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尾随中

　　林锦蕊这人有个毛病，她赔罪的方式就是证明自己有用，为讨谈安欢心，一整天都在卖力干活。可惜，谈安心情不好，整个人处于低气压状态，搞得林锦蕊自己也丧丧的。

　　本来林锦蕊都做好谈安不理她的准备，没想到，下班到家，谈安突然把手机递给她。

　　林锦蕊愣住：“啊？”

　　谈安示意手机：“拿着，想吃什么自己点。”

　　林锦蕊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脑袋，不可置信：“我？自己点？真的可以吗？”

　　谈安没好气说：“别废话，让你点就点。”

　　林锦蕊顿时感激涕零，捧着心心念念的手机给自己点了份湿炒牛河和牛肉丸汤，再把手机还给谈安，等他付款。

　　谈安看了眼，算上红包最后实付只要10.8，无奈道：“你就吃这个？”

　　林锦蕊眨巴眼睛，认真地说：“这个很好吃的。”

　　谈安把商家门店图点给她看：“瞧见没？这家只做外卖，连线下门店都没有，厨房脏得要命，你一个月工资一万多，日薪都有三四百，对自己好点不行吗？再说了，我让你工作，你就按自己应得的日薪去点，不用给我省钱。”

　　林锦蕊垂下脑袋，小声说：“10.8也不便宜啊，你是老板，我就是个打工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谈安气笑了：“你简直好赖话不分，你都是鬼了，我愿意让你用日薪点，你就点，没必要省钱，你不会以为省这点钱，还能换成冥币去补贴你爸妈吧？”

　　林锦蕊低声道：“我没那么想，只是习惯了。”

　　谈安张了张口，心里那股邪火被她的话给浇灭：“好吧，习惯没关系，咱们现在开始改。”

　　林锦蕊不解：“怎么改？”

　　谈安晃了晃手机：“从点餐开始，你要吃湿炒牛河和牛肉汤是吧，我给你换一家。”

　　林锦蕊：“？”

　　谈安说换就换，点的还是湿炒牛河与牛肉汤，唯一区别是牛肉品质和干净程度都远超林锦蕊自己点的。

　　等外卖到家，插香默念，把东西烧给林锦蕊后，谈安打开电视，随便调了集综艺出来：“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就挑个搞笑的当下饭剧，如果你有其他想看的，可以自己换。”

　　说完，谈安把自己的外卖也放到茶几上摆好，见林锦蕊踌躇不安，他努了努嘴：“吃呀，站着干嘛？”

　　林锦蕊默默飘到位置坐下，谈安没管太多，开始专注干饭，吃着吃着，莫名觉得气氛好安静，他扭头，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哭了？”

　　鬼魂哭泣，哭的是血泪，大晚上的，显得又恐怖又可怜。

　　林锦蕊捧着饭，吸了吸鼻子说：“老板，你人真好。”

　　谈安咽下嘴里的饭，身体默默往边上挪，小心翼翼地说：“吃吧，别哭了。”怪渗人的。

　　后面的话，谈安没敢说。

　　林锦蕊是个情感充沛又极能忍耐的人，从小到大，她都很珍惜别人的善意，别人付出十，她就努力付出一百甚至更多来回报对方。

　　也许是气氛合适，林锦蕊突然很想说点什么。

　　“老板。”

　　“干嘛？”

　　林锦蕊抿唇：“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叫我锦蕊吗？”

　　谈安满脸问号：“我哪知道。”

　　林锦蕊解释：“锦，是前程似锦的锦，蕊，是生机勃勃的花蕊。我猜，在我出生时，他们应该也是爱过我的，不然，我的名字只会像帆帆那样，随便取个叠词。”

　　谈安听出她在倾诉，放下筷子问：“所以呢？就因为名字，你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林锦蕊垂眸：“我爸妈有三个孩子，难免精力有限，我又年长几岁，为他们尽孝，分担压力有错吗？”

　　谈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话没错，但要分情况，你妹妹需要你的工资才能上得起学，说明你家条件不太好，这种情况下生三胎，你扪心自问，到底是重男轻女，还是单纯为了凑个‘好’字。”

　　“退一万步说，你父母要真有为你考虑，就应该让你妹妹去勤工俭学，或者助学贷款，而不是把养育的压力丢给你，还有你弟弟，其实那天我听到了，你弟弟要苹果电脑对吧。这样的家庭，一个高中生敢要苹果电脑，是谁给他的勇气？你自己好好想想。”

　　“不是这样的……”林锦蕊咬紧唇瓣，想了半天，蹦出一句，“难道穷人不配生孩子吗？”

　　谈安扶额：“人穷不可怕，心穷才可怕。林锦蕊，你该醒醒了，我不指望彻底改变你在这种环境下整整25年养成的性格，可你要明白，只要一天不回身体，做人那辈子的事就与你再无瓜葛，懂吗？”

　　林锦蕊怔住，喃喃道：“再无瓜葛？”

　　谈安斩钉截铁地说：“没错，你爸妈的生养之恩，我和肇事者给的钱足够还了。至于情感方面，平心而论，你父母真的给了吗？你慢慢想，我不逼你。”

　　谈安一番长篇大论，讲完自己又后悔，说好尊重个人命运，结果还是多管闲事，他心里懊恼又自我安慰，他不是圣父，只是单纯因为在林锦蕊身上看到几年前的谈书艺。

　　只不过，林锦蕊运气不好，谈书艺比她独立，而他比林锦蕊弟弟更有良心。

　　－

　　午夜时分，熟悉的敲窗声准时响起。

　　谈安与林锦蕊，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愣是谁也没吱声。

　　半晌，谈安自己忍不住了，他睡眠质量本就一般，只有太累或身体不舒服，才会沾枕就睡，不然，很容易被外界声音影响。

　　谈安试探地问：“要不去看看？”

　　林锦蕊没意见：“好啊。”

　　谈安没想到她答应得那么快，被噎住两秒后说：“你去。”

　　林锦蕊指着自己：“我？”

　　谈安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你是鬼，我是人，当然你去更安全。”

　　林锦蕊无言以对：“好叭。”

　　谈安默默挪好安全距离，林锦蕊站在窗前，谈安在后，两米距离，不多不少，刚刚好。

　　林锦蕊手碰上窗帘，扭头确认谈安的脸色。

　　谈安神情严肃，眼神直勾勾盯着窗帘，微微点了点头。

　　林锦蕊收到信号，慢慢将窗帘拉开。

　　月光透过缝隙洒进卧室，连带让谈安看清敲窗的始作俑者——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小男孩，脸颊腮肉还在，浓眉大脸，除去肤色青白了些，五官倒是比新闻里冷冰冰的照片看着更可爱。

　　果然是他。

　　谈安心里咯噔一声，是那个跳楼自杀的地缚灵，不知怎的，居然脱离跳楼循环，每天准时在午夜时分敲响他家窗户。

　　地缚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同类，他瞪大双眼，隔着玻璃观察林锦蕊。

　　同一时间，林锦蕊也在观察他，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对谈安说：“老板，他快变成厉鬼了。”

　　林锦蕊的语气平静得就跟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身为人类的谈安，毛都吓炸起了，但他不能慌，八尺男儿，顶天立地，怂就输了。

　　谈安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两声，故作淡定地问：“那什么，你有解决方法不？”

　　谈安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林锦蕊居然点头：“有啊，只要在地缚灵变成厉鬼前，了却他的执念，地缚灵就会消失。”

　　谈安：“……”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谈安语气古怪：“你是说，要我了却一个鬼的执念？”

　　林锦蕊语气轻快：“对呀。”

　　谈安微笑：“OK，fine，就当今晚无事发生，关窗帘，睡觉！”

　　林锦蕊急忙说：“等等，老板，咱们要是不管的话，他每晚都会来敲窗，等变成厉鬼，肯定第一个找你。”

　　谈安简直比窦娥还冤：“凭什么，又不是我害的他。”

　　林锦蕊抿嘴，小声说：“没办法嘛，人家现在就是盯上你了。”

　　谈安无语：“先是你，接着地缚灵，我最近是捅了鬼窝吗？”

　　林锦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谈安妥协：“算了，你帮我问问他有什么执念，能解决解决，不能解决拉倒。”

　　“好的。”林锦蕊乖乖听话，冲窗外问，“你需要我们帮忙吗？”

　　地缚灵轻轻点头，径直穿过玻璃，飘进卧室。

　　谈安瞳孔骤缩，紧忙倒退两步，连带着林锦蕊也跟着往后退。

　　林锦蕊一脸懵：“老板？”

　　谈安指着地缚灵，强装镇定：“他他他他怎么能穿进来。”

　　林锦蕊不解：“地缚灵是鬼呀，我也可以穿墙的。”

　　谈安愣了一愣又一愣：“鬼？穿墙？是哦……不对，那他前几天干嘛一直敲窗。”

　　没等林锦蕊回答，地缚灵先开口：“哥哥，你好，老师说过，做人要有礼貌，没敲不能随便进别人家门。”

　　谈安：“……”

　　不知道该说地缚灵生前老师教得好，还是该吐槽都变成鬼了还遵守敲门这套。

　　林锦蕊半弯下腰，好奇道：“小弟弟，你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提到正事，地缚灵站直身体，小脸绷得紧紧的，力求让别人看起来自己很严肃认真的模样，他说：“哥哥姐姐，我想请你们救救我妹妹。”

　　谈安眼皮一跳，他查过新闻，地缚灵的妹妹是在地缚灵死后一年才出生的，难道地缚灵死后还在关注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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