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都是精神病

　　方绥总是睡得很早，但是今天的他睡不着觉了。
　　夜色让别墅显得更加孤独，于是他现在正靠在大露台的悬挂摇椅，双指夹着细长的香烟。一缕缕青色缠在一起。
　　不知不觉的发呆，也没有想什么。回过神烟被风抽了一半。
　　....
　　方绥抖落烟灰，微微吸了一口烟，向自己右手手腕上吐。伤口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的鲜艳旖旎。那些发泄不出的情绪汇合成了深深地的刀口。
　　方绥很明白，自己对沈延青的情感不是只有嫉妒，也不是单纯崇拜。他快感觉自己有亚型白骑士综合征了。用力按了一下伤口，很痛。
　　他想把烟摁灭于腿根处，隐蔽也不会被发现。但还是没这么做，手上的伤暂时能让自己用疼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方绥外热内冷，前面几小时的慌乱与幼稚是真的，现在的他也是真的。他是一个很复杂的矛盾体，于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备受煎熬。
　　不想这些了。
　　烟雾从他嘴里呼出，像是要把一切的痛苦倾泻而出。
　　他突然想起以前身上有股淡淡百乐味的沈延青，笑了。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微信铃声。
　　以为又是什么垃圾小通知。结果是沈延青的一句“这周六有空吗。”
　　方绥迫不及待回消息把烟咬在嘴里，双手飞快打字。
　　他被平复的心又开始的激动了起来。
　　【monochrome:可以，有空。】
　　方绥想问几点，什么时候，但转念一想，一开始不是自己提出来的吗。？
　　把烟从嘴里重新夹在手指尖，吸了一口吐出来。
　　【monochrome:地点你定，我8点以后有空】
　　他怕自己选的地方会离沈延青家有些远，那会让他不方便。
　　【。:10.30，宜城一中的画室方便吗，我有通行证】
　　一中的画室每周六开放，但仅限于有电子通行证的人或者学生。
　　沈延青有通行证，他以前的老师帮他在网站上申请过，能结交新朋友什么的。但是通过以后却从来没去过。因为那时候他自己家里就有一间他单独安静作画的房间。玻璃罩子里全是荣誉证书和奖杯。柜子里被画具和颜料占的满满当当。可惜这些都没带出来，99新二手市场卖掉了。
　　方绥觉得可以，他甚至还想画点钱包场，让保安对下周六来的人说“抱歉，这周六画室整改”什么的。
　　这里就单纯是画画的地方，买没有老师，但有很多的范画和石膏模型供大家选择练习。很多人都是成群结队来画室一起画，然后互相提意见，单纯为他们这些搞艺术的提供交友地方的罢了。
　　【monochrome:可以。】
　　方绥打完可以以后，把剩下的烟吸完，莫名感觉有些困倦。很奇怪，不是说香烟提神吗。
　　他是偷偷抽的烟，于是把烟灭了以后要把烟灰缸自己倒干净擦一擦然后藏起来，再把烟头用餐巾纸包裹以后扔掉。
　　沈延青慢慢的焦虑感席卷他的心，窗漏风，轻轻吹在他的脸上。
　　他就这样答应了。
　　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述的情感。
　　他打开窗户，外面是一片深蓝的夜色，风拂过他有些发紧的胸口。
　　沈延青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关上窗，房间里重新归于寂静。
　　他脑子一热，下楼到楼房对面的便利店咬咬牙买了一包烟，心道自己现在一个月4500加上之前工资，买一包烟也没什么。
　　但是直到他把烟拿出便利店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抽什么烟啊，你钱很多啊。他不断的指责自己，可是没有时空穿越的能力，不然他要按着几分钟前的自己让他不要动。
　　回到家他重新打开了窗户，点燃香烟，让味道散出。
　　纯净的滤嘴好甜。他想。
　　他把剩下的烟放进了抽屉里，连同打火机。本来想戒了，可是却还搭上了一顿饭钱。他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
　　心越来越烦躁了，他猛的吸了一口，不顾三七二十一，最后果不其然的被呛到了。
　　“咳咳咳。”
　　烟味呛进鼻腔里的感觉不好受，他边咳嗽边流下来了生理性泪水。
　　缓了好一会，感觉头晕乎乎的，应该是因为好久没抽加上猛吸了一口，很不适应。
　　剩下的烟被他回笼回完了。
　　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飘飘然，周围很不真实，头还是晕乎乎的，像是醉了。
　　夜晚的风渐渐停了。只有朦胧的月光还在寻觅着不眠人。

　　窗外从深蓝色慢慢的变为了灰白，然后是一片阳光穿过云层，沈延青是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他慢慢的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记忆慢慢回笼。
　　昨晚那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被睡眠消下去了大半。没事，今天才周一。他想。
　　低头看了眼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最终把它们塞进最里面。眼不见心不烦。
　　“不能再抽了”。他喃喃自语，“真是浪费钱。”
　　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七点，简单洗漱整理一下，背上包就出去吃早饭了。
　　他很容易晕车，所以他要早点吃饭，不然怕自己在公交车上吐出来，还不能吃太多，真是富贵命。
　　睡得太晚，很困，脑袋很沉。于是他在公交车上睡着了，但他的睡眠很浅根本睡不踏实，总是醒来，导致他更加的累了。
　　醒来才发现自己好像着凉了，胃部似乎是扭在一起的疼。他靠在窗边冷汗直冒，一只手用力的按紧肚子。
　　“宜城第一中学站，到了”机械的女声响起。
　　他终于缓解了一些。忍着疼进了校门，然后缓缓走进了咖啡店。
　　“弟弟你来……了？”唐诗婷听到风铃的声音，往门口看去，见到了面色苍白的，唇部没有任何血色的沈延青。于是放下手头的活扶着他坐在椅子上，然后说道，“等等哈，我去给你接热水，凉一会以后喝一点昂。”
　　沈延青无力的点了点头。
　　唐诗婷拿着他的水瓶，边接热水边说:“那群学生11点半午休，现在就开始把东西准备好，然后做群里预定的那些人的咖啡做了就行了，你要是实在疼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学生中午吃完饭要午睡，很少有人预定在这个点的。下午可能有点忙。”
　　边说着，水已经给到了沈延青的手里。
　　“我没事，过会就好了，谢谢。”
　　唐诗婷看着这个只比她小了两岁的男生，问:“你有胃病？”
　　沈延青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没有。就是单纯着凉了。公交车里空调太冷了。”
　　“以后注意点。”唐诗婷说，“不然父母放心不下的。”
　　沈延青顿了一会，眸色里闪过一丝暗沉。
　　“嗯。”
　　其实我爸妈早死了。
　　“我看你挺困的，休息一会吧。”沈延青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句，把热水捂在自己胃部。突然感觉自己就这样与外界隔了一层。

　　醒来已经是十一点出头了，睁开眼发现取餐处都是咖啡，唐诗婷说的不对，中午喝咖啡的人也很多，因为睡一觉醒来很困，下午上课会没精神。而且，这所私立的午休好像是可以不睡觉在学校里晃悠的。很多人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坐在这里边喝边看书，要么去公园里散步，或者那些小情侣在公园里牵牵手。
　　他怎么给忘了。心底的愧疚涌了出来。
　　“我已经不疼了，我来和你一起做吧。”
　　唐诗婷听见声音，点头说好。
　　沈延青看着订单发现只剩下几杯了，就看着店里墙上贴的配方做咖啡。
　　之前唐诗婷发送过教学视频，沈延青眼睛学的快，上手也很快。
　　突然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寂静的咖啡店原来只有忙碌的声音，但现在唐诗婷问了一句:“弟弟啊，你这么小怎么就出来打工了。我现在想起你招聘信息写的长期，不读书啦。”还带了点方言。
　　“嗯，对，我用来补贴家用。”沈延青和以往一样敷衍着。
　　“哼，我不信。你父母能同意你不读书的？那就太……”
　　唐诗婷突然不说了，笑了一下。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唐诗婷轻叹了一声。
　　咖啡店隔音效果好，听不到外面的铃声已经响起，只看着钟表上的时间已经走到了11点30。
　　“他们下课了。”
　　沈延青往杯子加奶泡的手顿了一下。想到了方绥。想着他回不回来呢。
　　不对，他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他就算来也不是专门来看你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沈延青。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本店第一位顾客来了，风铃声响起。唐诗婷还在疑惑，这个点不都先去食堂再来的吗，晚了抢不到饭，难道这些富家子弟把咖啡当主食？
　　看到那张脸，是方绥。沈延青手上的奶泡撒了。
　　他这次仔细看了看方绥，发现他眼角和山根连接处下面，有一颗很小的痣。
　　“你的眉眼很好看，好适合画……”
　　他几乎是无意识说出来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慌乱，突然停顿后意识到还不如把话说完。
　　方绥愣了愣，站在原地。
　　“同学你预定了咖啡吗？”终于，唐诗婷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尴尬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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