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他的人间星

作者:临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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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火映冰痕,夜话启前尘。


      当开学典礼进行到117分钟时,江澈已经进入神游状态:
      台上这位德育主任的秃顶……好像一颗卤蛋……

      要是现在晕倒能不能提前退场……

      等等,裴逸是不是在偷偷揉手腕?操!看他干嘛!

      “解散!”

      随着最后一声宣布,江澈如蒙大赦。

      徐陆澜揽着江澈的肩膀:“开学第一天不用晚自习,我们吃烧烤去?”

      “大热天的吃烧烤?”江澈问。

      “哎呀,有空调嘛,走走走。”江澈被徐陆澜带着走。

      傍晚,徐陆澜带着江澈溜达到学校后门巷子里的串武门烧烤店。暮色中,店门外的烧烤架上的烟雾缭绕,炭火噼啪作响。

      “老板!二十串羊肉串!加辣!”徐陆澜熟门熟路地掀帘进去找位置,一抬头突然僵住:“卧槽……”

      江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隔壁桌上,裴逸正冷着脸用纸巾擦拭竹签尖端,凌予安在旁边喋喋不休:“你信我,这家烤茄子……”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三秒。

      “啊……哈哈……”徐陆澜率先打破沉默,走过去问了一句:“其他没座位了……拼个桌?”

      裴逸的筷子停在半空:“……”

      江澈心道:这是什么孽缘?现在假装突发性失明还来得及吗?

      五秒钟后……江澈和裴逸坐在对角线两端,各自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中间仿佛隔着马里亚纳海沟,全靠徐陆澜和凌予安强行活跃气氛。

      “逸哥,吃韭菜吗?”凌予安热情推荐,“壮阳!”

      裴逸连眼皮都没抬,冷冷地说:“你想明天躺着去上课?”说完,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毫无调味的白灼青菜。

      而对面的江澈正挑剔的把烤串上的葱姜菜一点点拨掉,凌予安表示不理解:“这位新同学,你这样吃烧烤是没有灵魂的。”

      徐陆澜说:“不理解是吧?哎,这就对了,他吃个炒蛋饭都要把蛋和饭分开。”

      “闭嘴。”江澈头也不抬,“再说就把你的那份也挑干净。”

      凌予安咬着一串烤鱿鱼,闷头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了,江澈,听说你拿了今年物理竞赛第二名,那道什么九重……纠缠……态的门路优化的设计题,据说只有两名同学做出来?”

      江澈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剥去烤鱼皮上的焦黑部分,头也不抬:“那个啊,还好吧,其实可以更简洁的。”他随手用竹签在油腻的桌面上画了个拓扑结构,“如果改用超导量子比特的复合门方案,保真度还能再提三个点。”

      凌予安内心OS:

      【???】

      【他在油腻的烧烤桌上画量子线路图??】

      【这他妈就是降维打击吗???】

      【等等……这语气怎么有点像……】

      竹签“啪”地断成两截。

      三人转头——裴逸慢条斯理的换了根新签:“复合门会引入新的退相干通道。”

      江澈挑眉:“所以我在第三层加了动态解耦序列。”

      “耗散太大。”

      “用Floquet调控可以压到5%以下。”

      …………

      凌予安弱弱举手:“那个……九重纠缠态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江澈思考两秒,突然拿起九根竹签:“就好比这九根签子……”

      “别!”徐陆澜和凌予安同时喊,徐陆澜扑上去摁住他,“弱弱的高中生会疯的!”

      裴逸说:“赔偿费先支付一下。”

      江澈说:“才九根签子就……”

      “我是说,”裴逸抽了张纸巾擦手:“待会你要碎的杯子。”

      凌予安和徐陆澜快崩溃了,对视一眼,眼神意会:

      【救命!他们在用金钱进行学术鄙视!】

      【同样是人类,同样是高中生,他们怎么先进化了?】

      【这世界怎么了?!】

      【不理解!我也不想理解……】

      【他俩刚刚还隔着马里亚纳海沟!怎么吃个烧烤变小水沟了?】

      这顿烧烤吃的也不算太久。

      江澈掏出手机,点开再普通不过的付款码界面,连背景都是系统默认的绿色。

      凌予安眨眨眼,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的付款码至少会是个动态粒子图……”

      “想多了。“江澈扫完码,把手机塞回口袋,“又不是来搞科技展的。”

      另一边,裴逸也已经干脆利落的付完钱,将撤无意间撇了一眼,裴逸的手机界面简洁的连个多余的APP都没有,左上角有个绿色的图标,匆匆一撇,江澈并没多想。

      老板笑眯眯的确认收款:“谢谢惠顾!”

      四人推开油腻的塑料门帘,夜风迎面吹来。

      “所以……”凌予安挠挠头,“你们刚才聊的那些量子计算……”

      “闲扯的而已,我不怎么会。”江澈双手插兜,语气随意,“别太当真。”

      凌予安:“……”徐陆澜:“……”你不会??鬼会??要骗鬼找鬼去好吗!!!

      裴逸没说话,目光平静无波。

      徐陆澜突然笑出声:“我以为能看到什么高科技付款大战呢!”

      “徐陆澜同学,请你少看点科幻片。”江澈白了他一眼。

      刚开学从今天开始算的第一晚的明德一中没有门禁,四人进了校门,沿着路灯昏暗的小路往宿舍楼走,尽管9月份,但明德一中虽是市直属中学,但地处偏僻,依山傍山的,夜间的风还是微微的有一点凉,江澈双手插兜,听着徐陆澜和凌予安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讨论这学期的课表,而裴逸则沉默的走在最后,声影在灯光下拉的很长。

      到宿舍楼下时,凌予安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对了,江澈,你宿舍在几楼?”

      “306。”江澈回道。

      “噢,306。”凌予安点点头,然后攸的反应过来,“什么?!”凌予安顿住,表情微妙的看向裴逸。

      裴逸神色不变,刷卡进门:“学生会安排的。”

      凌予安心想:你不是学生会主席嘛。但她没说出来,只道:“那、那你们早点休息?祝、祝你们相处愉快?”

      江澈:“……”这人不能好好说话吗?

      明德一中特快班只有两个班级,又是市直属学校,资金丰厚,所以特快班成员的宿舍待遇自然比普通班要好很多,特别是在年段前几名的学生。床和书桌分开两间浴室,浴室里面就有厕所,阳台配有洗衣机。

      进了宿舍门,裴逸从柜子里拿出睡衣和一支药膏,径直走进其中一间浴室。水声响起,但过了许久都没停。

      江澈洗完他都还没出来。

      江澈一边擦头发,一边拉开椅子坐下,刚翻开一本英语习题集,打算写一会儿再睡。

      刚翻开,旁边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响,像只抽风的跳跳糖。江澈瞥了一眼,锁屏上赫然显示【微信99+】

      【“非官方组织(48)”Ling—安邀请您加入群聊。】

      【“高二(3)班相亲相爱(54)”Ling—安邀请您加入群聊。】

      江澈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机:

      我是转学了还是登基了?

      这信息量够写一本《人类迷惑大赏》了。

      凌予安是微信群的散群童子吗???

      加好友才一个小时不到,他哪来这么多群?!

      他果断设置振动,点开唯一置顶的群——【三只不知道什么松的鼠(3)】

      瑶啊瑶不动:小澈澈~宿舍有老鼠吗?需要姐姐派灭鼠特工队吗?

      瑶啊瑶不动:床垫够舒服吗?需不需要换?

      江瑶瑶瑶:阿瑶,别惯他。

      江瑶瑶瑶:宿舍还行?舍友怎么样?
      “
      江三水:没有,舒服,不需要,还行。

      江澈看到最后一个问题,瞥了眼水声刚停的浴室回复:装。

      瑶啊瑶不动:……

      江瑶瑶瑶:……

      江瑶瑶瑶、瑶啊瑶不动:那行,你早点睡,手机别被收了,晚安。

      江三水:晚安。

      江澈退出【三只不知道什么松的鼠】群聊,点进【非官方组织群】

      鱼棠:欢迎新同学。

      Luran:欢迎新同学。

      ……

      Ling—安:@江直树分树,你和裴神谁先开口说话,我赌五包辣条。

      林骁骁:堵五毛新同学和裴神谁先破防!

      干范桶:裴神根本不会破防好吗!他只会让别人破防!

      江澈:“……”他面无表情退出界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改个微信名称,将自己微信名改为【C】,没为什么,单纯觉得这样很酷。然后又点开了和徐陆澜的私信。

      C:这学期课表发我。

      Luran:【图片】

      Luran:你怎么换名字了?这么别具一格啊……

      C:不觉得这很酷吗?

      Luran:酷啊……酷……简约……大气……

      浴室门“咔嗒”一声打开,氤氲的热气飘出来,有股薄荷香中混杂着药味。江澈抬起头:这人怎么还有这么幼稚可爱的睡衣。

      江澈穿的是黄白相间圆斑睡衣,而裴逸穿着圆领睡衣,前面有个大星星图案,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发梢滴水落在锁骨,又迅速被毛巾吸走。

      他余光瞥见江澈嗡嗡震动的手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继续擦头发,他捞起床上的手机,背对着江澈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江澈忙把手机调成静音:“抱歉,吵到你了?”

      “没有。”裴逸坐下,翻开一本《国际数学奥林匹克难题集》,“你继续。”

      江澈点点头,内心OS:这人是AI吗?情绪波动比死海还平。

      宿舍走廊11点熄灯,江澈终于放下笔,站起来准备上床,刚转身发现,裴逸已经合上书,正摘眼镜,台灯暖光下,那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没了镜片的遮挡眉眼,意外的柔和。

      “你……”江澈突然开口,“是不是上学期参加过辩论赛?”

      裴逸动作一顿:“嗯。”

      “你们组和我们辩了平手?”

      裴逸关上护眼台灯:“对你辩得很不错,逻辑缜密,几乎没有漏洞。”

      这句话说完,两人各自上床,并没有多余的话聊。

      其实江澈想问他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澈总觉得这种眼熟不单单是来自辩论赛,而是在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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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星火映冰痕,夜话启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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