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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青仓的第二个晚上，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小雨。
后面两天，雨一直是下了一会儿又停一会儿的状态，程艳南只能在屋里和表姐和表妹玩，用手机打游戏和听歌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现在就好好放松和休息，回了家就要赶紧写作业了。
第三天吃过午饭，姥姥睡着了，程艳南和妈妈躺在小床上午休。
程妈问：“在这住的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茅房太臭太脏了，也没法儿好好洗澡。”
程艳南觉得在这里过日子也不错，除了生活上的有些不方便。
农村落后但很安静，城市繁华却很吵闹；脱离了城市的喧嚣，人也像回归了自然，心态很平和。
在这里，没有物理，没有排名和比较，没有那些必须要面对的烦恼，是超然物外的放松和自由。
这种生活真的挺好的。
程妈说：“我们明天下午回去。”
“嗯？不是说5号或者6号回去吗？”程艳南有点疑惑。
“你大姨说过两天要下大雨，要是下大了就回不去了。”
“好。”
第四天，程艳南走前，又去看了姥姥。
“姥姥，为什么不起来呢？”
姥姥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程艳南觉得，姥姥就像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小孩。她把周围一切东西都放弃了，包括她自己。
回家的车程中，程艳南发现黄绿色的土地少了很多，棒子已经被七七八八收完了。
“妈，你在北江的时候会想青仓的家吗？”
“想，也不想。工作家庭孩子都在这，想了也回不去，想它干嘛呢？”
程艳南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戴上耳机听歌。
人长大后，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程艳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了个澡，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头发还没干，程艳南就迫不及待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有自己喜欢的干净床单和被罩，比青仓西屋的小破床舒服太多了，真是应了那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好想让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啊。
程艳南在“智障三人组”里发消息。
“我程汉三又回到北江了。”
“回来得这么早。”董心瑶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后面那几天预报要下大雨，所以就提前两天回来了。正好写那些万恶的作业。”
“虽然我哪也没去，但是作业也没写。”
“那你这几天干了啥啊？”
“主要是睡觉。”董心瑶发了一个困的表情，“然后就是玩手机，看纪录片，还有二姨请客吃烤鱼。”
余娇娇突然蹦了出来：“烤鱼好不好吃？”
“太好吃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像炸小黄鱼干那种，结果不是，有点像用火锅煮鱼，但是底料很新颖，这次吃的是荔枝香辣味，甜甜辣辣的。”
董心瑶在群里发了烤鱼的照片。
一条被均分成两半的鱼躺在长方形的锅里，鱼肉都被汤汁完整盖浇，上面洒满香葱和辣椒段，还装饰了6个去核荔枝肉。鱼周围的红色底料正在沸腾，鼓起几个泡泡，烟从锅里飘出。
“哇哦，看着就好吃~”余娇娇发了一个小猫流口水的表情包。
“拿这个鱼汤来泡饼真是绝了，非常入味。”
程艳南看着也觉得不错：“这个鱼刺多吗？”
“没什么刺，但是也得小心着吃。”
“毛毛平常不怎么吃鱼，就是因为小时候吃鱼被卡过。吃馒头喝醋都没用，最后还是去医院把刺夹出来的。”
程艳南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可怜的毛。我吃鱼也经常被卡，但还没去过医院。平常也不怎么吃鱼。”
“可是这个烤鱼真的很好吃！当然也比较贵，这一条就得200多块钱。我们5个人吃，点了两条，还有一些涮菜，就花了快六百。”
看来这个烤鱼确实偏贵，不太适合她们聚餐吃，但是以后赚钱了可以来尝尝。
董心瑶又发消息：“但是有一个很适合咱们出去吃，就是萨莉亚！很便宜的西餐，一份意面才十几块钱，但味道不错。我以前和我妹一人吃一份儿都不够，还需要再点一份才行。”
“好，那我们下次聚餐吃这个！”
程艳南在上高中前，除了吃肯德基和麦当劳，很少在外面吃饭。
她认为，董心瑶就是她的推荐美食的种草机。
假期的后三天，程艳南只出了一次门，就是和妈妈去逛了一趟商业街。
程妈说：“给你买双新鞋吧，你看你那鞋侧面都裂了。”
程艳南低头看看自己的白板鞋，这双鞋是在鞋城买的，牌子未知，反正不是大牌。
这鞋买了还不到半年，在月考那天，左脚那只鞋的外侧突然就开裂了，但并不影响走路，就这样接着穿了。
程艳南并没有和妈妈提鞋坏了的事。没想到妈妈自己发现了，还提出来了给她买新鞋。
最近一段时间，班里最流行的就是阿迪贝壳头、五颜六色的匡威和AJ。
“我能买双好一点鞋吗？最近班里很流行。”
“行。”
程艳南没想到妈妈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平常连饭都不怎么出去吃，居然答应给她买名牌鞋？
走进阿迪达斯专卖店，售货员很热情地迎了上来。
“看上哪双鞋了，可以拿了给您试试，都有号。”
程艳南一眼就看到了那双班里很多同学都有的贝壳头。黑白配色，侧面印着金色的“Superstar”。
“这双卖得特别好，刚才就有一个小姑娘买了。”
程艳南拿起鞋子，鞋头摸起来很硬，贝壳头是塑料纹路，花纹看起来就像很多个“×”或者是菱形组合。
她把鞋子翻过来，看到鞋底贴着售价。
“899”。
程艳南想过，鞋子可能400，可能500，也可能600，就是没想过它会899。高中一年的学费也才六百，妈妈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两千。
程艳南放下了那双贵得离谱的贝壳头，自尊心让她慢慢悠悠地在货架墙前溜达了一圈，然后拉着妈妈走出了商店。
北江这几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程艳南在阳光中眯起了眼睛。
程妈问：“怎么不试试？”
程艳南转头看着妈妈，妈妈全身从上到下的衣服和饰品，价格加起来都没有那双鞋贵。
程艳南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那双鞋要899。”
“也许只是写得贵呢，其实还能打折。”
“这种大牌店应该不会标虚价的。”
两个人没说话了。
十几秒后，程妈说：“你要真喜欢，咱也可以买，你还有奖学金没花完呢。”
“我摸了，感觉鞋头很硬，可能穿着也不舒服。”程艳南已经不想要这双鞋了。
16岁的程艳南，已经不会像小学一样，哭着闹着要大人买“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好记星点读机了。
不过在学期末考了双百后，她确实得到了那个印满各种形态的哆啦a梦的点读机。
“那我们去看看别的鞋吧，那边有好多鞋店呢。”
“好。。”
最终，程艳南买了一双鸿星尔克的白板鞋，白鞋不夹杂任何其他杂色，穿着也很舒服。
她和妈妈又去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一兜零食和促销酸奶。最后买了两个冰激凌，边吃边走向公交车站。
程艳南把最后一口蛋筒塞进嘴里。
她感觉自己真的成长了。
10月7日，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
对于程艳南来说，今天是补作业的日子。由于前几天去青仓，以及晚期拖延症，作业还剩将近一半没有写完。
从吃过早午饭后，程艳南就一直坐在书桌前补作业。唯一的消遣和休息就是听民谣歌曲和翻朋友圈。
7号不仅可以写作业，还可以用来发旅行朋友圈。
程艳南喜欢假期，同时也讨厌假期。因为假期大家都会出去玩，而自己好像哪也没去过。
去青仓，肯定不算旅游。
除掉青仓，程艳南就去过一次东戴河，还是妈妈公司组织的可以带家属的员工旅游，才有的这次机会。
住的地方很潮湿，下海把皮肤晒得很黑，吃个海鲜锅还把自己弄成了肠胃炎，上吐下泻。
这的确不算一次美好的体验，但程艳南却通过这次机会，在大海边度过了自己的16岁生日。
没有蜡烛，没有蛋糕，没有面条，没有祝福。
有的只是夜晚在海边散步时，程艳南踩在金黄色的沙子上，面对无际的大海，在心里默默大喊“16岁生日快乐，以后要天天开心”时，海风吹起她的裙摆，海浪翻滚着冲上沙滩，留下一些海草和贝壳，再带走一些痕迹和愿望。
面对大海许愿是无效的，两个月过去了，她现在并没有天天开心。
程艳南继续翻看朋友圈，她已经通过同学们的照片，在网络上云游了天安门，北戴河，大明湖，还有一些别人没说地名的壮观景色。
程艳南放下手机，继续写作业。
毕竟，今天写不完，明天可就真完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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