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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
这张合照来自08年的夏天，在他们认识的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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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市晴雨两季分明，雨季漫长又难熬，当然，这是对周启暄而言。
他在家待不住，就算到了雨季也要拉上一两个人出门踩水坑，回家被周岚训斥得头都快要垂到地面。
他非但不记在心上，还连带着周岚夸上天的温年一起，一同奔往激烈的战争。
更别说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叩叩”
敲门声刚刚响起，门外兴奋的话语已经传来。
“温年温年，快开门！”
周启暄怀里悄摸摸地揣着什么东西，他左顾右盼时刻注意着周岚的眼线，一旦他们经过，他将以最快的速度藏起这把滋水枪。
门被打开，里头的少年气质阴郁，黑色的外套衬得他唇红齿白，眼底的青黑更是无法忽视。
温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惜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将手搭在门框上，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今天是晴天！我们去打水仗吧！”
周启暄的眼睛亮极了，心思已经飘到天外，连怀里的水枪露出来都没有察觉。
温年看着他，往屋内走，在听到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传来后，万年不变的神色终于化开，眼中充斥着笑意。
“可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周启暄一听急了，他将水枪放下在进门的柜子上，连忙开口，“我帮你写！”
窗外摇晃的枝叶扫荡着空气，偶尔出现的鸟鸣声让这一幕充满生机。
温年将目光从蔚蓝天空中收回，偏头看向趴在桌上说要帮他写作业的人。
睡得很香。
他笑了起来，抬手遮住了落在周启暄眼睛上的日光，将一旁的小风扇打开朝着熟睡的少年。
温年不喜欢晴天，讨厌刺眼的阳光，但他喜欢周启暄的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到了下午，阳光从灼热到温和。
“启暄，醒一醒。”
温年轻轻开口，戳了戳周启暄的脸颊，撑着下巴等待他醒来，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一动不动。
周启暄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惊觉已经下午了，而他答应帮温年写的作业刚动了几道题。
“咳咳，温年，今天就到这里吧……”
他尴尬地摸了摸脸，没有再分一丝注意力给他看一眼就要睡着的数学。
“我们……先去打水仗吧？”
像是害怕被拒绝地抢占先机，他不等温年说什么立马询问道。
温年点头，没有任何抗拒。
得到肯定后，周启暄瞬间满血复活，他拉住温年的手腕往外跑，出门前将柜子上的水枪也带上了。
小区楼道的白墙上满是彩笔画的涂鸦，有大有小，不知道它们的主人都是谁，居委会也没有修复这一片童真。
扶手是最初建楼时候的，经过岁月的变迁，有些地方出现了斑驳的痕迹。
这会儿他也不在意被发现了，因为计划已经成功进行。
他们的场地就在小区前的一片空地上，隐匿在角落的是几个红色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水，这些都是周启暄起早贪黑填补上的。
塑料桶不知道是谁的，他观察了许久，见没有人拿走，索性方便自己了。
“这次你用水枪，咱们说好的。”
周启暄蓄势待发地掏出了从家里偷摸带出来的比脸还大的盆。
“你不用让着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他咧嘴笑着，朝温年挑衅道。
温年瞥见他手里的盆，笑意浮现，握住了装满水的水枪。
两人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周启暄一计声东击西打得温年措不及防，让他从头到脚湿得彻彻底底。
反观他自己，除了衣服上湿了几块外，其它地方依旧是干燥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周启暄得意地笑了起来，突然感受到攻击，他快步跑着，“你怎么还偷袭，刚才我笑得太开心没反应过来，这不算。”
他跑向塑料桶想要补充弹匣，耳边蓦地出现一道不能出现的声音——
“周启暄！你给我过来！”
中气十足，充满怒气。
他的脚步猝然间一顿，脚底的石子也仿佛被惊到了，推着他的身体往后扯，重心猛地偏移。
不偏不倚的，他完美地栽进了塑料桶里。
周启暄是被温年给捞出来的，非常狼狈。
他本意是在半桶水里憋气装死的。
“快跑！”
周启暄推开温年，想独自承受这场风暴。
温年冲他眨眨眼，将他抱出了塑料桶。
“……”
这样让他的面子有点死掉了。
周启暄满脸通红，一落地赶紧撒开腿跑路。
“站住！”
腿还没迈开，熟悉的嗓音离他咫尺近。
“来，都过来。”
周岚提着菜，满脸怒意，刀子似的目光看着周启暄。
“这是第几次了？”
周启暄后退一步，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
“平时就算了，这次还把小年叫上了，我看你是放假太闲了，明天你就给我去上补习班！”
“不要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妈，你别让我去补习！”
他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赶忙抬头，悲痛欲绝地央求着。
“阿姨，我是自愿的，您别生启暄的气。”
温年看着一旁委屈的人，悄悄地牵了牵他的手以示安慰。
“小年啊，还没吃晚饭吧？待会儿来阿姨家吃饭，你先上去把衣服换了，别让你妈妈看见了。”
温年小幅度地点头，周岚越看他越怜爱，最后全都变成一声叹息。
“上去吧，阿姨不生气，就是和启暄讲讲道理。”她笑。
周启暄脖子一凉，全身僵硬着往后又退了一步。
他朝温年的方向发送求助，没等对方有下一步动作，耳边再次响起周女士的声音，“来，站桶子边上去。”
周启暄不解，但还是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笑一个。”
周岚掏出手机给他拍照，周启暄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手机后母亲的脸色，似乎还算不错？
难道妈妈没有生气，她真的因为温年放过他了？
那补习班是不是可以不用上了？！
一瞬间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脸上灿烂的笑容势不可挡，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
周岚憋着笑，透过镜头看着儿子这傻样。
“不行，妈妈，不能只拍我一个。温年，你过来我们一起拍一张！”
周启暄冲不远处的温年挑眉，天真地以为他的好日子要来了。
温年无奈，却依然朝着他走来。
得好好拍，这张照片将会是由衰转盛的重大转折点。
他马上就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假期了！
很快镜头里又多出了温年的身影，周岚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转念想只不过是逗小孩儿玩的，就没再开口。
镜头里她的傻儿子朝着镜头傻笑，小年则是不理解儿子这傻劲看呆了。
“来，一二三茄子。”周岚收起手机，“楼下你王叔的桶丢了好几天，原来落在这儿，可算是找到了。”
“……”
周启暄的笑容凝固，“妈，那你怎么把我们都拍进去了……”
周岚收好手机不语，拎着菜没再管两人，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身后是周启暄慌张地脚步声。
“妈，妈！桶不是我们拿的，它一直在那儿，我以为没人要就用来放水了……”
周启暄急得紧紧扒着周女士的手，生怕她脚步一拐就到了王叔家门口。
他焦急之间，猛地意识到原地还有一个人，扭头看去，果然看到温年将落在地上的盆和水枪拿在手上，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他的目光从温年湿透了的衣服上掠过，硬生生地将周岚扯停了，他向后探头，“温年！站着干嘛呢，快跟上，白阿姨快回家了！”
温年闻声望去，目光回到了那张合照上。
他细细地抚摸着相框，窗外的月光成片洒进客厅，他借着微弱的光坐在了沙发上。
温年将甜点拆开，挑了一勺吃下去。
他久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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