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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师(二)
凌熙时按照的是约定时间，推门而进入目的便是厅堂。厅堂明亮，但不见商行辞，唯有一个灵仆在厅堂内等候着。
灵仆连步上前，道：“这位便是凌姑娘吧，随小人来。”
凌熙时跟着他辗转几步，灵仆掀开门帘，在凌熙时进入茶室后再进去。
灵仆道：“凌姑娘来得不巧了，现在是未时三刻，商仙师正在午枕。凌姑娘且等着。”
他作了个手势，顺利将凌熙时目光引向一众烹茶用具：“商仙师素来喜欢午枕后饮茶，此处便交由姑娘了。切莫失了火候。”
说完他便自觉退了出去。
灵仆敢这么做背后当然是商行辞的示意。她这个便宜师尊，一来就给她了个下马威。
但她能如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她还有求于人。
三刻钟后，灵仆来叫她。
厅堂内，商行辞懒散斜靠着坐在椅上，手上执着书，指上随意翻动几下便放下了。
他身着西子色外袍，内衫为月白色，墨发被青色发带束住。
商行辞生有副好皮囊，与往日对外淡漠冰冷的形象不同。这时的他多了寻常人家的鲜活。
如在月下点亮长明灯，月亮如旧清冷高悬，但随着长明灯的升起扰乱，平添了人间烟火气息。
一下将凌熙时那点未流于面上的不满冲散了许多，任是不喜，她也不得不在腹中称赞：真是好相貌，同天仙似的。
凌熙时的好色之心深埋骨髓，对恰逢心意的美人总会多几分包容。
凌熙时少饮茶，对茶一道的了解不如专人。
为了稳妥起见，便将端着的木盘内有一壶茶，两个杯子。一杯盛有凉好尚暖的茶水，另一杯则是空的，等着装热茶。
她将另一杯内倒上热茶，想也不会太受刁难，轻声道：“师尊，请。”
商行辞品了口茶，茶水润出淡淡的唇色。
过去，凌熙时十三岁初见商行辞时就对他起了警戒之心。
她私下里告诉陈君实：“师傅，这里有妖孽。”
宴会上，十三岁的凌熙时偷偷指向坐在高台上的商行辞，悄声说：“就是那个人，他是只妖孽。”
“不然怎么我一见到他脸上就发烫，身上不舒服。师傅，他是不是给我下咒了？但他是青雾山峰主，我们要小心一点把他收了，然后揭穿妖孽的真面目。”
陈君实见她一脸认真担忧，十分笃定，不由得哈哈大笑。弯下身，笑得皱纹舒展开，轻揉她的发顶。
凌熙时没有躲开，板起脸，等陈君实揉完后背过身对他：“师傅，你不信我，我不理你了。”
“又不理师傅了。”陈君实慈祥地说：“这样可不行。师傅知道错了，小熙时不要不理师傅。”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原谅师傅了。”凌熙时转回身：“谁叫我最喜欢和师傅说话了。”
那时候的凌熙时对商行辞实是存有好感，不过这好感碰上她与陈君实相伴多年的情谊，便不值一提。
待知道此人或许会是她新的师尊，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此刻，凌熙时看着商行辞又饮了一口茶。
她站在商行辞身旁，商行辞一片目光都未分给她，评价道：“茶不错，你出去。”
灵仆上前：“凌姑娘，请吧。”
凌熙时不语，依言照做。
几日后，天一宗，青雾山。
商行辞坐在椅上，一条银蛇从袖口中爬出亲昵地触碰他的指尖，伸出蛇舌□□以示安抚。
原因无它，避蛇感受到主人内心中翻涌风云的嫉恨。
而这嫉恨来自商行辞面前正恭敬给他递茶的凌熙时。
传业授道第一日，凌熙时双手奉上茶水：“师尊，请用茶。”
商行辞接过茶水，手上玩弄茶盏却并不喝。
商行辞，百岁结丹，百岁金丹，百岁元婴，修真界中引人称赞的天才。
现今这个位置易主了。
他将茶水递到凌熙时唇边，凌熙时不明所以地含住，正欲伸手接过。
两就在此刻商行辞手上猛一用力，力道之大让她措手不及地后仰，摔在地上。
茶杯在凌熙时口中碎裂，滚烫的茶水混着被茶杯碎片划出的血以及少量碎屑呛入咽喉。她即刻吐出茶杯碎片，撑在地上咳嗽不止。
商行辞俯身捏位她的下巴，指上的力道掐得她生疼，强迫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不可道信的神情中溢出的泪水在商行辞眼中溅得分明。
凌熙时怔怔地喊：“师...师尊...弟子......”
怎会......？
眼前人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欺骗了她师父。
对比凌熙时，商行辞神情冰冷，嘲讽地笑道：“该说你是单纯还是单蠢。”
“十六岁的金丹，天资异禀。”
“一诺三则，为期百年。”
商行辞坐着将一旁的茶壶拎起，他起身，茶水尽数浇在凌熙时身上，烫出红痕。
“一则了无拘束，二则前路坦荡，三则命中有护。”
“你倒是有个好师傅，别具只眼。”
“可惜，命太短。”
提到已世师父无疑是踩到她的软肋，此刻气血上涌，竟是滋生了要杀人的念头。
越是愤然，她便越是冷静。
她低下眉，乖顺着眼，害怕商行辞发现掩下眸中闪烁的情绪。
当商行辞要走时她扯位他的衣衫，泪水簌簌而落，口中蕴藏酿，而后仰头颤着声问道：“师尊，是弟子做错什么了吗？”
商行辞不答，一拂手，衣衫轻易从她手中脱出。商行辞推开门，口中光辉照进，是夕阳余辉。
凌熙时此时在地上，门边人的影子挡住她半身余辉。一块黑底传召令扔在凌熙时眼前，而后随着影子的离开，便一丝光也没有了。
门关上了，四下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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