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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升旗仪式结束，原本静止的人群一下散开，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荣颂今站在原地脸色黑的不像话。他个子高，目光所及都是一颗颗黑色的脑袋，根本看不见程槐的身影。
他没想到程槐竟然还有胆子逃走，手机屏幕上的定位就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荣颂今扒开人群跟着箭头的方向往前走。
显示的定位就在面前，可是荣颂今却只是看见了今天一直在和程槐说话的那对母子。大概是站累了，母亲将一个袋子铺在围栏处的地面，母子两人贴在一起啃着一颗红彤彤的大苹果。
“叔叔，叔叔......”
“说啥了这孩子，哪来的叔叔？”母亲从背包里掏出纸巾擦拭孩子的嘴角。
黑色的皮鞋定在女人的视线里，她抬头往上，就看见荣颂今铁青的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先生，你......”女人还以为对方是来找麻烦的，但是自己刚才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对方应该不至于小心眼成这个样子吧？她伸头往后看看，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个看起来比较温柔的男人。
“哎！你干嘛啊？怎么能随便动人东西了？来人啊！抢劫了！！！”女人大喊道，伸手去抓荣颂今抢走的背包。
背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奶粉瓶、卫生纸、雨伞，还有一个老旧的钱包。
“怎么回事儿？”
周围巡逻的警察不少，女人一喊，就有三三两两的人围过来看热闹，其中夹杂着不少指责的声音。毕竟在外人看来，荣颂今人高马大，这样随便去翻一位母亲的包，怎么看，都是他的错。
“他一过来就来抢我的包，还把我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我不就是凌晨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你一下吗？警察小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哇！！！”
吵闹声伴随着孩子的哭叫，荣颂今被吵的头疼。
在天安门附近闹事，两位小警察也是很多年都没有遇见了。他看着脸色不愉的荣颂今问道：“这位同志，请问你在干什么？”
灰色的板砖上闪过一缕银光，荣颂今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银灰色的机械手表。拿起来冲着女人沉声问道：“这是你的？”
女人定睛一瞧，根本不认识这个东西。她摆摆手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就在我的包里了。”
秦千秋本来就守在外面，接到荣颂今的电话就着急的往里赶。老远就看见荣颂今被围住，周围人在指指点点，还有人举起手机拍照。荣颂今虽然不是明星，这里大抵也碰不上什么熟人，但是在这个地方闹事，关注度可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
他脸色一沉急忙跑过去挡在荣颂今前面，看到他手上的手表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程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和首饰，除了这块手表。秦千秋还记得，这是荣颂今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当时荣颂今忙得脱不开身，还是他去送的。两人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从来没见程槐摘下来过。
后面荣颂今在里面装着定位，秦千秋还以为程槐不知道，现在看来，上次看降旗的时候，对方就知道这块表有猫腻了。
荣颂今转身离开，秦千秋带的人留下来和警察处理事情。
“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将所有出口都安排了人，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提前出去。”秦千秋小跑着跟上荣颂今的脚步：“他没有身份证，坐不了高铁和飞机，我们派人去了各个长途汽车站......”
“如果是你，逃出去后会第一时间去车站吗？”荣颂今突然停下脚步。
秦千秋摇摇头，程槐不是第一次逃走。他知道荣颂今的手段，他要是程槐，肯定会先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选择离开。
“那我们......”
荣颂今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晚一整晚都没睡觉，还像个小丑一样陪着他来到这里人挤人。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给骗了！他就不该心软，就应该拿条链子拴起来最好。荣颂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神透着凉意。
“......”
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重的氛围，秦千秋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心中一惊。他将手机递给荣颂今说道：“老爷子的电话。”
荣颂今瞥了一眼，秦千秋将电话挂断。
但是下一秒铃声又响了起来，荣颂今一把拿过手机点了接听。
荣颂今几乎是咬着牙问：“什么事？”
对面的人将手上的茶盏一下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炸裂声。
秦千秋在旁边都能对面传来的嘶吼。
“荣颂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从小到大没看过升旗是吗？跑到那边去丢人现眼，还让人拍了照。要不是有人发给我，我还不知道你还养着那个男人。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
“我有事，回不去。”
荣颂今将电话挂断后，手机关机扔给秦千秋。来到停车的地方将车子开走，秦千秋被留在外面，只能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
秦千秋低头，眼神落在手上的手表，指腹摩挲着表盘。然后往斜后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便利店里走出来一个人，连帽衫下是一张苍白的脸。
“走吧！我送你。”秦千秋说着，伸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程槐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秦千秋看见他的手还在止不住的抖。
他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对方身上，轻声说道：“你不能在这里多留，我找到合适的时间会立马送你离开京城。你最近几天先在我家住着，我家......”
“不用，你把我送到我以前在通州的家就行，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了！”程槐的声音带着颤声，他再次脱离荣颂今的掌控，这让他到现在都感到不真实。
“你就不怕他找到那里？”
程槐小声说：“不会。”
秦千秋看见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但还是倔强的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他看着程槐，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面对程槐狐疑的目光，秦千秋问道：“三番五次欺骗他的人，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你是第一个。”
程槐抿着嘴：“他也骗过我。”
秦千秋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他眼里，荣颂今愿意骗程槐，是他三生有幸。程槐骗荣颂今，那就是不识好歹。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别说荣颂今，敢威胁秦千秋的人，偌大的京城里一只手也数得过来。但是在面对程槐轻飘飘的威胁后，他只是抽了一根烟就答应帮他做了这么大胆的事情。他觉得自己也病的不轻。
程槐在路口就要求下车，秦千秋在后窗，看见程槐驼着背，摇摇晃晃的进了面前的筒子楼。他的左腿似乎还是很不利索，走起来一半身体总是往右边倾。
早年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的腿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只要他不跑，基本上就看不出来他腿有毛病。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的残腿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明显。
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秦千秋对前面的司机打了声招呼，出租车驶离出这片破旧的小区。
程槐曾经租住的这间房子很小，是楼顶的一处阁楼，厨房在楼下是公用的。阁楼有两间房，一间有窗户的作为主卧，还有就是独立的卫生间。
他在门口的地垫下找到了钥匙打开门，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灰尘，被人打扫的很干净。程槐看见床铺也是干净的，索性直接躺在了上面。
头顶的天花板是向两边倾斜的，荣颂今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嘲讽他是哈利波特。他不知道是谁，还特意去搜了一下。
现在看来，哈利波特可比他幸福多了。人家好歹有个家，后面学习了魔法还多了很多朋友。自己临了临了什么都没有。
程槐双手抱头，躺在木板床上，高处的小窗户透着外面忽明忽暗的月光。他和荣颂今曾经在这里疯狂□□，目光涣散之前都是盯着上面这扇小窗户，窗户外面有时候是晦暗不明的月光，有时候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两三次结束后，荣颂今会抱着他喘息，还担心这个摇起来就嘎吱嘎吱响的床会不会散架。程槐红着脸说不会，但是第二天还是找了锤子和钉子，用木板固定了一下。
他们曾经在这里说了好多的话，原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程槐在说，后面就变成了荣颂今在说。他就安静的在旁边听着，蜷缩在对方的臂弯中，为自己能够成为他宣泄情绪的出口感到高兴。
一晚上没睡的程槐擦了擦眼角快要留下来的眼泪，现在还没有到能够休息的时候。他起身坐在旁边的桌子前，拿出抽屉里的本子，开始写东西。
墙上的指针指到了七点，程槐将本子摊开在桌面上。关上门的时候，程槐环视了一下这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
来到楼下，早就有人在等着他。
“小程，车子帮你联系好了。隔壁望山村的老刘昨天儿子出生，今天早上准备回老家，你可以跟着他一起。”说话的人穿着黄色的外卖服，脸被晒的很黑。
程槐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谢谢，接着对方从外卖袋中掏出一个塑料袋，程槐看见里面一沓红色的钞票立马推了过去。
“程槐，这钱你必须拿！这是刚子特意嘱咐我的，说你要是不收，他就再也不让你见小美了。”
程槐推辞不过，加上他现在也确实需要钱，就将钱塞进了自己刚才收拾出来的包里。
“得嘞！你路上小心点，我就不送你了。你往铃音路那边的包子铺走，老刘今天开车会从哪儿经过，他看过你照片，到时候直接坐车就行。”
程槐点点头，却在这人骑车走掉时，往铃音路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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