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爱情

　　跟唐总握手问候，请这一行人去会客室落座后，一时间梁夜倒有些语塞。

　　梁夜心想，可能是她昨天对何屿的那番让他无比找公司里最信任的人的强调过于郑重了，以至于今早他也重视的跟着过来，但这不是她预设的节奏。

　　现阶段梁夜作为品牌方，还只在与经济公司做合作意向沟通和简单商务接洽的阶段，远没到需要跟艺人本人见面的时候。她计划中的今天这场谈判，是与经纪人进行公对公的沟通，会很商业、很现实，不适合让艺人本人旁听。

　　何屿会来，有些打乱了她的谈判策略。

　　浩瀚的唐总从落座后，从梁夜几次瞟向何屿那表现出来的些微顾忌的眼神中，猜出了她的意思。他是个经验老道的经纪人，不是不知道现阶段不适合艺人本人参与，但他是刻意带了何屿来的。

　　目前S·LY品牌代言人候选的竞争很大，据他所知的同类型艺人就有好几个，这时候越早能让艺人本人与品牌方搭上线，越有利于拿到加分印象。而且他虽然不知道，何屿与这位梁总是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但商务报价可能有问题、梁总的私人联系方式，这些一手消息都是何屿自己带回来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他都觉得到这次见面让何屿本人来，会对他们公司更有利。

　　唐总虽有着自己的算盘，但在看出梁夜的犹豫，也立马主动打了圆场。

　　“感谢梁总给的见面机会，我们公司从成立以来的风格一直都很以艺人的自主意愿优先的，无论是合作的作品还是商务，艺人本人的参与度和配合度都很高。这样也有利于后续的合作嘛，以免让品牌方觉得合同谈好后货不对板。所以这次我把小何也带来了，我们大家就简单的聊一聊。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提，小何本人也好，我们公司都坦诚相告。”

　　三两句话，梁夜听出这个经纪人是个聪明的人，如果未来合作，并且利益一致的话应该不难沟通。并且从他的话里她也能大致确认，唐总作为参与浩瀚创始的高层，应该不会是那个泄露标书的内鬼。

　　梁夜顺着唐总的话，也肯定了这番意思：这次双方熟悉一下碰个面，建联为主。

　　唐总主动自荐，说到浩瀚星辰背后的实力，对艺人的经营理念，过往和一些品牌的友好合作案例。

　　在说到未来一年的影视综规划时，何屿也会时不时插一两句。他会说自己对下个月要进组的那部现代戏角色的喜欢，肉眼可见满是逃离横店不用大夏天穿古装的欢喜。会说自己平时对穿衣风格的偏好，末了来一句其实他觉得自己还挺好养活的，大多数风格都能穿。

　　谈话间，何屿既没有作为“商品”被凝视的尴尬，也没商务吹嘘的客套。梁夜甚至感觉与昨天见面时的状态差别不大，只是在座的第三人从他们私交的好友换成了经纪人。

　　梁夜展开说了些S·LY品牌的一些设计理念、近期的一些品牌动作。包括预计在哪些城市开店、哪些设计师联名、哪些大型的办展开秀的准备。话里话外地暗示着，盖世集团对这个新品牌的重视程度和未来会倾注的资源。

　　“S·LY未来几年在大陆区的合作，我本人更倾向于是一种与艺人公司深度捆绑的资源互换。如果只是几组物料拍摄、几场活动展台、几条宣发微博抖音的打包报价，这种传统商业方式意义不大。”

　　“带货归带货，但我更看重的是正面品牌形象的传播度，品牌在建设期，艺人在上升期，大家都有可以拿出来的不明码标价的资源一起玩。”

　　“你有剧要拍综艺要录，我们可以投资可以赞助，但你的私服、路透、开箱、vlog等，有合适的场景要留位置给我。”

　　“杂志的封面机会推荐我会考虑，但你的采访、晚会、红毯、还有不排他的其他产品，拍摄时的服装造型，要留成我的广告位。我的目的是要让粉丝们觉得，这是我的偶像会真实使用也真心推荐的品牌，而不只是一场商业合作。”

　　双方还算愉快的碰撞了些合作理念的初步共识。

　　期间唐总不着痕迹的表示：反正梁总您与小何也认识，以后宣传啊、配合啊这类的小事，直接给他安排就好了，公司层面不干涉这些的。

　　听到这话，何屿配合地冲梁夜笑了笑，一脸懂事听话，人畜无害。

　　梁夜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老狐狸正在盘算着卖你呢，听不出来么？

　　聊得差不多了，最后梁夜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浩瀚那边说一下，关于他们报价方案可能泄露的事。这事在排除了是她的公司泄露的可能后，基本上就锁定在浩瀚星辰他们内部身上了。

　　梁夜知道这泄密背后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性：可能是有人给的好处够多、可能是那人本身就对公司不满、可能是他们公司内部管理有制度漏洞、可能是利益分配不均什么的。

　　这种种可能的问题指向，其实都是出在公司管理层、经营者身上，而非艺人本人。但作为团队的形象核心，这事情一定会让何屿本人不可避免地觉得被背叛。

　　梁夜心下顾忌，便嘱咐了助理，让带着何屿去楼上的品牌展厅参观一下，还特地叫了形象设计师陪同。

　　支开何屿后，梁夜才严肃的跟罗总说起贵司的商务方案可能被内部泄露的事。毕竟是别人公司，她不好过多置喙，只点到为止。

　　这件事明显也是出乎唐总的意料的，在他脸上梁夜看到聊这两三个小时以来，难得的不太从容。

　　趁对方感激，她正好乘胜追击。

　　“若是真的商务方案泄露，你们再降价也好加资源也好，其实也是在跟对手玩明牌了。请唐总不如认真思考一下我刚说的，深度捆绑，资源置换。只要你们拿出足够的配合和诚意，我能给的身份、排面、地广、封面，和盖世集团的时尚资源，都不会小气。”

　　与唐总聊完并送出会客厅后，已经快中午12点了。梁夜回到办公室正想叫助理给定个午餐，结果发现自己的早餐还在办公桌上放着。

　　咖啡里的冰全化了，口感水垮垮的，三文鱼法棍里的生菜也焉耷耷的。

　　她随便对付了几口，在落地窗前眺了一下远景，让没睡够的神思来场短暂的放空，微信里李费的语音一个接一个的发来

　　“你的行李我昨晚取了，那时候太晚了没法寄，刚给你发走一会把单号发你。”

　　“昨天下午你走后，于儿打了个电话五六点也走了，我们六人本都凑不齐了。你昨天跟他说的那些话，我都没听懂，他也找我打听了一些你的事，我大概给说了下。”

　　“不是你们两什么情况啊？有工作交集么还是什么，你们不会是有别的什么吧？”

　　“喏，谈工作可以，恋爱别跟他谈！”

　　“季佳说他们当明星很忙的，行程还整天被人拍到网上，说是叫什么路透。你自己也那么忙，你两要是在一起，三五个月能不能碰面一回都难说。”

　　梁夜捏着手机正外放听着李费不着调的满嘴火车，背后有人轻轻敲门。她转身看见何屿正站在开着的办公室门外，请示能否进来。

　　她点了点头，往会客的沙发区指了一下，那的茶几上还扔着她刚随意啃了几口的早餐。

　　“我和你们唐总已经聊完了，他刚出去，你们在外面没碰见么？”

　　“碰见了，他跟我说先走了，我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再走。”

　　“你不跟他一起？不用经纪人送你回去什么的么？”

　　“我还是小孩子么？”何屿语气很自然地笑了一声说：“这又不是什么公开场合的活动，就是出来谈个公事，完事了大家就各自回家。”

　　“哦，我没想到你今天也会来，李费刚还跟我抱怨说昨天你也走了，他们本没玩成。”

　　何屿朝梁夜手边的手机使了个眼色，又无奈的耸了下肩。梁夜懂了，估计昨天他走的时候也被李费念叨的不轻。而且刚才语音里李费那通不着调的瞎扯，他敲门时应该是也听到了。

　　“估计他都没想到吧，临时帮我约的一个剧本局，结果发生这么巧的事。换做是我，可能我也不会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说这话时，何屿的语气是笑着着的，还抬头看了她一眼。

　　梁夜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何屿是在跟她表示这场巧合的相遇他也很意外，所以能理解她昨天的误会。梁夜没说什么，也笑了笑，对视间两人互换了讯息。

　　「巧和误会，都翻篇过去了。」

　　“所以，你昨天一晚上没回去？”

　　见她还穿着跟昨天见面时的同一套衣服，何屿询问的语气里有些歉意。

　　“嗯。”

　　“今天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嗯。”

　　梁夜一边回应着，一边跑偏题的想。这人还挺擅长推理，如果他两不是现在这个敏感的身份，应该是一个还不错的剧本杀搭子。现在虽然清楚了不是刻意认识的，但毕竟涉及到甲乙方的可能合作关系，该避的嫌还是得避。

　　“你假都没休完就忽然匆忙开始工作，这么急安排我们公司见面，还刻意把我支开单独和唐总说的事。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也能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这份情我领了，谢谢是肯定要说的，但我不想给你造成什么困扰，这事跟李费没有关系，我们······”

　　“Ocourse，business is business!”（当然，在商言商）

　　中英文混杂的交流方式，虽然显得有些装逼，但有时可以很巧妙的回避掉母语里意思太过直白的尴尬。

　　公事公办，在商言商，这是梁夜一直以来的态度。

　　助理敲门进来，准备跟她核对下午要过会的资料，顺便给她带了新的午餐。

　　“还不休息么？都熬了一夜了。”

　　何屿见她有事便起身打算告辞，却在临走前问了这么一句，语气自然地就像昨天李费叮嘱她打的车到了么一样。

　　梁夜跟他点头示意再见，也半开玩笑地回应了一句刚才李费说的话。

　　“还要忙，这关系到接下来三五个月，我们碰不碰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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