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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
后半夜的风有些凉,卷着帐外的篝火气息,溜进了萧彻的寝帐。
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是猎场那日的景象,沈青辞穿着玄色骑装,勒马站在夕阳里,侧脸的线条被镀上一层暖金。可忽然间,那身骑装化作了月白的襦裙,宽大的衣袍滑落,露出纤细的肩颈和……与男子截然不同的柔软曲线。
“他”不再是那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兄弟”,而是仰着头,眼尾泛红,鬓边碎发被汗濡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此刻蒙着水汽,看向他时,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羞怯与依赖。
他伸手去碰,指尖触到的不是石青官袍的粗糙,而是襦裙的顺滑,是温热细腻的肌肤。“他”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反而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指尖微凉,带着一丝颤抖。
帐内的烛火暧昧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纠缠在一起。他闻到了那缕熟悉的、像兰草又像茉莉的香气,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缠绕着他的呼吸……
“陛下?陛下?”
急切的呼唤声刺破梦境。
萧彻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额角沁出一层冷汗。帐外天刚蒙蒙亮,内侍正焦急地站在帐边。
“何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未散的魇气。
“该起身准备早朝了,陛下您……是不是做了噩梦?”内侍小心翼翼地问。
萧彻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他靠在床头,指尖还残留着梦里的触感——细腻的,温热的,带着女子独有的柔软。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梦中的画面——那双蒙着水汽的眼睛,那泛红的脸颊,那抓住他衣袖的、纤细的手指……
荒唐!
他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体,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乱与羞耻。
沈青辞是男子!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可梦里的触感太过真实,那缕香气太过清晰,甚至……他能清晰地想起梦中“她”看向自己时,眼尾那抹惊心动魄的红。
萧彻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躁动,可越是克制,那画面就越是清晰。他甚至开始想起沈青辞平日里的模样——“他”低头看奏折时的认真,“他”练剑时被风吹起的衣袂,“他”偶尔露出的、带着羞赧的笑容……
这些本该是属于“兄弟”的记忆,此刻却被梦境染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让他心头发紧。
“来人。”他沉声唤道。
内侍连忙进来伺候。
“备水,朕要沐浴。”萧彻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冰冷的洗澡水浇在身上,才稍稍压下那股莫名的燥热。萧彻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眼神复杂。
他知道自己对沈青辞的在意,早已超出了普通的君臣和兄弟。可他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梦里将“他”变成一个女子。
这太离谱了。
他是天子,断不能有如此悖逆伦常的心思。
萧彻用冷水泼了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等会儿见到沈青辞,一定要像往常一样,绝不能露出半分异样。
他如是告诉自己。
可当穿戴整齐,走出寝帐,远远看见那道石青色身影正站在帐外等他时,萧彻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顿住了。
沈青辞穿着常服,见他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头顶依旧只到他的下颌。晨光落在“他”发间的玉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萧彻的心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昨夜的梦境如同一个烙印,悄无声息地刻在了他心底,让他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审视,几分挣扎,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闪躲。
猎场的风再次吹过,带着清晨的凉意。萧彻移开目光,率先迈步向前:“走吧。”
沈青辞应声跟上,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萧彻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两人并肩而行,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可只有萧彻自己知道,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这个荒唐的梦,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彻底打乱了他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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