人一句。这般逆来顺受,楚楚可怜相,大将萧逸卿失了措。
半晌,讪讪道:“行,不急。”
夜淮舟低下头,写:‘谢谢。’
再抬首,挂着抹苦笑,放大版的。落在萧逸卿眼里便是明晃晃的强颜欢笑,他怔怔许久,回过神,夜淮舟已经走了。
观处理一半的册子,工整字迹是下属上书的事宜,洋洋洒洒的是夜淮舟所写。仅看字,很难将它和夜淮舟联系到一起。
不,应该说,很难将字和许少白联系到一起。许少白的字,该是隽秀,纸上的,似插上翅膀就能飞到云深处。
啧,废本册子。
萧逸卿拿过一份空白的,誊抄起。
窗外云层遮蔽弦月,余点点星辰点缀夜空。与都城一样,四方院上一处景罢了。夜淮舟意兴阑珊,伸手关了窗,灭了烛。
床铺无星走前理好了,他只需掀被上床即可,但他没有。他抖乱被,抱枕坐脚踏发起呆,直到外面不知什么鸟叫了声才扶床沿上床。
早间,蹬掉被戴上白兔面具的夜淮舟准时出现在萧府膳厅。
萧明远坐主位,苏昭棠在其侧,萧逸卿隔两个位置。座共八个,夜淮舟不可能坐去萧逸卿和苏昭棠那边,那就剩萧明远到萧逸卿间的三个位置。坐中间显得他比人家亲儿子还亲,不坐中间就得挨着萧逸卿坐。
姓萧的,真会坐。
事办得跟他嘴不相上下。
“坐啊,别客气。”苏昭棠见夜淮舟拘谨地站在原地,出声道:“随便坐,小九。”
小九闻声上前,拉出萧逸卿旁边的椅。
没眼力见,同他主子一样。夜淮舟暗暗讥讽完,微笑着点点头,坐上椅。不想将将坐上,萧明远就说:“听景行说,你在给子悠试药?”
乍然冒出的声音惊得夜淮舟赶忙搁下筷,起身“嗯”了声,顺便在心里骂萧逸卿三岁,什么话都跟他爹讲,没断奶一样。
“子悠医术好,品行端,为人也很和善。”萧明远示意夜淮舟坐下,“他让你做什么你配合着便是,无需顾虑其他。”
“嗯。”夜淮舟垂首,没再握筷。
一旁萧逸卿见状,道:“发愣,饭能跑你嘴里。”
我......夜淮舟抬眸看他,这气咽得有点费劲,硬生生逼红了眼。
许是生了点愧疚,萧逸卿十分大方地把萧明远面前的,苏昭棠特地起早包给夫君的包子端到夜淮舟面前,降了一个音说:“包子还行。”
夜淮舟脸色没来得及变,又见他将他自个儿蘸过的小碟递来。重点不在此,在于萧逸卿方才是把包子咬了口,用咬过的缺口去蘸的小碟。
然而不待他反应,萧逸卿这蠢货已经好心地夹起个包子在小碟里滚上一圈,一边滚一边教夜淮舟,“这样蘸一下。”
接着,把蘸过的包子整个塞进夜淮舟嘴里。夜淮舟吞咽不及,包子外围的水滴立时汇聚着往桌上滴。
“好像蘸多了。”萧逸卿说着去夹夜淮舟含着的包子。
夜淮舟察觉萧逸卿在往外夹,仰身向后,抬手去接溢出口的汁水。旁边侍女递上帕,夜淮舟带笑接过,低头仔细擦手时笑意变了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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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