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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一声同
整个怀府一片诡异的寂静。
怀素锦受伤的消息被封锁在府内,或许是顾及近日风波,不想再让人嚼舌。
晏青落在怀素锦的院内,屋里也静悄悄的,只见一个守门的丫鬟撑着下巴在打盹。
守卫都去哪儿了?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加强巡逻吗?
带着疑惑,晏青一路畅通无阻地绕进屋内。
墨发披散的少女卧在榻上,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却在晏青靠近床沿的那一刻,她骤然发难,亮出藏在被褥里的木剑,一招直指晏青的命门。
清剑诀,第二招。
晏青岿然不动,耳边的碎发随风飘起。
刀尖离肌肤相距微毫,怀素锦看清了对面的来人,露出十分惊诧的表情,紧接着喜悦与羞愧在脸上交织。
晏青只笑着看向怀素锦,直白地夸奖:“你的剑使得很好。”
怀素锦不好意思地收回剑,“那也多谢你,赠我这柄剑。”
晏青扫了一眼剑,那是把造型粗糙的木剑,是她临走前匆忙用扫帚的木头把削砍而成,勉强有个剑型,没想到怀素锦竟使得有九分模样。
门外的丫鬟被声响惊动,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脚步声逼近,丫鬟推开门,看见头发凌乱的怀素锦坐在床上,被子鼓起,不好意思地说:“我刚醒,有些饿了,你给我去后厨找些吃的来吧。”
“遵命。”
丫鬟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福了福身,转身去了。
怀素锦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让卧在她膝上藏身的晏青得以喘一口气。
冬末融雪,天气微寒,屋里地暖很足,被子里的热气蒸得晏青都出了些汗。
她自嘲地笑:“没想到昨天刚道别,今天就滚到了一张床,看来实在是有缘。”
毫无顾忌的浑话让久在闺阁的大小姐红了脸,只低下头问:“你可是听说了昨夜怀府进贼的事,才赶回来的?”
晏青纠正道:“我是听说昨夜你的房里进了贼,才赶来的。”
怀素锦点点头:“昨夜有一名黑衣人闯入我的帐内,多亏了你教我的剑式。虽然不足以击退敌人,但好歹保住了性命,撑到了守卫来救。”
晏青问:“伤到了哪里?伤口可无大碍?”
怀素锦答:“都是些皮肉伤,丹药师给我开了药,今日已痊愈许多。”
晏青又问:“昨夜几时?可曾看到什么?”
怀素锦思索片刻:“昨夜……约莫在我睡下一炷香左右,我是亥时睡下的。”
彼时怀素锦刚练完剑睡下,屋子漆黑一片,她却莫名惊醒,不安、心悸,总觉得黑暗中有东西在逼近。
睡前燃的安眠香散发幽幽香气,黑暗中一点火红很快熄灭,下一秒,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她面前。
杀气袭来,几乎是在一瞬间,怀素锦弹跳起身,摸起身旁的木剑抵住致命一击。
她努力地回忆道:“我不曾看清他的面容,他似乎……全身都被黑布裹着,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光。也可能是黑夜里太过紧张,我一点也认不出来。”
晏青皱眉:“那他使的什么武器?”
怀素锦犹豫地道:“很长的剑?不,棍棒?长枪?”
这更让晏青疑惑。
试问,什么样不专业的刺客,会不辞辛劳地背着一柄长武器躲过众人耳目、翻进房内,还要开展一番近身搏斗呢?
是他使惯了这个武器?不,如果是本命武器,难道被人认出的风险不是更大吗?
晏青放心不下,决定今夜留下,为怀素锦守一夜,顺便会会那所谓的黑衣人。
怀素锦似乎为晏青能留下很开心,但又不想她太过为自己担心,拍拍她的肩宽慰道:
“放心吧,爹娘已加强守卫,今天还特地请了中州名道士,要为我和明钰做法……”
晏青看了一眼怀素锦,她说起来只当看戏般轻松,丝毫没有曾面对险境的恐惧。
奇也怪哉。
-
午时三刻,烈日当空,怀府所有人齐聚正房前的天井,空地正中早已搭好祭台。
远在一群人之外,晏青翘着脚坐在房梁上,啃着刚顺来的苹果。
在这里隐约能看到祭台上胡乱堆着些铜钱红线,挂着红色黑色鬼画符的黄纸,都是最容易哄骗凡人的物件。
她倒要看看,这神棍要做什么法。
主角早已就位,怀素锦与怀明钰规矩地站在怀家二老身后——那病秧子难得出门,气色倒比之前在房里看着好很多。
在前面的怀氏很是担心,频频回头嘘寒问暖。在怀老爷和众人面前,怀明钰不便发作,将不耐烦全压在眉心。
也不知道丹行远是如何看这场闹剧的。
晏青咔擦啃完最后一口苹果,随手将果核往后一扔,却听到了一声闷响。
她僵硬地回过头去,发现丹行远默默立在身后,果核砸中他的下摆,滚落在拖地的衣裙之中。
相顾无言。
晏青毫不讲道理,先发制人,“堂堂丹药师,怎么偷偷摸摸的,跟在别人身后一点响没有。”
她说得理直气壮,全然忘了是自己先上房揭瓦、还乱扔垃圾。
丹行远顿了顿,只说:“丹某听闻屋上有动静,没想到竟是叶道友。”
“哈哈,原来你住这里啊。”晏青抓抓后脑勺,干笑两声。
丹行远手一挥,果核与污渍都消失殆尽:“看来你已经见过怀小姐了。”
晏青点点头,“这怀府从上到下都诡异,连下人都一样。我倒是想问问,丹药师怎么看那个所谓道士?”
“我只负责治病,其他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其他的事与你无关干是吧。”晏青抢过话,觉得无趣。
丹行远眺望道士疯疯癫癫起舞的身影,顿了顿:“此人说是中州的道士,但看起来并不似儒家明月门的套路招数,倒更像符宗做法。”
“符宗?”晏青来了兴趣,左右看不明白,“可并未看到哪里有甚么阵法。”
符宗在北寒山之南,擅长画符取阵,断鳌滩上封印邪祟的九百九十八重阵法,便出自符宗掌门之手。可惜掌门因损耗过多精血而陨落,之后符宗再没出过甚么天才人物。
“传闻,符宗有一秘术,以人为阵,血肉通灵,因此肉眼看不到所谓阵法。当然,也可能是他确实是个神棍。”
丹行远提供了两种可能,晏青也无法轻易作出抉择。
她挑眉:“那正好,让我来试试他。”
若他在画阵,只要阻止他继续,从他的应对中便能看出深浅吧。
晏青看向丹行远:“你帮我把他的黄纸都吹走。”
“……”丹行远看向她。
晏青眨眨眼睛:“你可是元婴修者啊。”
只见那道士跳大神跳到一半,烈烈北风起,祭台捆着红线的黄纸挣脱束缚,朝空中飞去。
众人皆以为是天神显灵,慌忙跪拜。而台上的那人却显然慌了神、乱了阵脚,匆忙结束了这场闹剧。
“半斤八两,这也敢出来混?”晏青不以为意。
也不管丹行远作何感受,她拍拍手跃下了屋檐。
-
天色渐晚,怀素锦却反常地开始大吐血。
怀府显然并不重视这位大小姐,随意唤来医馆的医生把脉,只说昨夜受了惊,身体不好,需得静养。
医生走后,怀素锦瘫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只跟晏青说,她想吃小金厨的四点金。
晏青匆忙地点头答应,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的呢。
她换上了丫鬟的服装往外疾步走去,去寻丹行远。
这下不巧,在后院撞见散步的怀明钰。
看来自午时祭典开始,他就已经被允许离开病房,如今神采奕奕,与之前瘫软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病患判若两人,仔细一瞧也看出眉眼几丝风流。
晏青心里无端生出几分疑惑,低头朝走来的怀明钰问好。
怀明钰却没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等会,你是谁,怎么如此面生?”
怀明钰的纸扇挑起晏青的下巴,强迫她半抬起头。
于是晏青清楚地看到怀明钰那张小人得志的脸,还有他身旁那名妆容艳丽的紫衣侍女。
可下一秒,那侍女竟大胆地缠上怀明钰的胳膊,小鸟依人地靠过去,看向晏青的眼里隐约闪烁着敌意。
这恐怕不止侍女,更是通房丫头。
晏青不着痕迹地避开,重又低下头:“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鬟。”
由于脸上的伤疤实在是过于显眼、过于有辨识度,晏青出门前已用脂粉与灵药掩盖,如今她也并不担心怀明钰会认出自己。
“我倒是没见过你。”
“奴婢是新来的。”
对着不管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少爷,晏青随口胡诌。
“这么说,你还没跟过男人?”明钰绕着晏青踱步,拍着手,“我姐总是有一些独特的审美,我如今看你,倒是有一番别样的风味。”
“……”
看来这怀明钰是个四处沾花惹草的。
怀明钰露出他的真面目:“不如今夜,你来伺候伺候我如何?”
“少爷。”紫衣侍女明显有了危机感,瞪大了杏眼,却被怀明钰厌烦地甩开胳膊。
晏青不卑不亢地说道:“大小姐卧病在床,正是需要奴婢的时候,恕奴婢不敢答应。”
怀明钰哧了一声,不以为意:“那有什么,我之前可在床上待了好几天了,怀府那么多人,怎会照顾不过来?”
他指了指紫衣少女:“那这样,你去东厢房照顾阿姐好了。”
紫衣侍女撇撇嘴,却深知拗不过少爷,甩开手扭着腰离开了。
晏青则被迫跟着怀明钰进了西厢房。
与东厢房的冷清不同,这里守卫重重,却似乎看惯了怀明钰的行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晏青想动手也不方便,只得忍受着怀明钰的骚扰,陪笑往房里走去。
大门合上,屋里弥散着若有似无的药味。
“良辰美景值千金……”怀明钰揽过晏青的腰,往床上走去。
晏青一个手刀朝他后颈砍去,却在发力的前一秒,看到方才雄赳赳的怀明钰如面条软倒在地。
不对,这气味……
晏青面无表情地推开怀明钰:“看热闹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了?”
丹行远从身后的重重纱帘帷帐里现身。
晏青瞪着他,没好气地说:“我发现,丹药师真是无处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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