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蚀光

　　天道的传谕在沈怡雾耳畔炸响时，她正在擦拭第三只眼封印处渗出的金血。

　　【监察使，你拖延太久了】
　　机械之音震得她颅骨生疼，云阙宫的琉璃瓦在声波中簌簌作响。【三百七十三次轮回时限将至，若再不完成清洗，整个炽城试验场都将重置】

　　沈怡雾的指尖一顿。铜镜映出她苍白的面容，眼角那颗泪痣已经变成暗红色，像一粒凝固的血痂。她忽然想起裴既明被锁链贯穿时说过的话："你每次擦这个动作，都在帮他们加深封印。"

　　殿外传来异动。她推开雕窗，看见烬城的天空正在扭曲——原本湛蓝的天幕像被无形之手撕开裂缝，露出后面机械结构的苍穹。裂缝中垂下无数光纤，正贪婪地吸取着城中百姓的记忆雾气。一个孩童指着天空欢笑，下一秒就被光纤贯穿天灵盖，化作晶莹的数据流被抽离。

　　"这就等不及了？"沈怡雾冷笑，素手轻抬。磅礴的雾气从她七窍涌出，瞬间笼罩全城。被光纤刺穿的百姓重新凝实身体，扭曲的天空恢复如初，连孩童们掌心的雾纹都隐没不见。

　　完成这一切时，她喉间涌上腥甜。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浮现出锁神链的纹路——这是违逆天道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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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渊比往日更暗。

　　沈怡雾踏着凝结血晶的锁链走向青铜灯柱，足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裴既明垂着头，新生的锁神链贯穿他脊椎，将他吊在半空。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眼，金赤色的眸子里映出她心口的锁链纹。

　　"这次倒是比上次温柔。"他声音沙哑，带着铁锈味，"只锁了七根骨头。"

　　沈怡雾没有答话。她伸手抚过灯壁，雾气渗入裂缝，将那些被天道震出的裂痕一一修补。这个动作让她不得不贴近裴既明，近到能闻见他身上松脂灯油与血腥气交织的味道。

　　"你在发抖。"他突然说。

　　确实。沈怡雾发现自己按在灯壁上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轻颤。更糟的是，随着雾气输出，她眼角那颗泪痣开始发烫，某种陌生的记忆正试图突破封印——

　　青玉案前，裴既明握着她的手教她描摹星图，他的唇擦过她耳尖："记住，天狼星亮起时，就是锁神链最脆弱的时候..."

　　幻象破碎。沈怡雾猛地抽手，却被裴既明反扣住手腕。新生的锁链因这个动作哗啦作响，有几根甚至刺得更深，让他唇角溢出血丝。可他笑得放肆，沾血的虎牙闪着危险的光："想起来了？"

　　【违规接触！】
　　天道警告声炸响的瞬间，裴既明突然低头，染血的唇压上她眼角的泪痣。这个触碰让整个深渊剧烈震颤，锁神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怡雾的第三只眼封印处迸裂开细缝，金光如流水般泻出。

　　"你——！"

　　她刚要推开，裴既明却已经退开，舔着唇上沾的金血低笑："原来神女的眼泪是咸的。"锁链将他狠狠拽回灯柱，可他的目光仍钉在她身上："下次轮回，我会在钟楼等你。"

　　沈怡雾倒退两步，封印处的裂缝渗出更多金血。她看见那些血珠落地后竟化作微型青铜灯，灯芯里跳动着与裴既明眼中一模一样的金赤色火焰。更可怕的是，她心口的锁链纹路正在融化，重新组合成古老的文字——

　　"雾起钟鸣时，来寻你的灯。"

　　---

　　返回云阙宫的路上，沈怡雾的轿辇经过炽城钟楼。

　　她鬼使神差地掀开帘子，看见塔尖悬浮着三百七十二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困着个迷你裴既明。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所有灯盏同时转向，里面的小人齐声开口，声音穿透云霄：

　　"沈怡雾——"
　　"记住你不仅是监察者——"
　　"更是被囚禁的——"
　　"雾神啊——"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沈怡雾的第三只眼封印彻底崩裂。海量记忆涌入脑海：她看见自己穿着神女华服站在云端，而脚下跪着的裴既明双手捧着一盏灯——那是最初的青铜灯，灯芯里燃烧的，是她被抽离的一缕神魂。

　　轿辇突然倾斜。沈怡雾低头，发现自己的素衣不知何时变成了神女的金线雾绡，而腰间锦囊中的灯芯碎片，正发出与心跳同频的脉动。

　　（第六章完）

　　关键进展来啦！
　　1. 沈怡雾真实身份首次揭露
　　2. 泪痣实为神魂封印的关键
　　3. 钟楼三百七十二盏灯对应轮回次数
　　4. 裴既明通过血吻传递记忆
　　5. 天道对试验场的控制出现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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