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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程家村的天逐渐覆盖浓密的漆黑,村子里的火烛,火折子稀稀疏疏点缀夜幕。
身后传开一阵窃窃的脚步声,余禹转头一看,只见一小童灰扑扑的小脸仰头无声望着他。
余禹蹲下身子与他齐平,温柔地理了理贴在脸上的乱发,用袖子简单擦净灰尘,露出一张白净小脸蛋,眸子里漆黑在昏暗中发亮。
“迷路了吗?小兄弟,我带你去找娘亲,娘亲在哪里啊?”他放缓音调,尽量缓和深邃眉目间天然的压迫感。
小童目不转睛看着他,不知有没有听懂或者听清他的话。余禹重复了几次,一次比一次温柔,一次比一次更慢。
那小孩仍用一双大大的黑眼珠专注与他对视。一句话也没有回复。
余禹看他神情单一,可能被吓傻了,就牵着他的手踏过混乱的地表。那孩子倒是会主动跟上他的步伐,被吓着了,双脚僵硬地抬上抬下。
“我抱,来。”余禹笑着伸手轻松抱起小孩,加速寻找师妹。
背对着他的小童嘴唇一翁一和,很快他在一阵皮肤暖意中陷入了睡眠。
岁瞳手举着火折子,火光模糊了师兄的身影,待余禹走进她才发现,始终怀中有一个孩子,睡得脸红扑扑的,嘴角浅弯的弧度与他极为相似。
想想师兄已经过了娶亲的最适年纪好几年了,师兄总爱往山下跑,这个孩子和他亲昵的样子,相似的痕迹,还有一个原因,她看着孩子觉得越发亲切,她很难不乱想啊。
“哪家可怜娃娃被你偷来了?偏偏又跟你有点像。看样子这小孩应该才六七岁。”她眼睛弯起,狡黠笑着,“我记得你下山最频繁的好像就是七年前,这个孩子莫不是…”
岁瞳好像撞破了她师兄天大秘密,师门里除了她都不知道,她会不会被灭口。她自动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神左右乱看,周围人都自顾自己的事没休息到她们,示意没人知道,会保密的。
余禹脸黑了下去,“别乱想了,我哪有什么孩子啊,我现在还是可以去应聘童子鸡…”后面几个字从嗓子里挤出来,他说完,莫名心虚抬头看向其他地方。
“哦——”岁瞳调子拉的老长,不敢置信那是平日里话少看起来高冷的师兄说出来的。
要看她还有继续调侃的趋势,余禹面色恢复他一贯的冷厉。
“师妹,你知道吗?”他放低声音一字一子沉沉地说。
岁瞳也收起了笑容,看了他一眼,便盯着这孩子,他身上似乎有熟悉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
“我拿着八卦镜寻找降灵珠,顺着指引到了程家祠堂……”余禹没有任何披露的说了他今日的经历。
“那人留下了什么痕迹,珠子可能被他拿了。”岁瞳今日全天都开着琉璃心,程家村很奇怪,有两股灵气混淆,分不清谁是谁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说可能的原因了。
余禹摇了摇头,伸手遮住孩童眼前的烛火。
一双冰凉的手搭上他的手心阻止了余禹的手。小童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岁瞳凛然伫立那处。
夜风吹过,烛光随着摇摆,岁瞳脸上的光影晃动,一双眸子变得晦暗,隐入阴影。
那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如被暗中阴测测的毒蛇视为猎物,随时都可能咬伤,毒发生亡。难捱的不是被咬中,而是盯着毒辣的目光等待或者期待危机来临,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哐哐,小童整个身子被狠狠贯进余禹宽大的胸膛。后背肌理硬地发狠,他痛得留下两行泪,眼中的疯魔掩下,一双微红杏圆眼懵懂的,无辜且无害。
心中莫名升起的郁气散开,喉间通畅。岁瞳收回手,低头,眸子随着手心纹络转动。
天生琉璃心对恶意感知也会出错吗?
冤枉他了吧?
“他有问题。”余禹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防止他逃跑。
那孩子雪白的脸蛋被捆得发红,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师兄,没问题。禹步通灵整日却没找到五目完好的尸体,一时气血不足,燥气迷了眼。”岁瞳隐瞒琉璃心感知到恶意这件事,她从未主动透露过自己是琉璃心。
余禹顺着她的眼睛下滑到整个脸部,岁瞳面色苍白,唇部泛白,便松开了怀中的人。
见一得松口,小孩立马跳了下来,落地不稳,踉跄向前,刚好朝着岁瞳那方倒去。
正想着怎么道歉,这不瞌睡来枕头了吗?她赶忙接住白面小团子,近距离看,才发现他长的好看,除了好看暂时没有其他想法。
或许是有的,熟悉感,很快被放大的脸冲淡。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他的手又变得温热环住岁瞳的手臂,很有眼色尽量避免要害处。
眼泪又顺着流下,变得更汹涌。
小孩的眼泪落在地面砸出两个窟窿,岁瞳几乎要被吸进去了,她想到了才到鹅山峰的那天,遇见鹅霸天那天,尖喙擦过的那天。
其实师兄师姐赶到现场时,她就已经醒了,醒来很想娘亲,很想爹爹…
眼睛酸涩,热浪将涌出时,她闭上了眼。待回到院中被窝里,又睁开水色的眸子。
一声稚嫩的童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姐姐,给你糖,别丢下我,我很乖的。”他伸出柔软的手,手心处躺着一颗化水的糖,糖衣褪色暗淡。
“家人给你的糖,自己好生拿着。”岁瞳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原来早就不是那天了啊。
明月从阴云探出头来,洋洋洒洒笼罩二人。
余禹抱臂倚着树,看过去。偏偏他还直对着岁瞳放出声来哭泣,又送糖。余禹很无奈,他不是不会说话吗,白问那么多遍了。
此子长大绝不是什么好货色。很会利用外貌优势和扮可怜糊弄女孩子,特别是那种涉世未深的。他想。
“哈——”余禹背上的小孩累了,想睡觉,手捂住嘴,乖巧地露出一双黑眼。
“快了快了。你和师兄睡吧”岁瞳在抄手游廊处挥手拜拜,便背着手向反方向离开,马尾自在的晃动。
“今天没收获,我想回家了。”手札合上。不符合语境的字狂狷地飞舞。岁瞳放下豪笔,窗帘纱帘留了两盏灯,于葳蕤灯火,进入梦中,呼吸渐渐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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