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台谋

作者:橘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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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皮?》


      细雨如丝,将京城的青石板路浸润得油亮。惜春撑着一把从刑部借来的油纸伞,紧跟在徐酬月身侧,伞面大半倾向自家小姐,自己肩头却洇湿了一片。

      “主子,”惜春不解地小声嘟囔,“咱们坐马车回去多好,又快又干爽。这雨虽不大,可沾了湿气,仔细着了风寒。”

      徐酬月步履未停,目光扫过雨幕中略显朦胧的街景,声音平静:“无妨。正好顺道去趟暗香阁看看新到的料子。” 暗香阁是她名下另一处产业,专卖上等丝绸香料,也是她收集消息的一个点。

      两人行至一处略显僻静的街角,旁边支着个小画摊,摊主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直裰,外罩一件半旧的蓑衣,头戴一顶宽檐斗笠,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摊上笔墨纸砚倒也齐全,只是画作寥寥,透着一股寥落。见有人经过,那画师忽然起身,斗笠微抬,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眼神锐利得与他落魄的装扮有些不符。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烟熏火燎过:

      “两位娘子请留步!雨中路滑,娘子们行色匆匆,想必有事在身。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热情,“在下平生酷爱丹青,尤喜描绘世间各色美人风姿,搜集成册,聊以自慰。观这位娘子气度不凡,风华绝代,实乃在下生平仅见。不知可否……能否耽误娘子片刻,允在下为您绘一小像?定当酬谢!” 他言辞虽恳切,但那过分专注的目光和隐隐透出的急切,让徐酬月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警觉。

      徐酬月脚步微顿,目光在那画师低垂的帽檐和他紧握画笔、指节发白的手上停留了一瞬。此人气息沉凝,不像普通潦倒画师,尤其那双手,骨节分明,稳定有力,倒像是常年握惯了更重的东西。她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带着疏离的歉意:“先生过誉了。实在抱歉,确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先生若要作画,此间过往丽人众多,不妨另寻他人。”

      说罢,她示意惜春继续前行。

      就在徐酬月转身欲走之际,一阵微风夹杂着细雨拂过,竟将那画师斗笠的帽檐微微掀起一角!电光火石间,徐酬月眼角的余光瞥见——斗笠下,一张侧脸布满了扭曲狰狞的疤痕,深红暗褐,如同被烈火舔舐过一般,一直延伸到脖颈深处!那疤痕绝非新伤,带着陈年的可怖痕迹。

      画师似乎也察觉到了,猛地伸手死死按住斗笠,迅速低下头,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羞耻与刻骨怨毒的肢体语言。他沙哑的声音更低更急促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娘子……娘子慢行!是在下唐突了!这……这便不打扰了……” 他几乎是仓惶地后退一步,缩回自己的画摊阴影里,仿佛想将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徐酬月心头那点疑虑瞬间放大。那疤痕……绝非意外!是人为的酷刑!一个身负如此可怖伤痕、眼神却锐利如鹰、气息沉凝的人,在雨天僻静处执着地要为她画像?这绝非寻常。

      “主子?”惜春也察觉到了那画师的异常和自家小姐瞬间的凝重,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

      徐酬月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声道:“无事,走吧。” 她加快了步伐,但那份被窥视和被某种强烈怨念锁定的感觉并未消失。她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身后,那画师并未再跟来,只是缩在蓑衣和斗笠下,像一尊冰冷的石像,隐在雨幕中,只有那双眼睛,似乎穿透雨帘,死死烙在她的背影上。

      与此同时,五皇子朱懿安的临时衙署内,气氛凝重。

      “殿下,属下查到那暗香阁院子里的老鸨确实会常常苛待青鸾姑娘,罚她不许吃饭是常事,动手殴打也有过几次。好像……好像起因是青鸾姑娘此前曾激烈反抗过徐三公子的纠缠。”亲卫白鹤躬身回禀,语气带着愤慨。

      朱懿安原本漫不经心敲打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俊朗的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又是徐家!徐知澎这蠢货!就他们这样,我还跟他们合作个什么劲儿啊!”他烦躁地站起身,在屋内踱了两步,“派人去魏国公府,把徐知澎给我‘请’过来!烦死了,每天在朝堂上装个正经皇子已经很累了,下了值还得给他们徐家收拾烂摊子,还让不让人安生了!”他忍不住低声控诉,卸下了平日的沉稳面具。
      徐酬月回到自己院中,便见母亲满面愁容地坐着。“母亲何时来的?可是有事?”徐酬月上前问道。

      世子妃忧心忡忡地拉住她的手:“五殿下遣了锦衣卫,将澎儿锁拿去了!说他牵涉一桩命案……你祖父和父亲得知后,急怒攻心,立时就要去寻殿下理论,被我暂且拦下了。”

      “母亲先回房歇息,女儿自会去寻祖父与父亲分说。哥哥的事……”徐酬月强作镇定地安抚道,“女儿会去见五殿下。”

      世子妃却摇了摇头,语重心长:“澎儿若真清白,五殿下身为皇子,主持刑名,自会还他公道。你与殿下有婚约在身,莫要因你兄长之事生出嫌隙来。做好你分内的事便是,昭昭。”

      徐酬月听到“昭昭”二字,心头猛地一颤。她原以为……身边至亲之人早已忘却了她的乳名,只会唤她“阿月”。时日久了,连她自己都恍惚觉得,她便是“阿姐”了。

      送走母亲,贴身女侍卫惜春低声问:“主子,咱们……可要去向殿下要人?”
      徐酬月面色一寒,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愤与怒意:“要什么人?他自己做下的腌臜事,我听着都替他臊得慌!堂堂魏国公府世孙,竟流连那等污秽之地,还妄想着替个风尘女子赎身纳妾?呸!让他在牢里好生待着吧!有吃有喝有床铺,最要紧的是安全无虞,省得在外头惹是生非!
      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里,徐知澎正对着地上的稻草、墙角的污水和一碟冷硬的粗面馒头哀嚎。
      “放我出去!我可是你们五殿下未来的小舅子!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他抓着牢房的木栏使劲摇晃。
      “吵什么吵!还小舅子?老子还是当今圣上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呢!再嚎丧,信不信老子把这馊馒头塞你嘴里,再砸你个满脸开花!”对面牢房里,一个满脸横肉、穿着囚服的大汉猛地砸了下墙壁,凶神恶煞地吼道。
      徐知澎吓得一哆嗦,立刻噤声,缩到墙角,捧着那硬邦邦的馒头,欲哭无泪,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下辈子投胎,一定要活得久一点……

      翌日,徐酬月再次踏入五皇子朱懿安的衙署。朱懿安正对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揉着额角。

      “殿下,”徐酬月开门见山,“咱们打个商量行吗?往后您若再要抓我徐家的人,能否先知会我一声?就短短一日光景,我这都第二回迈进您这刑部大牢的门槛了。”她语气带着明显的抱怨。

      朱懿安抬眼,没好气地怼回去:“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们徐家是不是专克我?徐知澎逛青楼惹命案,徐老国公在朝堂上给我使绊子,现在连你也来烦我!就这样我们还怎么合作?”

      提到合作,徐酬月神色稍敛,压低声音:“说正事,运粮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朱懿安也正了神色,声音压得更低:“正如你之前所料,是礼部那边的人动的手脚。在运粮途中玩了一手‘以次充好’、‘虚报损耗’,大批官粮被私吞了。但具体是谁主使,吞掉的粮食最终运去了哪里销赃,还没摸到头绪。”他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得到朱懿安的默许,徐酬月终于见到了她那位“不争气”的哥哥。

      徐知澎一见妹妹,如同见了救星,扑到牢栏前,带着哭腔:“酬月!好妹妹!快救哥哥出去啊!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哥哥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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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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