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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池声笙做了几个深呼吸,可是任谁遭受了这种都会心有不甘吧?房间内传来令她作呕的、恶心的娇吟,黏腻的水声,以及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萧崇烨他妈的就是个混蛋!就是个畜牲!不对,他畜牲不如!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失态过,人前她总是仪表堂堂,遇事不乱的样子,现在——同样,调整好状态后的她,看着房门内胶着在一起的躯体,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恨,眼神平静又犀利,似乎带着怜悯,就像在看两头□□的猪。
平静,极度的平静。有时候她想,也许这样才算是真正的疯了对吗?看到那样的......难道不应该愤怒、嫉妒然后大声吼叫吗?可是她没有。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床上黏在一起的两人,以及暧昧的声音,自己的情绪......反倒变得模糊不清了。
“萧崇烨,”池声笙昂起下巴,眼神冰冷刺骨,“你在干什么?你以为掩盖得很好,我就不知道了?”
床上两人停止了动作,上面那人拉扯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躯体,然后急匆匆分开。
“声笙......”再作辩 驳也是无用功,因为池声笙已经亲眼目睹,就更不可能洗白,他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本来就是他的过错。
“别解释了!”池声笙揉着眉心,拧了拧中间的“川”字,吐出一口浊气,“我没有在问你,我只是来通知你。多亏小颖,否则我是不是还蒙在鼓里?”
“什么......”
“离婚!之前我就应该知道你那么晚归是因为什么!”她面露怒色,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声音虽然小了些,但是不同于刺人的灼热,她的声音冷得吓人,“你现在没有资格指责我,你清楚这一点,萧崇烨。亏我还念着旧情,想着你知错就改,你就是这样改的吗?”
“瞧瞧,你想找其他女人,行啊,我同意。”她面色不改,镇定自如,横眉冷目,极为不屑地一挑眉,“有了新欢也没事啊,关键是我绝不会屈服。”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重重摔在床柜上:“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去拿好了,签字,签完我会拿走,到时领离婚证明书,该往哪走就走,离我远点。”
她像是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一样,吐出字节字音清晰:“还有,不要叫我声笙,过去的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声笙已经死了。记住,以后我们两不相干,你也不要到池焰那边晃,否则我不介意采取一些必要措施,这是我能忍耐的极限。”
她抬眸看了一眼床柜上的文件,挑眉:“签好了?行,你们继续。”她伸手一拿,然后“砰”的一声摔了房门,屋内一切归于寂寥,归于黑暗,只留下一个潇洒又决绝的背影。
“啪嗒”一声,走廊里的灯亮了。她弯腰换着拖鞋,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小池焰。直到她起身去倒茶的间隙,才注意到沙发那边窝着的身影。奈何实在筋疲力尽,她把小池焰抱回卧室后,忍着乏累洗澡——她不能忍受一星半点的硌硬。
躺在床上,池声笙闭上眼尽力让自己入睡,脑海却不断重播那一幕黏腻的画面,忽而惊坐起,摸向床头的手机。说不愤怒那是假的,她心中郁结却无人诉说,要告诉小池焰吗?还是算了吧?孩子还那么小......
“池焰,能告诉妈妈,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在沙发上睡着啊?”池母早起准备好早餐,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问道。
“因为......我想等妈妈回来。”
池母怔住了,她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是的,现实固然残忍,但是她也残忍地保留了心底的天真。当真相大白,她便不再具有童真。
但是现在的欺骗,无疑对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的她,都残忍。
算了,还是过段时间再告诉她吧,她需要安心备战期末考,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慌了心神。
虽说她是她的亲骨肉,可是忍不住把对萧崇烨的恨意迁到她的身上去,久而久之,称呼从一开始亲昵的囡囡,到了如今礼貌疏离的池焰。
她.....不能损这个脸面!于是她开始往更高处爬,无论是商业还是家庭,她两边都抓。
累......是挺累了......不过不能就此倒下!她的身后还有她的孩子,如果真的就一了百了,那么自己懦弱无能的形象岂不是要被坐实?!
孩子们放寒假了,人潮中小池焰朝着妈妈笑着挥手,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的欣喜,她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会儿了!
池母得体地回以标准化的微笑,招了招手。
“池焰考好了?考得怎么样啊?”
“妈妈......还行吧。”
“今天啊跟妈妈去餐厅吃饭,好不好呀?”
“好——”回应她的是女儿略显娇气但又纯真的童声,她实在没办法狠下心说出口。但是,现在保护她的那份童真,那么以后呢?以后还会有足够靠谱的人保护她吗?她必须快速成长起来,否则不是她掌控别人,而是别人掌控她了。
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光怪陆离,她压下声线:“囡囡,饭菜好吃吗?”
池焰嘴角沾了一些饭粒,眼珠乌黑发亮,不入世俗:“好吃呀,妈妈你也多吃点。”
“嗯,囡囡也要多吃点。”池焰一如既往,并未发现母亲相较于往常有什么不同。
池母伸手拿了旁边叠得整齐的纸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嘴角:“囡囡,怎么回事?米粒都沾嘴角上了。”她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叫她囡囡了。从此往后,她与她,就是抚养与被抚养的关系。从今往后,她彻彻底底与萧崇烨再无瓜葛,她将彻底诀别那段过往,就让它尘封罢了。
“啊,可能太好吃了,吃太快了。”
“池焰,妈妈......要跟你说件事。”气氛陡然变得沉默严肃起来,池声笙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像是怕女儿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看见她惊讶又伤心的表情。
“好,妈妈说吧。”
她点点头,眼珠乌溜圆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池母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便不再遮遮掩掩:“池焰,我和萧崇烨......离婚了。”
难怪父亲一直没有回家,原来是这样。小池焰默不作声地点头,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知道了,妈妈。”
池声笙料想中的惊讶甚至愤怒都没有来袭,她看着对面的女儿,沉默、镇定,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切。
“在这之后呢,我们转学去沈城,东宜这边的房子就租出去好了,行吗?”
池焰抿着嘴唇,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轻点头。池声笙见状像是如蒙大赦一般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整理衣领,露出一个笑:“嗯,再过一个月就搬过去,这一个月好好写作业,知道没?我已经托人办好手续,到时候跟着新老师走,活泼一点,那样融入新集体更快。”
“好。”女孩乖巧地应声,拨弄着额前碎发,眉眼一弯,眼眸却如深潭一般,笑意不达眼底。
“那就这样了啊,乖。”池母慈祥地抚摸女孩的发顶,柔软的发丝在柔和的光晕下格外拨人心弦。
一个月后,池母带着池焰去原校收拾东西,女孩身上背着的书包撑得很大,看着就重,就连带他们进去的老师看着都觉着重,和她矮小瘦弱的身板形成剧烈的反差。这个女孩她印象还挺深,平时活泼爱笑,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跟个冰块似的,和她站在一起像步入寒冬......
此刻小姑娘手捧着一大堆白色资料和试卷,面无表情地跟着她妈妈,突然一个男孩急匆匆跑过来,她手里的资料“哗啦啦”一下散落在地,层层叠叠,却又毫无秩序,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是满天飞舞的千纸鹤就好了......
“哎?池焰......”女人的声调带着慵懒,尾音上扬不失气场,她挑了挑眉,转身过去。
“这个小朋友是谁?怎么在这里?”池母看到旁边那个男孩后,惊讶地问,由于多年的职场需要,她需要保持得体的微笑。
池焰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忽而对上男孩澄澈的眼瞳,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他生得极其清秀、俊美,还未长开的五官就已经初见端倪,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不知为何。
男孩显然也受惊了,慌慌张张,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唯唯诺诺、畏畏缩缩,自知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像是条件反射般帮她去捡。
小池焰伸手想要去捡,手上搭上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她抬起头,哦,是那个小男孩,她记得好像叫......余杭来着?嗯,挺好听的名字,她不会记错的,那天她在学校后面的花园还遇见了他呢!而且,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安慰好他呢!但是,虽然眼眶红红的很惹人怜爱,可是哭的样子也是真的破碎,好像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不见。
“余杭,我认识你!”池焰硬邦邦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绽放笑容,“你不用帮我捡了,我自己捡吧。”
“余杭......?”池母眉头一皱,似是喃喃自语,“就是那个沈城数一数二的余家?不过,这种商业巨头的儿子......为何在小小的东宜?”
“还是我捡吧,我撞掉的。”男孩却是十分固执地不松手,试图推开女孩的手,自己捡。见状池母过来了:“那个,小杭啊,池焰啊,你俩一起捡吧。”说着,她捏了捏女孩的胳膊,好像在催促“快点”。
“哦!”池母了解自家女儿的拧巴脾气,也不再管她,转而和老师侃侃而谈,聊起期末考试的事情。
捡的过程中,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女孩可以看到男孩长长的鸦睫留下的阴影。
“你这是......要转去哪里?”一直尴尬的沉默的气氛被打破,小池焰看着小余杭,歪着头,发丝垂落肩膀。“是沈城哦。”她的声音很轻,“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余杭眨巴眨巴眼,安静等待下文。“我......其实很讨厌这样陌生的城市,也很讨厌这样陌生的妈妈。”她小声倾诉,“会不会是冬至那天有什么魔法,把我妈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只是感觉好难过。”女孩的眼眸像碧蓝的湖水,映着他的脸庞,不过他知道,眼睛再怎么好看,她的心仍旧枯萎了,灰蒙蒙的。
小余杭抿唇不语,半晌小池焰才听见他喑哑的回答:“不难过了。”他低下的头倏然抬起,破碎的眼盯着她的眼睛。“不管怎么说,你都安慰过我了,我当然也要安慰你。”他在一张空着的白纸上用笔写着什么,小池焰凝神看着他跃动的字迹,恍然听见他耳语:“你妈妈谈话好了,这个给你。”
白纸已经撕下一小片,被塞进小池焰的手中,她好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给池焰的许愿条: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闭上眼许愿,不能超过法律的范围”。落款,余杭。
“谢谢。”她轻点头,手不自觉地攥紧那张字条,“我会的,再见!”
“再见。”他站在原地,等到看不见她模糊的背影,才转身离开,声音轻得仿佛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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