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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
阿特拉斯的监牢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永不熄灭的魔法灯悬在头顶,将艾德蒙的影子钉在墙上。他蜷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新添的烙印——太阳纹章,阿特拉斯帝国给“异教徒”的标记。
“疼吗?”
西莱斯特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伤口上。艾德蒙猛地抬头,银发学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铁栏外,手里提着一盏黯淡的油灯。他的长袍依旧整洁,但袖口沾着血迹,镜片后的蓝眼睛比平时暗了几分。
“老师!”艾德蒙扑到栏杆前,又硬生生刹住脚步,压低声音,“你怎么进来的?守卫呢?”
“睡着了。”西莱斯特轻描淡写地说,指尖在锁链上一点,铁链应声断裂。他弯腰钻进牢房,动作优雅得仿佛踏入图书馆而非地牢,“让我看看。”
艾德蒙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没什么好看的,就……烫了一下。”
西莱斯特没理会他的逞强,直接伸手拨开他的衣领。烙印周围的皮肤红肿溃烂,隐约泛着诡异的金光——太阳神的诅咒,伤口会反复溃烂,直到受害者屈服或死亡。
“他们用圣水烫的?”西莱斯特的声音冷了下来。
艾德蒙咧嘴一笑,额角的冷汗却出卖了他:“那个红衣主教说,这是‘净化异端的恩赐’。”
西莱斯特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瓶中的液体像月光般流淌。他蘸了一点,轻轻涂在艾德蒙的伤口上。
“嘶——!”艾德蒙倒抽一口凉气,随即瞪大眼睛。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溃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银痕。
“这是……?”
“龙血和月光草调的药剂。”西莱斯特收起瓶子,语气平静,“下次他们再‘恩赐’你,记得咬破舌尖——龙血讨厌太阳神力,会帮你抵消一部分痛苦。”
艾德蒙怔怔地看着他。三年了,西莱斯特始终这样——明明能轻易治愈他的伤,却只肯减轻痛苦;明明能带他逃走,却坚持陪他熬过每一天的折磨。
“老师,”他突然抓住西莱斯特的手腕,“你其实可以……”
“可以什么?”西莱斯特抬眼看他,蓝眼睛深得像海,“用魔法轰开皇宫大门?还是召唤黑龙烧光太阳神殿?”
艾德蒙哑然。
“艾德蒙,”西莱斯特叹了口气,指尖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有些路必须你自己走完。”
这句话他说过太多次,艾德蒙几乎能背下来。可今晚,或许是月光太冷,又或许是伤口太疼,他突然不想再听。
“那这个呢?”他猛地凑近,吻住西莱斯特的唇。
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艾德蒙的嘴角还带着伤。西莱斯特僵了一瞬,随即温柔地回应,手指穿过少年蓬乱的棕发,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分开时,艾德蒙的耳尖红得发烫,却倔强地盯着他:“这也要我自己‘走完’?”
西莱斯特罕见地笑了,镜片后的蓝眼睛弯成月牙:“这个……我可以帮忙。”
牢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西莱斯特迅速退开,变回那个端庄疏离的学者模样。守卫举着火把走来,看见牢内的银发男子,皱眉道:“学者,探视时间结束了。”
西莱斯特点点头,临走前悄悄塞给艾德蒙一块硬糖——蜂蜜味的,王宫厨房的特产。
艾德蒙含着糖,甜味混着血腥气在舌尖化开。他望着西莱斯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三日后太阳神殿,红衣主教将一封信扔在艾德蒙脚下。羊皮纸上盖着白银王国的火漆印,已经碎裂。
“你父亲死了。”主教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愉悦,“突发恶疾,连遗诏都没留下。”
艾德蒙的世界骤然安静。
他机械地捡起信,手指抖得几乎拿不稳纸。欧文国王苍劲的字迹最后一次映入眼帘:
“吾儿,坚持你的信仰……”
后面的内容被血迹模糊。
“现在,质子殿下,”主教俯身,黄金圣徽垂到艾德蒙眼前,“你猜新王会不会接你回去?”
艾德蒙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燃起冰冷的火焰。
“不会。”他轻声说,“因为他和我一样清楚——你们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主教大笑:“聪明!可惜晚了——”
话音未落,神殿的彩窗突然爆裂!
西莱斯特叹了口气。法杖出现在他手中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那不是什么精雕细琢的魔杖,而是一截生着银叶的橄榄枝,顶端还挂着半个蜂巢。
"我讨厌暴力。"他说着轻轻挥杖,蜂巢炸开成金色的雾。毒蜂蜂拥而出——它们凶猛地扑向守卫,蛰得他们惨叫连连。红衣主教慌忙挥舞圣徽,金光闪过,毒蜂纷纷坠落,但已经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边!"西莱斯特拽着艾德蒙冲向侧廊。
走廊尽头,三名守卫举剑拦路。西莱斯特从皮囊抓出一把粉末撒去——"喷嚏粉",最基础的法术材料。守卫们顿时涕泪横流,打喷嚏打得剑都握不稳。艾德蒙趁机一个肘击放倒最近的那个,夺过长剑又补了一记剑柄敲晕第二个。
"老师,你随身带这个?"艾德蒙喘着气问,嘴角却扬起。
"防身。"西莱斯特推了推歪掉的眼睛,那些喷嚏粉里混了龙血,效果比普通货强十倍,但他绝不会说。
他们撞开地牢侧门时,月光正照亮堆满杂物的后院。西莱斯特突然把艾德蒙推向一堆稻草:"躺下!"自己则抓起破斗篷往身上一裹,瞬间变成佝偻的杂役老头模样。
追兵冲进来时,只看见个颤巍巍的老头在喂马。"见、见过两个逃犯吗?"守卫喘着粗气问。
"往...往那边跑了..."西莱斯特哆嗦着指向反方向,咳嗽声完美掩盖了稻草堆里艾德蒙憋笑的动静。
等脚步声远去,学者踹开后门,月光下十几匹战马正在吃草,艾德蒙将每匹马的缰绳都斩断了。
当追兵终于发现中计时,两人已经骑着最快的两匹马冲出了城门。西莱斯特的蓝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次他没再用魔法,只是回头对艾德蒙喊了句天底下所有老师都绝对会说的话:
"《大陆地理》第七章——边境地形,现在知道为什么逼你背了吧?"
马蹄声如雷,踏碎边境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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