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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毒发作
“次仁见过大盛皇帝。小王奉父汗之命,携厚礼前来,恳请陛下赐婚,迎娶昭月公主。”满殿文武心中明镜似的——次仁是东夷可汗的长子,汗位最有力的竟争者,此番求娶哪里是为了儿女情长?怕也是为了得到大盛的助力。
殿里的言官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炸了。柯御史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上前一步朗声道:“狂妄竖子!我大盛乃是战胜国,怎可让嫡公主下嫁于蛮荒之地!”
“柯御史此言甚有道理。和亲的确能维持两国的互惠互利,但昭月公主乃陛下嫡女,望王子另择宗室女。”苏丞相缓步出列,说得滴水不漏,看似留有余地,却是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公主和亲的好处。
当年的明孝帝是踩着累累白骨登上了皇位,宗室子嗣凋零,上哪去找未嫁的适龄女子?
一直沉默的宋时墨竟难得与苏相合拍,躬身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妹温柔娴静,必能担起维系两国和平的重任。”
大殿内陷入死寂,半晌无言。上首的明孝帝神情平淡,眼里的墨色深不见底,令人难以揣测。“此事延后再议。王子远道而来,早些回驿站休息吧。”
消息传到锦绣宫时,宋皎月正捏着一封密信。少女用力将手里的密信撕得粉碎,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意。想让她去草原和亲?打得倒是一手的好算盘。
明孝帝走在宫道上,思绪纷乱——次仁为了达成和亲竟然愿意让出两座城池,这桩婚事百利而无一弊。可昭月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若是去了草原,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恍惚间,他竟然走到了椒房殿,隐隐约约听到了昭月的啜泣声,他立刻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脚步却顿住了。
自从阿妩走后,他一点都不敢靠近这座宫殿。每个午夜梦回,都像能听到姜妩对他的控诉。他与她少年夫妻,情分绝不是其他妃子可以比的,他也曾盼望两人能相伴到老。可姜妩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宁可自请废后也要保住姜家。
殿内,宋皎月跪在母后的画像前,泣不成声:“儿臣今日特地来拜别母后。望母后保佑儿臣在东夷能平安终老,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可是,儿臣舍不得您和父皇……”少女娇弱的肩膀哭得发抖,画像上的姜妩还是记忆里那般温柔,却再也不能回应她的呼唤。
明孝帝的心口隐隐作痛,他的阿妩已经死了,他要护着昭月,这是他和阿妩在这世上唯一的羁绊了,他绝不能让女儿重蹈阿妩的覆辙。缓了半晌,他才抬脚缓缓离开。
宋皎月起身擦干了眼泪,清水芙蓉般的小脸上再没先前的脆弱,反倒是挂了几分讥笑:“母后,你看。你死了,他倒是满腔深情。若是您在天有灵,请您原谅女儿的不孝——眼泪,不过是给别人看的。”
一旁的红莲看着面色凉薄的少女,心中涌起几分涩意。当年的小姐一腔真心错负,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给湮没了。公主自幼丧母,将这世道看得太透,半分都不相信所谓的真心。
使馆驿站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宋时砚差人备了一大桌酒菜,推杯换盏间,就与次仁定下了盟约。
“王子放心,父皇再宠昭月,也绝不会放弃两座城池。“宋时砚洋洋得意,若是次仁登上了汗位,那宋时墨背后的苏家将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四皇子府内。
“我这位皇兄还真是愚蠢,竟然敢私下与外族蛮夷订立盟约。你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苏相。”听着暗线的汇报,宋时墨玩味地看着手里的酒盏,过满的清酒正顺着杯壁缓缓流下,打湿了他修长的手指。
他倒要看看,这桩婚事究竟会怎样收场。何况,昭月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婉宜有一处棋谱不明白,特来向表哥请教。”书房外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来者是苏婉宜,京中有名的才女,性情温婉,知书达理,素有贤名。
宋时墨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起身走出了书房:“表妹怎么自己过来了?该是我主动去找表妹才是。”
苏婉宜的两颊微微泛红,眸里尽是羞涩。
次日,大殿之上。
明孝帝龙颜大怒,百官纷纷低着头,一言不发。“昭月是朕唯一的嫡女,若将她嫁去东夷,朕心难安。王子可在京中多留些时日,我大盛贤良淑德的女子浩如烟海,朕可为你赐婚。”
次仁纵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低头谢恩。这大盛的三皇子真是徒有其表,板上钉钉的事也能砸了。
钟粹宫内。
宋时砚和徐贵妃被明孝帝此举打了个措手不及。风韵犹存的女人面容扭血,精致的护甲狠狠掐进肉里:“你父皇竟然舍不得那个贱人的女儿!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竟还比不过一个死人!”
徐贵妃的母家势弱,走到今天的地位全是靠着讨皇帝欢心,却始终比不过早死的姜妩。
宋时砚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母妃莫慌。儿臣觉得有一人或能解决燃眉之急。”
既然无法让宋皎月离京,何不趁此机会断了宋时墨的臂膀?宋皎月一介女流,于他并无威胁,倒是宋时墨,外家势力太大了,日后必成祸患。
将军府内。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却是一片压抑。裴知珩虚弱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失了血色,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死死咬着牙关,青筋暴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药效又发作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吞噬。
铁衣守在一旁,看着榻上硬抗的主子,心像被揪着般疼。世人皆称裴知珩以铁血手腕清理裴家异己,却不知他被亲生父亲下了药,只剩下不到三年的寿命。
今日听到明孝帝想要送公主去和亲,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吐了血。
“铁衣”,榻上的裴知珩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裴家一趟。”有些账,是时候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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