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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卤味
天色已晚,夕阳一点点晕染了整个天际,红通通一片,照得人越发昏昏欲睡,宋甜甜坐在牛车上抱着背笼,呆呆望着,看着看着咋像那后世的快餐鸡排呢?
默默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
回到莫河村,下了牛车,宋甜甜背着背笼很远就瞧见:
吉祥如意一人静静坐在门口台阶上,右手撑着下颌,左手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来回晃动,拨弄着什么。
她放轻脚步很远便听见,
“错了,错了,阿兄这个字不是这样写的。”如意激烈反驳。
“那好,你说这该怎么写?”吉祥无奈的声音传来。
“应该这样,这样,再这样!”
宋甜甜走近一瞧,乐了,这两小孩字是同一个字,就是这写法大不相同,一个离得近,另个离得远,因此如意觉得这就是两个不同的字。
还以为这两人在伤感,没想到却是她多心了!
“阿姐,你回来了!”吉祥如意欢喜叫喊。
吉祥随手扔掉树枝拉着如意小跑上前,伸手抬了抬背笼,没动?默默收回了手。
放弃了。
阿姐力气真大!
两人叽叽喳喳围着宋甜甜说不停,特别是如意头靠在她身上,那依恋之态让她心软了又软,就仿佛泡在了海水里,能变换千万种神态。
“叮咚,瞧瞧阿姐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宋甜甜神秘一笑,把藏在身后的竹签子拿了出来,在两人面前挥了挥。
“冰糖葫芦!”如意欢呼跳跃起来,迫不及待伸手接过,五颗冰糖葫芦用竹签整整齐齐穿起,红润的山楂果包裹着晶莹糖衣,泛着琥珀光泽,轻轻咬上一口,能听见“咔嚓“的脆响声,琥珀糖衣如冰上裂缝破裂开来,紧接着糖衣在口中化开,和着山楂果一同咀嚼,酸甜口味在舌尖绽开,刺激喉咙不断上下吞咽。
谁家童年没有吃过一串甚至更多冰糖葫芦呢?早前,在集市上,卖冰糖葫芦小贩围绕着一堆小童时,宋甜甜就想起家里这两只小的,都说穷孩子早当家,回忆原主记忆俩孩子打小就异常懂事,从未主动要求何物,这次去集市她早就看出俩人都想跟去,看她没提及都未开口,怕她为难。
她暼了眼吉祥那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欣慰一笑。
总算有点小孩样了。
日头尚早,宋甜甜吭哧吭哧抬了两桶水,打算趁早把猪下水清洗出来——做卤菜!
这是个精细活,急不得,先得一点点把肠道中的粪便挤出来,再翻转过来清洗掉内壁多余油脂,当然对她来说方法很多,或刮或剪,她本就不喜欢猪肠附壁挂的油脂,不仅油腻且影响口感,因此下手毫不手软,是能剔则剔。
处理掉油脂、粪便,接下来就到了去味环节了。
她抓了把麦粉,洒在猪肠上使劲揉搓,这就是她去除猪下水腥味的诀窍了——麦粉能很好的吸附掉表面黏液和杂质,只是需要淘洗多遍。
看了眼院墙西边圆井,宋甜甜不得不再次感叹,不然只有到不远的小溪边洗猪下水了,哪有自家便易。
吉祥则不停去井边放桶打水,再把脏水倒入茅厕。
大家分工明确,这繁杂的流程也变得简单而温馨起来。
。
接下来就到她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烧火起锅焯水,一套动作由她做得那是行云流水,猪下水去除腥味的另一个重点——焯水,放入生姜、大蒜,煮沸后拂去顶层浮沫,锅里的腥味弱了下来。
再次起锅倒入清水,放入大料八角、桂皮、等约十几种,要知道买这些可花了大半银钱呢,想想都觉心疼。
所有大料皆放入纱布中扎紧,倒入猪肠、猪肝、猪腰,煮沸后转小火慢慢熬制。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都说好厨师都有一把独属于自己的好刀,刀形、材质、手柄都有讲究,要知道在现代厨房里光是刀都有很多把,但最满意、磨合最久的还是宋甜甜最初使用的那把中式传统大菜刀,切肉剁肉轻而易举,“前劈后砍中间切”用途之广,便于携带。
低头看了眼她已经用了几日的菜刀,刀刃呈锯齿状,手柄松动,若不是囊中羞涩,放以前早已遗弃,那里还使用它,头次用时磨刀都花费许久,听李大娘说吴老婆子中途还来过一回,说听到院中不停传来“嗤嗤”的尖锐磨擦声响。还以为她疯了,准备磨刀杀人,吓得从此返回家去,再未前来。
胆小如鼠却又喜欢磋磨人,只会窝里横。
大齐朝猪肉大多数未经过阉割的,只有少数肉铺发现了其中奥妙,未阉割的猪肉残存雄激素,未煮之前可能与阉割猪肉区别不大,轻微尿臊味,但烹饪过后尿骚味和膻味更重更浓,令人闻之作呕,更别提入口了。
故她仅用两文钱换来这两副猪下水时,肉铺屠夫那眼神看傻子似的,也让她哭笑不得。
尽管铁锅上盖了木盖,那浓郁香气仍然随着“咕噜咕噜”煮沸的汤汁,透过那盖子未经主家同意便悄悄偷跑了出来。
宋甜甜悄然滑动喉咙,瞧了眼吉祥如意,那两人神情同出一辙,
果然卤肉的魅力不减多年!
她清清嗓子,用力咳嗽两声,才笑道:“还不能吃,莫急。”
吉祥如意同时收回视线,默契般朝她望去,挑了挑眉——阿姐你不也急?
宋甜甜:“……”
她低头掩饰,切着手中豕肉,这块肉肥瘦相间,她特意选的,很快短促有力的“咚咚”声在砧板上响起。
。
时间到!
掀开锅盖,一股浓郁辛香裹挟着水汽迎面扑来,宋甜甜首当其冲,鼻孔注入大量的香味,这一时连她都香迷糊了!
待热汽散去,她向锅里望去:
卤汁呈酱褐色,表面有少许褐色油脂,而锅内卤肉不仅色泽红亮,全身包裹着晶亮油脂,看着都让人想吃,倘若此时用那竹筷轻轻戳一下,便会发现那表皮都变得脆弱起来,不堪一击,这时的卤味已酥烂入味,若趁热来上一口,那滋味让人……
。
辛香飞出了宋家,在莫河村村尾、道路边不停徘徊,好些人家纷纷抬头鼻尖耸动,脚步追随香味挪动,不住咽着口水,更有家中小孩哭闹不止。
“呜,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母亲,好香呀!”
成年人忍耐力强,不吭声继续忙着手中活计,有孩童在地上满地打滚,最后被棍子追得满院奔跑,也有懂事孩童问了一句便不再吭声。
这是何物,如此之香!
这是闻到这股浓郁醇香所有人同一时间冒出的想法。
李家也是如此,李大爷跟李二郎正就着咸菜啃着馍馍,李大娘厨艺不算好,但平时两人也以习惯,闻到这股难以忽视的香味儿,低头看着手中的馍馍、盘中咸菜,突觉难以下咽。
“这是哪家饮食?这般香气逼人!”李大伯夹了一筷子咸菜,就着狠狠咬了两口,“从未闻过如此味道,好像煮的肉?谁家这个季节就能食肉了。”
往往都是在过节时大家才愿意掏钱卖肉,多数是买豕肉,价格便宜,不是不想,是没有几户人家有多余银钱买肉,所以宋家能供一个读书人十几年,已是不得了。
李二郎几口就吃了个馍馍,又拿个馍馍狠狠咬了一口道:“应该是宋家,今天在集市宋姐儿买了两副猪下水,不知为何闻起丝毫没有腥味,还如此香。”
“宋丫头竟有如此手艺,难得啊,”李大伯惊讶不已,摇摇头,感慨遗憾:“若不是宋家两口子不在了,怕要说门顶好姻缘,那丫头今年就满十五岁了吧,人才也好,放在寻常人家媒婆把门槛都踏破了吧,现在还带着弟妹,往后难了。”
“难什么难,你前几日赞不绝口的包子也是宋丫头做了送过来的,要我说啊,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儿,苦些又何妨,再说就宋姐儿这手艺还怕以后没出路,我算看明白了,什么事都要自己立起来,想来现在她也明白,不然为何大改往日柔顺性子,把吴老婆子治的服服贴贴,要知道那一家子可不是好相于的,轻易不得放手。”李大娘听不惯,重重放下筷子,揪了把李大爷手臂的嫩肉,严肃道:“你平日里看见宋丫头万不可再说甚,听见没!”
李大爷不敢吭声,呐呐点头,手上动作默默加快了几分。
至于其他人,当然目前是没有人给予解惑,只能闻着解解馋,望梅止渴了。
。
宋家内,
不知卤肉带来的冲击力如此之大,宋甜甜正捞起卤肉津津有味看着,离开了褐色卤汁,卤肉颜色越发红亮,让人欲尝之而后快。
真香!
不过……她自己也没啥底气,毕竟集市上各色特色家常饮食均有,不知这卤肉大家是否接受良好,能否打开销路,明早就可见分晓了——明日就去云海县摆摊,卖卤肉。
隔夜菜不好吃,但卤肉不同。
当天卤制的卤肉若放至明日,风味更甚!
清洗完锅,她敲了块猪肉,待猪肉融化煎香后,放入生姜、大蒜、辣椒翻炒,再倒入酱油调色,还有提前泡发的鸡枞菌,再抖点盐。
如意溜到了灶台边,盯著宋甜甜倒入豕肉片,“磁啦滋啦”声在锅里爆开,油脂也出来了,肉片逐渐缩小、焦香,那香味也就出来了!
虽有卤肉香气熏陶,但鸡枞菌炒肉她还是觉着香,不同于卤肉浓郁霸道香气,鸡枞菌炒肉别有风味。
将鸡枞菌炒肉铲入圆盘中,如意目光依然呆滞,跟随宋甜甜动作自主移动。
如意眼巴巴的模样,逗笑了她,她拿起竹筷夹了块肉,吹了吹,放入她不自觉张开的口中:“阿姐,呜呜……好好吃!阿姐你好棒啊!”
宋甜甜把卤猪肠切了一大节,和鸡枞菌炒肉一起放在灶台上,把煮好的大米粥先给如意吉祥盛了一碗,自己再盛,另外切了一盘卤味打算送到李家去。
三人就在灶台边吃了起来。
如意自己鼓起腮帮子吹两下,便放入口中,越吃眼睛越发明亮,最后眯起眼感叹道“阿姐,你好生厉害!”
吉祥文雅许多,只从手中筷子挥出了残影可以看出其态度,他越吃越香,这豕肉没有一丝腥味,和着大米粥一同入口,豕肉嫩滑不柴,大米粥鲜嫩清香,真真配得极好,一入腹中,整个腹部都暖和了。
卤猪肠软糯Q弹、肥而不腻更是让宋吉祥内心赞不绝口。
吃完晚食,宋甜甜将卤味送到李家去了,当然不免获得一番众人夸奖,回来时竹篮里还放着李大娘给的十枚鸡蛋和一些时令蔬菜。
。
“谁?”
洗漱完躺在土坑上,正要入睡的宋甜甜听到外面传来“叮咚”声,披上衣服,坐起身,拿起床边木棍放在胸前,木棍睡觉时宋甜甜都放在身边,不曾离身,就是以防宵小之辈——毕竟家里就只有她还有两小只!
看了眼土坑上熟睡中的两人,躬身轻开门。
声音是从灶房传来,她拿起木棍往灶房悄然走去。
周围并无人,她正要离开,发现灶台边有二两银钱,在月光照耀下闪着夺目光辉,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字是繁体字,原身识得一些字,故虽难辨认但还是能认出一二。
字很漂亮,匀净流畅,这是宋甜甜的第一印象。
但翻开后,宋甜甜神情狰狞。
只因上面言辞恳切地写着:
“宋娘子谨启:
宋娘子手艺极佳,曾有幸食过,思之甚狂,无奈因故不能现身,才多有冒犯,二两银钱相买之,望姑娘海涵,多有包容。
—无名人氏”
院中月光如水,灶房内漆黑一片,宋甜甜翻开陶瓮,果然卤猪腰没见了,
站在灶边的宋甜甜已没有刚才欣赏字迹的雅兴,只觉此人莫明,何事不能白日大大方方出现。
幸好还知道留了银钱买之,想到此,宋甜甜挥了挥手里的木棍,就算留了银钱,下次再来,看不打的其满地找牙,扰人清梦。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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