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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6)
很快,夜幕降临。
庞六爷支开其他人,孤身一人举着蜡烛来到书房。他从墙上抠出密信。
昏黄的烛光映在完好的火漆印上,庞六爷这才把密信往自己怀里塞。
不对。
庞六爷心里一惊,信封的厚度不对。他疑心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随手将蜡烛搁在书桌上,再三确认火漆完好无损后,拆开了密信。
是三张白纸。庞六爷擦了把脸上的汗,又拆开一封密信。一封又一封,无一例外,全都是白纸。
“完了,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庞六爷双目发白,僵硬地瘫坐在太师椅上,他望着面前拆开的信封和摊开的白纸,神色不明。
很快,庞六爷又笑了起来,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很是狰狞,像是一只正在择人而嗜的凶兽。他将白纸塞回信封,又重新用火漆封好信封,从一堆信中挑出了三份,点起火盆,将其余信全都烧了。
火光中,庞六爷的影子一动不动。
“咚,咚--”三长三短的敲门声响起。
影子开始拉长,站直,向门口移动。
“吱呀”一声,书房地门开了。庞八爷想进书房,却被门口的庞六爷拦住了。
庞八爷满脑门的官司:”大哥,不是你让我今晚来书房找你,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给我和二哥,还约定了什么暗号,搞得神秘兮兮的。“
“这都到门口了,又不让我进门啊。”庞八爷闻了闻空中中的味道,更纳闷了,“怎么有股味儿?大哥,你在烧东西吗?”
庞六爷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矗立在门口。庞八爷性子急,直接上手摸他大哥的脑袋:“大哥,你今晚怎么了?不会是急病了吧?虽然,我跟你拌嘴,我不懂事,但你吩咐的事,我都干了啊。”
庞八爷急了,话就跟车轱辘一样滚了出来。
庞六爷拂开了庞八爷的手,开口问道:“三弟,你怪大哥吗?大哥,把你们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庞八爷愣住了,随后笑了:“怪你?大哥,要不是你,咱们兄弟三个早被人卖了,早进别人肚子了。”庞八爷把胸膛拍得啪啪响:“大哥,你放心,弟弟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护哥哥你周全。”
庞六爷锤了庞八爷的胸口一拳:“你大哥我还没没用到那种地步。”他揽过庞八爷的肩膀,二人边走边说。
庞八爷带人疾步离开。
院中很快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谢邈然搂紧了曈曈,迅速推了推躺在旁边的梅霜见。
梅霜见竖起食指“嘘”,示意谢邈然不要出声。她将耳朵附到墙壁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脚步声很是凌乱,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梅霜见借着衣袖的掩盖往谢邈然的手里塞了一个金属小球。
谢邈然十分激动,努力用口型示意:“是你们道门的什么神兵利器吗?只要丢出去,敌人就会全部挂掉的那种?”
梅霜见:?
梅霜见微笑着回应:“你在做什么梦呢?”
梅霜见躺了回去,在谢邈然手心里写道:“注意,等到走出院子大门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弄出点动静,你抱着你侄女赶紧逃走。”
谢邈然点了点头,她摸了摸心口,努力让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平静下来。她在裙子上擦了擦被汗濡湿的双手,攥紧了瞳瞳的手。
突然,大门被踹开了,屋子里的女孩子们都抱成一团,随后被护卫们拉开,一个个地被用黑布蒙住眼睛,绑住双手。
护卫们像驱赶家畜一样驱赶着女孩们往外走。
“闭上眼睛。”梅霜见撞到谢邈然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护卫们拉开她们:“干什么呢?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
等到走出大门,梅霜见砸出藏在手心里的霹雳球。刺鼻的烟雾腾空而起。随后,手指掐诀,撕碎所有绳索,大喝一声:“跑!”
谢邈然起先踉跄了一下,随即撩起裙子,闷头直冲。
梅霜见隐没在烟雾里,与护卫们缠斗。她闪身躲过一把刀,扬起手中的匕首,迎上冲她劈下的剑。
两柄兵器相撞发出“噌”的一声,刺得人耳朵发麻。
梅霜见手腕被震得发麻,好大的力气。这样下去可不行,梅霜见踢开一个趁机偷袭她的人,在心里思索道,再这么打下去,她会被耗死。
梅霜见反手给自己贴了一张轻身符,开始遛起护卫。她不在追求打败护卫,而是尽力拖延时间,给女孩子们逃出去争取时间。
她像一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在护卫们之间飘来荡去,时不时地抓住机会,在护卫们身上砍两个小口子。
大部分的护卫们都被梅霜见缠住了,但也有少部分去追那些逃走的女孩子了。
谢邈然抱着瞳瞳,只觉得往日里飘逸无比的留仙裙如今变得沉重万分,她恨不得自己如今跟乡野里的老农一样,穿着短打。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呼哧,呼哧”喘息声越来越重,喉咙里也有了血腥气,谢邈然努力咽下口水,喉咙跟针扎的一样。她瞥了一眼瞳瞳,小女孩努力地抱紧自己的姑姑,尽量在给姑姑减轻负担。
谢邈然一咬牙,又加速往前冲。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直到就在旁边响起。谢邈然心里涌起一阵绝望,难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吗?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呵,不愧是大小姐,就这么一点路,就撑不住了。”
是,杨花。
谢邈然心里涌起一阵绝处逢生的喜悦。
杨花从谢邈然手里抢过瞳瞳,拽着谢邈然的手,拖着她往前跑。
谢邈然看着一点也不挣扎还主动搂住杨花脖子的瞳瞳,来不及在心里回想她们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就被拽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吁”的一声,庞八爷在城门口勒马。
城门门楼里的一个小兵点头哈腰地出来:“呦,八爷,您来了。您今儿,怎么这么晚还要出门。”
庞八爷眼皮子都没抬:“少废话,八爷我要出城门,还不快点把城门打开。"
小兵很是为难,支支吾吾:”八爷,这不是我们不想帮您开门,是这......“眼见得庞八爷的脸色越来越黑,小兵心一横直说了:”这城门不归我们管。如今,洛邑许进不许出。若要出城,非得城主首领不可。“
庞八爷脸色铁青,拽着小兵的领子叫骂道:”城主都卧病在床半个月了,你这不是故意推辞吗?还不赶紧开门,误了爷爷我的事,小心你的狗命!“
“你是谁的爷爷?又要谁的命?”
门楼里又转出十来个着黑甲,配环首刀的将士,正是从君山来的黑骑卫。
十来个黑骑卫一字排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一个黑骑卫拉响了信号弹,寂静的夜空中,一朵闪亮的烟花在空中炸响。
烟花惊动了剩下的黑骑卫,惊动了藏在小巷中的谢邈然和正在与敌人缠斗的梅霜见,也惊动了庞六爷。
见形势不妙,护卫们拍马冲了上去,与黑骑卫缠斗起来。庞八爷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眼球也因充血而突起。他看着正在和黑骑卫纠缠在一器的护卫们,拍马冲回了城里。几个护卫也趁机甩开了黑骑卫,跟在庞八爷身后。
青石板路上回荡着马蹄声。谢邈然捂住了瞳瞳的嘴,带着杨花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到巷口的垃圾堆后面。
看到领头的人,杨花瞪大了眼睛,低下了头,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
等到一群人骑马路过,杨花才拽住谢邈然,一脸焦急地想说着什么。谢邈然死死地捂住杨花的嘴。
直到巷子里恢复寂静,谢邈然才松开捂住杨花的嘴。
“这个人我认识,就是他之前叫人打死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男的。”
刚说没两句话,巷口处又传来马蹄声,三人连忙又藏在垃圾堆后。
谢邈然从缝隙中看见来人身着玄甲,腰佩环首刀,衣袖上还绣有君山的印记,立刻就从垃圾堆后跳了出来。
想拽住谢邈然结果没拽住的杨花:这女人疯了?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紧急勒马的黑骑卫,正想呵斥面前的女人,结果这女人开口就是说他是洛邑的大小姐。
见面前的黑骑卫半信半疑,谢邈然索性扒拉出瞳瞳,用衣袖随意抹了抹瞳瞳的脸,怼到黑骑卫脸上:“看到没,这张脸,来自君山二小姐,如假包换。”
瞳瞳对刷自己脸的姑姑有些无语,但还是决定包容她,沉稳地点了点头:“没错,君山二小姐彩明妍是我娘,我就是瞳瞳。”
领头的黑骑卫果断下马,请谢邈然上马。谢邈然毫不客气,将瞳瞳塞给他,拽着杨花,两人一骑,领着黑骑卫追着庞八爷一行人而去。
耍着护卫们的梅霜见也遇到了麻烦。
她虽然废了几个护卫,但是剩下的人也摸出了一点对付她的门道。他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分组,背对背靠在一起,慢慢地压缩梅霜见的活动空间。
谢邈然手上的匕首也收起来了,换成了刚刚抢来的剑。她一件劈开护卫的刀,飞起一脚踹飞一个护卫。
包围圈破了一个口子。
梅霜见变换脚步,准备撤了,拖延了这么久,应该跑得差不多了。
“小心!”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
一点银芒闪烁,直冲梅霜见而来。梅霜见掂量了手中的剑,正想挡下那支箭,就见到一缕剑光划过夜空,碾碎了飞在空中的箭。
梅霜见回过头来,是一个玄衣道袍的男子,眉目清俊,气质出尘,像是天上仙。
天上仙眼中满是不解,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用术法困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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