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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血痕
皇陵的冰湖映着惨淡的月光,沈昭意指尖的血珠滴在冰面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梅。她盯着容雪谏心口那个鲜红的叉号,忽然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可怕——就像十四年前那个雪夜,她隔着刑堂的窗棂,看见他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的模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四岁的容雪谏单薄得像张纸,白色劲装被鞭子抽得破烂,露出下面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他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刺目,此刻正被先太子妃用鎏金药勺抵着,勺尖挑破皮肤的瞬间,一滴蓝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阿谏再忍忍。"先太子妃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哄睡,手上的银针却毫不留情地刺入那颗痣中,"母虫入眼,才能替你阿姐分担金鳞蛊的痛。"
窗外突然传来沈昭意撕心裂肺的尖叫。
刑架上的少年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勒进腕骨,鲜血顺着刑架往下淌。他透过染血的睫毛看向窗外,却只看见一片茫茫大雪。
"你替我......承了半数蛊毒?"
沈昭意的声音将容雪谏拉回现实。他抬眼,看见她正俯身盯着自己,银链不知何时已绞住了他的脖颈,链尾的小钩抵着他眼尾那颗朱砂痣,只要再进一寸就能刺破。
她的长发散落下来,发间的金鳞发带在冰湖的反射下泛着冷光。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冷得像冰,眼尾描的金粉被汗晕开,拖出两道妖异的红痕。容雪谏看见她虎牙尖刺破了下唇,一粒血珠正缓缓渗出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比常人低,却让她后颈的金鳞纹开始发烫。
"阿姐现在才想起来?"他的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那夜你从尸堆里刨出我时,我右眼的蓝晶就已经开始融化了。"
冰湖突然"咔嚓"一声裂开细纹。
沈昭意肺腑剧痛,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溅在冰面上,竟凝成一把钥匙的形状。与此同时,容雪谏眼尾的朱砂痣骤然破裂,一滴蓝色的泪坠入血钥匙的凹槽——
整座皇陵开始震颤。
陆惊鸿的白袍在震荡中被无形力量撕碎,露出心口那片与二人同源的金鳞纹。他癫狂地大笑起来,七枚骨铃从袖中射出,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近乎嘶吼,"我们三个都是她养的蛊——"
最后一枚骨铃的指骨突然炸裂,藏在里面的星盘残片掉入冰湖。水面顿时浮现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而星图中央,赫然是先太子妃留下的字迹:
"双生子,择一而活”
记忆的碎片如暴雨般砸下。
六岁的沈昭意被按在药榻上,先太子妃用银针挑开她左耳垂的肌肤:"昭昭是寅时三刻生的,要永远记住......"
药炉的火光映出角落里另一个昏迷的女童,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唯有耳垂上的痣位置相反。先太子妃的鎏金簪尖滴下蓝色液体,落在沈昭意的伤口上,瞬间凝结成金鳞纹。
而在药榻下方,年幼的容雪谏蜷缩在阴影里,腕间已经浮现出淡金色的契约纹。
冰湖彻底碎裂,三人坠入冰冷的湖水中。
沈昭意睁开眼,看见湖底排列着十二具冰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一个身穿杏红襦裙的女童——她们的面容与她六岁时一模一样,左耳垂都缺了那块桃花色的肌肤。
最中央的冰棺里,先太子妃双手交叠于胸前,鎏金药勺簪尖正指着棺盖上的字:
"寅四"
容雪谏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掌心冰凉:"阿姐,别看。"
可她已经看清了——那具冰棺里,先太子妃的腰间挂着半枚残缺的青铜虎符,与萧沉璧死前手中攥着的那枚,严丝合缝。
陆惊鸿的嘶吼在水中震荡:"我们都被骗了!"
他心口的金鳞纹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纹路——一只没有瞳孔的重瞳之眼。与此同时,容雪谏喉结上的母虫完全苏醒,顺着血脉往心口游去。
沈昭意后颈的金鳞纹开始蔓延,像藤蔓一般爬满她的脊背。她抓住容雪谏的手,将他鲜血淋漓的掌心按在自己左耳垂的残缺处。
两人的血交融的瞬间,冰湖底部的所有冰棺同时打开。
冰棺开启的瞬间,十二具女童尸体的眼皮同时颤动。
沈昭意的手还按在容雪谏掌心,两人的血在冰水中交融成诡异的图腾。陆惊鸿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他心口那只无瞳的重瞳之眼完全睁开,瞳孔里映出先太子妃冰棺中的景象——
鎏金药勺簪尖所指的棺盖内侧,密密麻麻刻满了"寅四"字样,每个字迹都渗着蓝血。最骇人的是冰棺底部,竟然铺着一层细小的乳牙,每颗牙上都刻着漠北符文。
"原来...是这样..."沈昭意的银链突然绞紧,勒得容雪谏脖颈渗出血珠,"我们三个都是..."
整座皇陵开始崩塌。
坠落的冰晶中,沈昭意看清了湖底全貌——十二具冰棺只是冰山一角,更深处埋着上百具小型棺椁,每具棺前都立着块无字碑。先太子妃的冰棺正位于这座"百婴冢"的阵眼处,她腰间的半枚虎符突然浮起,与沈昭意怀中的另半枚完美契合。
"咔嚓!"
虎符合并的刹那,容雪谏喉结的母虫完全钻入沈昭意伤口。他右眼彻底化为冰蓝色,皮肤下浮现出与百婴冢相同的符文。陆惊鸿却突然安静下来,颤抖着解开衣襟——他心口的重瞳之眼正在吞噬金鳞纹,露出底下更古老的烙印:
"癸酉年,第七批"
先太子妃的尸身突然抬起手臂。
那只枯朽的手抓住沈昭意的银链,鎏金药勺簪头"咔嗒"弹开,露出藏在里面的绢布。泛黄的布面上,先太子妃临终前用血写着:
"昭昭,阿谏:
若见此信,说明实验已成。
百婴冢中唯你二人活过十岁,
当以母虫归位,重启..."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唯有最后一行清晰可见:
"记住,寅时三刻才是真正的生辰"
皇陵顶部的冰锥轰然坠落。
沈昭意抱着昏迷的容雪谏滚到祭坛边缘,他右眼的冰蓝色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深处浮现的两朵并蒂莲纹。陆惊鸿却跪在百婴冢中央,疯狂刨开一座小棺——
里面躺着的女童穿着杏红襦裙,左耳垂的痣与沈昭意位置相反。更可怕的是,女童怀中抱着的青铜面具,竟与沈昭意梦中少年所戴的一模一样。
"原来...我才是..."陆惊鸿的狂笑突然变成呜咽,"第七批的...残次品..."
容雪谏在剧痛中苏醒时,喉间的母虫已完全钻入沈昭意体内。
他仰躺在祭坛裂痕中央,靛青官袍被冰水浸透,紧贴着精瘦的腰线。随着母虫离体,他眼尾那颗朱砂痣渐渐褪成淡粉色,像雪地里将熄未熄的余烬。苍白的面颊因疼痛泛起薄红,睫毛上凝着的冰晶随着喘息轻颤,在幽蓝火光中碎成星芒。
衣襟散乱处露出心口金鳞纹,此刻正渗出淡金色血丝 。右手指节因攥碎冰锥而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扣着祭坛边缘 。散落的黑发间,一缕染血的发丝黏在颈侧,随脉搏微微起伏。
"阿...姐..."
他试图撑起身子,右眼瞳孔中的并蒂莲纹突然怒放——那只冰蓝色的眼珠完全化为琉璃质地,映出沈昭意被母虫侵蚀的背影。
母虫在沈昭意脊背游走的轨迹灼烧出金色光路。她跪倒在百婴冢前,玄色劲装后背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下面新生的金鳞——比原先的纹路更艳丽,每片鳞隙都渗着蓝血。
容雪谏心口金鳞纹褪色,转为半透明的冰裂纹。沈昭意新生的金鳞与母虫蓝血交融,形成星河状光脉。两人之间的冰面浮现血色并蒂莲,根系缠绕着百婴冢。
惊鸿突然扑到祭坛前,残缺的指骨抓住容雪谏脚踝:"你看清楚!"他撕开自己的衣襟,心口重瞳之眼完全暴凸,"我们三个的契约纹...根本是..."
祭坛突然下沉三寸。
容雪谏的冰蓝右眼映出惊人景象——百婴冢所有棺椁的锁链都连在沈昭意身上,而先太子妃冰棺中升起的鎏金药勺,正直指他心口褪色的金鳞纹。
"来不及了..."容雪谏突然轻笑。他染血的指尖抚过沈昭意颈后金鳞,动作轻得像触碰蝴蝶,"阿姐,闭眼。"
当容雪谏强行催动并蒂莲纹时,七窍都沁出淡金色血丝。
冰蓝右眼流下的血泪在空中凝成莲瓣 ,心口冰裂纹蔓延至脖颈,像打碎的瓷器被金线缝合,原本苍白的唇染了血,艳得惊心动魄。散落的衣袂随灵力翻飞,露出腰腹间未愈的箭伤
沈昭意的银链突然自发缠住他手腕,链尾金鳞发带无风自动。在百婴冢彻底崩塌的轰鸣中,她听见他最后一句气音:
"寅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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