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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攻墨守
闻蝉把捡回来的骨头处理好,分成了一袋一袋的。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快到黄昏了。
晚上的戏得入夜的时候才开始,闻蝉却先一步去了前院。
戏台前,鲁大师弓着腰正对着郑观澜在说着什么。
真是阴魂不散。
闻蝉硬着头皮上前。
“你来了。”郑观澜眼神一瞥,“鲁铭也怀疑戏台的机关被人改动过。”
身后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许宾客,闻蝉也不愿意多纠缠,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是吗?鲁大师是发现了什么?”
“在下看了看,机关升降的高度和路径都有变化。”鲁大师笑道,“还是郑郎君机敏,方才过来问我,我才想到的呢。”
“哦。”闻蝉语气冷淡极了,“既然如此,可否带我去看看那机关内部。”
鲁大师很是大气,也没有犹豫。
“自然可以!”
闻蝉拱拱手:“鲁大师果然不同凡俗。”
“闻仵作又不是同行,看看又何妨?”鲁大师抬手一引,“请。”
没想到,郑观澜率先跨出一步。
鲁大师愣了愣,问道:“郑郎君也要一起吗?”
郑观澜点头。
鲁大师有些迟疑:“这戏台下都是机关,十分狭仄,也不太干净,您……”
不是他瞧不起谁,这郑观澜是世家子弟,怎么会乐意去那种地方,而且那儿到处都是机关,要是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带路。”郑观澜抬了抬下巴。
“鲁大师,郑郎君既然都说了,你就别担心了。”闻蝉学着郑观澜的动作,抬了抬下巴,“带路。”
鲁大师哪里看不出来她在讽刺人,可是这矜贵模样学得太像了。
他埋下头憋笑:“是。”
郑观澜自然也看出来了,落后一步,走在闻蝉身边。
“学我很有意思?”
闻蝉嫌弃摆摆手:“没啊,你离我远点,不然……”
生怕对方当着外人面说出什么“你喜欢我”这样的话,郑观澜像是被猫抓了一下,闪到了前面。
看着面前的“一堵墙”,闻蝉有些无言。
这么怕她抽他呀?
走到戏台侧面,鲁大师打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不大,只有五尺多一点高。
鲁大师和闻蝉低低头就能过,郑观澜就……
闻蝉坏笑:“郑郎君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撅着屁股太不雅观了。
郑观澜侧身让开一条路:“不必,我垫后。”
鸡贼!
闻蝉顿觉无趣,走在了他前面。
三人由入口而进。
鲁大师在前面带路,举着火折子照明。
四周满是暴露的齿轮,大大小小,一个套一个,看着就让人莫名感觉到压抑。
走到一块略大的空地时,鲁大师终于停下脚步。
“就是此处了。他指了指四周,“这些齿轮都和上头的机关链接,若凶手动手脚,一定是动的是这里。”
闻蝉跟着他查看。
齿轮都是铜制的,因为戏台下闷湿,上面都生出些许的锈迹。
地上也有一层浅浅的灰。
片刻后,鲁大师查看完齿轮,一脸沉重:“果然,那些机关都被改动过了。”
“能确定是那个人吗?”
鲁大师毫不犹豫点点头:“墨家机关术有其特色,这改动的手法一看就知道是墨家的手笔,是那人无疑。”
他捂住脸:“是我牵连了她们。”
闻蝉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性子古怪偏激,即使你应战,他也不一定会收手。”
“可有其他痕迹?”郑观澜并不在意鲁大师的情绪,只想问清楚有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闻蝉说道:“齿轮上有多处被硬物碰撞的痕迹,上面的铜锈都被蹭下来不少,这不是死者造成的,她们的衣物都十分干净,极有可能是凶手改动机关时碰撞导致的。地上的脚印虽然杂乱,但是经我的分辨只有几名死者和我们的脚印,可是……有一种很可疑的痕迹。”
她指向地面。
地面上,有几道纵横交错的长条状印记,印记很窄,只有两寸左右。
“有些眼熟。”郑观澜说道。
“像车辙。”鲁大师又觉着这说法似乎是不靠谱,“可是什么车能进得了这里呀?”
闻蝉却觉得他说的有理。
“是很像车辙,只是略窄些。”她看了看四周,见确实没有其他异样才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三人依旧如同进来的时候,鲁大师在前面开路,闻蝉在中间,郑观澜垫后。
“鲁大师,那人可有再给你来过书信?”
“没有,我昨日还特意把屋里都翻了一遍,完全没有。”鲁大师脑子还是很灵活的,“我也觉得奇怪,如果他是为了挑衅我,那杀人后应该会再给我来信才对啊。”
咔!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奇特的声响。
闻蝉一把扯住鲁大师。
“别动!”
鲁大师还有些懵:“怎么……”
话音未落,前方两侧的齿轮竟忽然合拢成一堵墙堵住了前路,并且朝着他们的方向压了过来。
前方的路被堵死,三人急忙后退。
然而身后也传来机关的轰鸣声。
声音越来越近。
鲁大师连连尖叫,手上的火折子直抖。
借着闪烁不定的光,闻蝉这才看清,四周的齿轮竟然都以合围之势朝着他们移动。
身侧的空地越来越小,如果继续下去,这些飞转的齿轮一定会把他们搅成肉泥!
“鲁大师!能把机关停下来吗!”闻蝉大声问道。
“我看看……我看看。”鲁大师嘴唇发着抖,双眼定定看着四周的齿轮。
齿轮还在飞速旋转,一点点迫近。
闻蝉有些绝望。
要是就这样死了,也太草率了吧。
郑观澜抽出剑,忽然挡在她面前。
“这些机关能直接暴力破坏吗?”
鲁大师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
他一把抢过郑观澜的剑,提着剑冲向前方还在高速飞转的齿轮。
二人齐齐一惊。
只见鲁大师将剑狠狠刺入其中一枚齿轮中心。
咔……咔……
随着一枚小小的齿轮被卡住,其他所有的齿轮竟然都停了下来。
他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朝反方向一扭,那枚齿轮被撬出,掉落在地。
哗!
片刻之间,咬合紧密的齿轮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卸掉了似的,一下散开,掉落一地。
闻蝉目瞪口呆。
这就是机关的力量吗?
危机解除。
鲁大师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剑双手递还给郑观澜。
那剑本来十分颀长华美,剑身银光灿灿,毫无瑕疵,此刻上面却满是划痕。
“对不住,在下方才太过用力……”
郑观澜满不在乎接过剑。
“一把剑罢了,还要多谢你救了我们。”
鲁大师挠挠头:“不不,若我进来的时候注意一点,我们也不会中了圈套。”
“这……都是那个人干的?”闻蝉问道。
“是,从手法上来看,确实也是墨家机关术的手笔。”鲁大师后怕,“差点死了……”
三人迈过齿轮堆,从出口逃出。
出口外,已经站满了人,他们都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裴籍一看见郑观澜就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郑六郎,你可还好?!”
一群人簇拥而至。
闻蝉和鲁大师直接被挤了出去。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闻蝉就恶心得呲牙咧嘴的。
“来。”鲁大师递过来一张素帕,满脸含笑,“闻娘子,擦擦吧。”
“多谢。”闻蝉瞬间变脸,笑得客气又腼腆。
鲁大师见了觉得很是好笑。
他有许多年都没见过这样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了。
“闻仵作可有受伤?”
“没有,倒是你……”闻蝉一眼就看见对方的手心在流血。
她立即掏出一瓶药,放在他手里:“这是大理寺常备的药,治疗外伤效果极好。”
“我也不客气了。”鲁大师握紧药瓶,看着她的手,面露心疼,“你一个小娘子,手怎么也这样粗糙?”
闻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很大,骨节分明,纤长有力,皮肉发红略肿,发干发糙。
“验尸要干净,常常要用皂角水反复搓洗手,家里也有活儿要干。没法子的。”
鲁大师忍不住说道:“你一个小娘子做这活也太辛苦了。”
“苦是苦了点,但是靠着自己赚钱吃饭,心里踏实。”闻蝉扬起一个笑,“旁人想学这本事都学不来呢。”
鲁大师讶异了一瞬,旋即露出一个笑:“这话在理。”
“是鲁铭急智才救了我们。”郑观澜的声音忽然变大。
众人都不由朝着鲁大师看了过来。
鲁大师停下话头,冲着裴籍拱手道:“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我不懂机关,具体情形如何,鲁铭更加了解。”郑观澜背着手,不着痕迹后退了几步。
裴籍上前几步:“鲁大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哇,方才我们在外头只听见里面哗啦啦的响。”
其余人也好奇地围过来。
人一多就让人烦躁。
闻蝉钻出人群,站在一边,抱着双臂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鲁大师。
鲁大师正和其余人说着方才的经历,众人听得一脸陶醉,连声夸赞着他的机关之术出神出化。
“那个墨家的算什么,不过是个背后动手脚的奸佞小人。”
“是啊!他要真是有本事,又怎么会被鲁大师接连破掉机关呢?”
“咳咳。”郑观澜走到闻蝉身边,故意咳了两声。
闻蝉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有事?”
郑观澜扭过头:“无事。”
“喉咙痒啊?”闻蝉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的很。
“凶手是那个墨家子弟?”
“八九不离十 。”
“山庄上下,宾客五十余人,仆人三百余人。”
“我知道,想要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
“还有齐放,那个采花贼。”
“真是鬼都撞到一起去了。”闻蝉昂起头,“但是嘛,我们还有其他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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