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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醉了也会痛
“我说城隍庙,又没说在城隍庙里。”晏庄换过了齐整衣服,虽然是粗棉布,但是束好了头发,身上也干干净净,也没有那么重的酒臭,走在三人前面,怎么看锦衣华服的桑千秋都比不过晏庄气度,大街上冲着晏庄回眸一笑的女子颇多,引得跟在晏庄身后的三人很是嫉妒。西门楼不屑的打量着晏庄:明明就比我老,比我皮肤糙多了,还有抬头纹,怎么就有女人看他,偏偏不看我?
三人在晏庄的带领下走到了城隍庙附近的民宅,穿过一条条小巷,终于走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子前,三人并不意外,晏庄落魄成那副样子,他的酒友怎么可能住在高门广厦里?
走进院子的瞬间,西门楼大力的吸了一下鼻子,不由得有些沉醉,好香浓的酒香,这么香浓的气味源自同一种酒,西门楼睁开眼,看着满院子的彩绘酒坛,赞叹一句:“好多香雪。”
“她最爱香雪,要不是为了她的香雪,我想我很难跟她谈得来。”晏庄笑笑,西门楼眼尖,看出他的笑容里藏了几分歉意。
晏庄推开摇摇晃晃的屋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三人在院子里四处查看,也没看到任何人影,晏庄挠挠头,推开柴房,里面摆了三口大缸,香浓的香雪气味来自大缸里,西门楼吃惊:“好好的香雪,怎么全倒出来灌进缸里了么?”
晏庄愣了一下,挥手将三个大缸的缸盖挥掉,只听西门楼叫唤一声,几乎跳上晏庄的肩膀:“死人!”晏庄被西门楼吓了一大跳,死命推开了西门楼,探头一看,其中一口缸里赫然有个披头散发的人。
“死了?”西门楼被晏庄推开,心有余悸但是却看到酒缸里的人还在呼吸,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棍想要戳戳他。
“哈哈哈哈,我把你骗了。”那人突然站了起来,哗啦一声撩出了许多酒,泼在晏庄和西门楼两人的身上,晏庄笑着,西门楼尖叫一声冲了出去,图广利和桑千秋俩人站在门口,几乎被西门楼撞倒。
桑千秋看西门楼跑出老远,再回头,看水缸里站起来竟然是个女人!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被香雪浸透,声音洪亮,满脸沾了头发,站在水缸里摇摇晃晃一看便是喝高了。
“又怎么了?”晏庄看到她这个样子,已经猜出七七八八。
“他也不要我,我嫁不出去了,晏庄,都怪你,要不是你退婚,老子怎么会嫁不出去!”她笑着,跌跌撞撞要爬出来,不断挥开晏庄搀扶着她的手:“他也配不要我,还跟我说什么:‘小生以学业为重,不耽误姑娘年华。’我呸!”她从酒缸里爬了出来,光着脚散发着一身的香雪气味,摇摇晃晃站在泥土地上,一身的衣服也不知道是黄色还是被香雪染成了黄色:“我想着,既然嫁不出去,干脆醉死在香雪里算了,哪知道你早不来晚不来,你不娶我,还来捣乱。”她的眼神飘忽的四下环顾,看到一脸惊愕的桑千秋时,绽放一个别样的笑容:“小子,你长得不错。”桑千秋被吓了一跳,还没喊一声就看到她直直冲自己栽倒过来,桑千秋一直自认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但是见到她栽倒过来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晏庄将她放在床板上,灌下桑千秋的醒酒药,四个人排排坐在房子外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码成一堵墙的香雪酒坛,西门楼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娘们这么能折腾,谁敢娶她。”
“当日我退婚在先,只因我遇到了蔷薇,如今看她这样,我也不忍心。”晏庄开口,桑千秋有些不乐意了:“咱们出去寻宝,你就算再不忍心,也不能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这话刚落,晏庄用一种格外鄙视的眼神看向了桑千秋:“你在她面前,还不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她?”桑千秋指指房门,里面传来的鼾声堪比大老爷们。
“她是谁你知道么?”晏庄冷笑,桑千秋摇摇头,自己认识晏庄的时候,是晏庄被赶出家门以后,这些退婚之类的事情他没有专门去打听过。
“她叫尉迟玥,是尉迟恭的后人,晋城棍王尉迟哉的女儿。”晏庄指指门板,桑千秋闭了嘴,晋城棍王的名头是他不敢随意评论的。
晏庄叹口气:“要不是我退婚,她也不会一怒之下离家出走,非要自己找个夫婿。”说到这里,晏庄苦笑:“她这个脾气,跑出来招亲,也算是祸乱江湖了。”说到这,西门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么,被这么一个夜叉追求,江湖中的青年才俊但求一死了吧。”话音刚落,晏庄一把揪住了西门楼的领子提起西门楼纵身跃起,西门楼刚想骂:许你打趣,不许我玩笑么?就听见脑后风声响起,再回头,见到一脸冷峻的尉迟玥手持齐眉铜棍站在那里,门板已经碎裂了,看样子尉迟玥脸开门都省略了。
“酒醒了?”晏庄放下西门楼,尉迟玥瞪了晏庄一眼,看着西门楼:“小子,活的长了?”
“没,我错了,奶奶。”西门楼看到尉迟玥那一棍打在台阶上,青石台阶断成两截,吓得舌头都短了,图广利没反应过来,傻傻的低头看着打在自己身边的铜棍,吓得说不出话,桑千秋倒是跳开了,也抚着胸口惊诧的看着尉迟玥。
尉迟玥收起铜棍,站在那里看着晏庄:“你来干嘛?”晏庄看着她依然赤着脚,摇头笑笑:“穿上鞋,咱们出去逛逛山水可好?”
“逛什么山水,滚,别妨碍老子自杀!”尉迟玥转身拖着铜棍要走,晏庄笑着抱臂开口:“江湖有风波了。”
“干我屁事。”没有门板,尉迟玥想要挡住晏庄的话也比较没有力度。
“大批的江湖儿女会一拥而至,千秋,会有很多人去对吧。”晏庄看着桑千秋,桑千秋仍然一脸惊诧,点点头,西门楼接口:“对啊对啊,很多人去。”
“多少青年才俊都会参与对吧。”晏庄看看西门楼,大为赞赏西门楼的聪明。
“对啊对啊,哪怕是隐居的,也会被这场风波逼迫出来。”西门楼连连点头。
“很多是没结婚的,对吧。”
“对啊对啊,隐居的那些,玉树临风,潇洒飘逸,武功超群,隐居期间还没见过女人。”西门楼和晏庄两个好像是说相声的,一唱一和,尉迟玥缓缓的出现在门口,眼神在晏庄和西门楼二人脸上扫视:“又不会有人看上我,你俩说这么热闹干什么?”
“姐姐,你以前没嫁出去,是因为没遇到我,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我是家八代都是媒人,你遇到我以后,保管你想找什么样的就能找到什么样的。”西门楼连忙开口,说的口沫横飞:“姐姐,你遇到我,我保证让那些个青年才俊风流大侠全都拜倒在您的脚下,为了娶您都得打破头拼上命。”西门楼信口开河,晏庄伸伸懒腰看看尉迟玥:“怎么样,媒人都给你准备好了。”
“等我!”尉迟玥回头,西门楼还要跟上,尉迟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要洗澡,出去。”
四个人坐在台阶上,双手撑头,西门楼心里暗想:女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哪怕是这么一个没女人味的,洗起澡来也是这么慢。
“晏庄,你多大了?”图广利憋了半天,开口询问。
“二十有二。”晏庄开口。
“尉迟姑娘呢?”
“十六。”
“你比她大这么多,怎么定的亲啊?”图广利有些好奇,晏庄看看图广利,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两家世交,父辈指腹为婚,谁知他家生了个儿子,我父亲为了遵守约定,坚持一定要他家的女儿为妻。”
“我好了”尉迟玥走出来,四个人回头看了一眼,站起来拍拍衣服:“走吧。”尉迟玥有些郁闷,自己本想着应该好好穿戴一下,可恨没有门板,导致自己出现的时候四个人都不惊艳。四个人其实一丝毫惊艳的感觉都没有,尉迟玥不过是把原本沾在脸上的头发束好,换了一身泛黄的粗布衣服,穿上了黑色的布鞋而已,一星装扮都没有,几乎看不出是个女人。
“我不好看么?”五个人出门,尉迟玥扯住了西门楼,严肃的问,西门楼细细看了:“没啊 ,好看啊。”
“那我出啦你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尉迟玥有些不乐意。
“什么反应?”
“就那种啊,男人见到漂亮女人,赞叹一句什么的?”尉迟玥理直气壮,西门楼叹口气:“我说原因,你可不能打我。”
“不打。”
“我们没看出来你是女人。”说完,西门楼噌的一声蹿出去,跑到晏庄身边寻求保护,回头看看尉迟玥有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却看到尉迟玥眼中失神的样子,低着头沉默走在众人后面。走出了小巷,一道阳光闪下,西门楼惊诧了,那道阳光映在尉迟玥的脸上,皮肤真好,不知道是不是被香雪泡出来的,睫毛很长,嘴唇的颜色也很饱满,西门楼缓缓松开了晏庄,站在那里等待尉迟玥走近了自己:“其实...”
“你死定了。”尉迟玥没等他说完,一把抓住了西门楼的脖颈,将他拎了起来:“要是姑奶奶嫁不出去,我就一寸一寸打断你全身的骨头。”西门楼被抓的疼,那半句话咽了下去,本来想说:其实你好好打扮一下必定是个美人,现在西门楼却在心里暗暗发誓:臭婆娘,你等着,我一定要让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五个人站在临安的城门前,晏庄看看桑千秋,看看被尉迟玥凶狠的眼神吓得脸有些发绿的西门楼,看看一脸傻愣的图广利,看看满脸不在乎的尉迟玥摇摇头:“要探宝,咱们得去找几个行家里手。”
“谁啊?”桑千秋看看四周,人已经很多了,再多几个人,岂不是要多几个人分钱?想到这里,桑千秋心里冷笑:杀了那两个笨蛋就能少几个人了。
“咱们要找土木好手,但又不能找那些江湖中人很容易想到的,又要找功夫还不错的,如此一来,只有扬州那里有这么一个人。”晏庄笑笑:“他未婚,今年二十岁。”后一句是说给尉迟玥说的,说完尉迟玥哼了一声,别开发热的脸。
扬州城外七里亭,连绵在山下的竹林清脆无比,西门楼折下清脆的竹枝含在嘴里骑在马背上乐呵呵的走着,晏庄看着四下的风景,左拐右拐,众人面前渐渐出现石桥小溪,过石桥,再转过一小片竹林,只见一个竹子搭建二层小楼在众人眼前出现,西门楼看着小竹楼赞一句:“好楼。”
五人下马,晏庄拍拍院门:“阮兄,可在家么?”竹楼里回应了一声,一个男子从二楼探头出来,看到晏庄,有些惊讶:“晏庄?你怎么从燕悦楼出来了?”
“我想要去四处山水逛逛,凑凑热闹。”晏庄淡淡一笑,西门楼凑上前,被尉迟玥一把拽开,那男人从二楼迎出来,一身竹叶青色的长衫,风度翩翩,开了院门一举手:“江湖上如今有什么好玩的热闹么?连你也不安分。”尉迟玥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用力拧了西门楼一下,西门楼还没叫出来,尉迟玥已经一把捏住了西门楼的脖子:“你说,我怎么表现,能让他看上我?”
西门楼看看那人,再看看尉迟玥,一抹坏笑流露出来,附耳上去,尉迟玥听了,连连点头:“很是很是。”
众人进去,晏庄一一介绍了:“这是我的一位酒友,名叫阮憔。”
众人见过,晏庄开口说明了来意,阮憔摇摇头:“这趟浑水,我不愿参合进去。”
“阮兄,听闻当日的大明宫,各色楼台殿阁精巧非常,可惜毁于战火,不过宝藏中总风传藏有唐时的宫廷典籍,想来应该也有关于唐时土木建筑典籍,若是我们能够探到宝藏,到时阮兄你就能拿到那些典籍了。”西门楼听着晏庄的话,不由得佩服起晏庄来,什么叫做投其所好,今日才算是见到了。
阮憔果然有些动心低头不语,尉迟玥猛的站了起来,拿着铜棍:“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这点决断都没有?”在座的都被吓了一大跳,只有西门楼笑在心里,他方才指点尉迟玥“世外高人都喜爱真性情”,没想到尉迟玥居然真的照做。
阮憔吓了一跳,看看尉迟玥,忽的低头一笑:“罢了,算起来,我有几年不曾出去游历。”
尉迟玥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将阮憔这一笑当做是对自己的赞许,收起了铜棍回头冲着西门楼感激一笑,西门楼尴尬的笑笑,暗想:这女人还真是好骗。
再上路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阮憔赶了一辆马车,众人并不坐车而是将行李兵刃全都放在车里,六人朝着西边便走,阮憔见尉迟玥骑马,开口道:“尉迟姑娘,不如你坐车吧,女儿比不得大老爷们。”
“谁说的,若真的动了手,你还不一定能赢我。”尉迟玥笑了,骑马行在阮憔身边,说说笑笑,西门楼哼一声:“女儿家,巴巴的去贴人家。”西门楼毕竟还是害怕,不敢大声说,低低说了,图广利听到:“你看上她了?”
“滚,我眼瞎?”西门楼踹了图广利的马一脚,看看尉迟玥笑呵呵的脸,哼了一声。
行至天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露宿,阮憔收拾车厢让尉迟玥进去休息,尉迟玥红了脸:“那怎么好,你们都睡在外面。”
“我们都是男子,只有你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让你睡在外面。”阮憔一笑,打起车帘,尉迟玥呵呵的笑了,有些扭捏,但是还是抬起脚,西门楼看见,自己哼一声躺在火堆边,图广利笑笑贴着西门楼的耳朵:“我看你就是看上她了。”
“再说我把她许配给你。”西门楼发狠。
“哎 ,别别别。”图广利笑着,自己躺下。
阮憔也来火堆边躺着,看着火苗跃动,轻轻叹口气:“谁在哪儿!”
这句话声音很大,众人都吓了一跳,尉迟玥从车里探出头,将众人的兵器抛掷出来,西门楼没接到,慌忙满地乱抓将短剑抓起抱在胸前。
“无趣无趣,你怎么发现我的?”一个娇嗔的声音响起,甜的好像是蜂蜜,人影从树林深处闪出,待她走了两步,被火光映红了脸,众人才看到是个穿着英武的女子,臂膀上架着一只鹰,身后似乎还跟了些什么人。
“林间太幽静。”阮憔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宽剑。
“我的兄弟探听到你们要去探宝,怎么样,有地图还是有刀?交出来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一番话虽凶狠,说话的人却始终盈盈笑着,语调娇滴滴的,仿佛是在撒娇而不是劫道。
“我们既无地图,也无飞刀,只是去大明宫遗址碰碰运气。”桑千秋开口,说的的确是实话:“不信你可以搜。”
“哦?可我的兄弟说,你们看起来很有自信,我就跟他们说我最喜欢自信的男人,难道我看走了眼?”那女子呵呵笑了起来,看看阮憔:“既然你们去碰运气,算我一个好不好?你们人手这么少,我可是有不少人手帮忙呢!”那女子身后人影憧憧,却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姑娘可是芙蓉鹰,田帮主?”晏庄抱拳,那女子咯咯笑了:“晏公子隐身烟花,两眼不看江湖事,心里却是心知肚明啊,奴家确实是田玉蓉,既然听过奴家的名头,那就该知道奴家出手,从不空回。”
一句从不空回,图广利叫唤了一句:“狼!”众人四下看,才发现那些憧憧人影竟并非人类,而是一大群狼,此时靠近了,看得到群狼吐着舌头,尉迟玥也下了车站在火堆边,群狼将六人团团包围,晏庄笑了:“怪不得江湖上总说见过田帮主,只没见过田帮主的手下,原来田帮主的手下是这些毛团。”
“人,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不然,奴家也不会只剩下一只手。”田玉蓉靠近,众人才看出她那只架鹰的右手竟是黑魆魆的,想来应该是黑铁铸造。
“今日,要么交出你们的东西,要么受死。”田玉蓉依旧笑着,六人已经近的可以听到群狼的喘息,背靠背围在火边,紧张的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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