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泽]我心昭昭

作者:渚春一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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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盾


      “为何我看这二殿下总是很眼熟?”

      ——

      范若若等着人回来,百无聊赖地绞着手中丝帕,抬眼见自己哥哥艰难跨步进来,似乎比方才下车时还要笨重,正疑惑,瞥见那狐氅下探出一个黑黑脑袋。

      李承泽伸手扒拉开条缝,吸着新鲜空气,闷声抱怨,“闷……”

      范若若眼睛猛地瞪大,秀眉纠成条麻花,待看清那人是谁,她啊的惊呼险些出口,好在一颗玲珑心知道这事不能透露给旁人知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检查将这马车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范闲使了巧劲,把人横抱在怀中,闻言没好气地回嘴,“二殿下还挑上了,要不微臣放你去外边透透气?”

      李承泽瘪瘪嘴,扭过头懒得看他,不过本来也看不到。

      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怼回去咽不下这口恶气,清了清嗓子,“那你放我下去。”

      范闲闻言挑挑眉,作势就要放手。

      李承泽感觉箍在腰上的手就要卸力,赶紧抱紧这恶人脖子,疾呼道:“你敢!”

      范闲眸光狡黠,压着快要翘到耳根的嘴角,寒声道:“我有何不敢?”

      李承泽心头微凛,思及自己被赐鸩酒时,满心满意怨恨这人,如此狠绝,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下,腹中突然抽搐着疼痛,连带着四肢也酸痛无比,他脸色惨白,本就无血色的脸上疼得渗出冷汗,他轻蔑一笑,带着几分自嘲,小范大人想杀自己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现在这样才是不正常,自己还多苛求什么呢?能容下自己这条命,已经足够宽容大度,哪怕成了自保之力都没有的瞎子,任人摆布。

      他冷冷开口,无波无澜,“是啊,你有何不敢的。”

      一句话说完似乎被抽走所有精力,垂下眸子失神,本就无神的眸子更加黯淡无光。

      范闲只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敢对上那双无神的眸子,慌乱移开目光。故而错过那张惨白脸上滑落的冷汗。

      他只怪自己说错了话,明知道现在人还虚弱着,自己又要提,也暗气这人嘴上一点不饶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人呛到说不出话来,他也不再反呛一口,心底泛起阵阵苦涩。

      车内一侧铺上厚厚软垫,范闲小心翼翼把人放下,解开自己肩上大氅披在他身上。

      “你好好休息……”

      李承泽轻轻捏紧身上的大氅,闭上眼背过身去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愿搭理他。

      马儿哒哒跑,车轱辘溜溜转,那金碧辉煌却会吃人的牢笼被甩在身后。

      李承泽困极了,眼皮像黏在一起似地张不开,这路走得颠簸,摇得他骨头快要散架,身体疼痛不减,恍惚间又回到二皇子府,回到自己喝下毒酒目送那人离去,口中却说不出挽留的话,独留自己死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额头冷汗直冒,浸湿额角碎发,黏糊糊地贴在他脸上,难受极了。

      他分不清自己这是醒着还是在梦中,死亡的恐惧如跗骨之蛆,又一次缠上他。谁不想好好活着呢?只是活不下去罢了,若是看不到生的希望,死亡反而是解脱。

      可是太痛了……

      自己死了一回,却还是没能得到解脱。

      李承泽半梦半醒,半痴半狂,脑海中闪过自己失明前看到那片模糊蓝色,那是温润如玉的蓝,仿佛有容纳一切的祥和,如那人笑意盈盈的眸子,安抚他所有躁动与痛苦。

      他抓住了救命稻草,低低呢喃,“范闲……范闲……范……闲……”

      仿佛念着那人名字,就能逃脱死亡带来的苦痛,去往那片温润的蓝中,去往那人温润的眸子里。

      范闲正眼观鼻鼻观心,妄图忽视范若若那八卦又跃跃欲试的眼神。

      范若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谁都知道二皇子李承泽死了,还是自己这个哥哥一手促成,本以为两人之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只有斗得你死我活才能休止。

      可现在!二皇子人不仅没死,还和自己哥哥举止亲密,关系可见不同一般。

      范若若心里像小猫挠,想问,又不敢问,毕竟两个当事人都在这,其中一个看起来也并不平安无虞。

      她试想无数可能,自己哥哥莫不是个偏执痴情种,放不下此前种种,人死了还要从鬼门关拉回来锁到自己身边。

      她有些伤心,若是自己,定是极不愿意的。更何况是二皇子呢?

      范若若见两人间氛围古怪,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不免为二皇子愤愤不平,哀怨地撇了眼自己哥哥。

      范闲:?

      ?

      我做什么了吗?

      正狐疑范若若这眼神,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那人睡的似乎不安稳,像只刺猬把自己团成一团,口中呢喃着什么。

      范闲凑近去听,听清后却瞳孔一缩,心头一恸,竟是在叫着自己名字!

      他来不及思索为什么会叫自己名字,忙不迭开口,连声应道:“我在,我在。”

      李承泽在破碎的梦中呼喊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他脚下一滑,跌入黑暗中,在昏迷之际,他听到院门吱呀一声,有个身影跌跌撞撞跑到他身旁,把他拾起,耳边传来朦胧的回应,从遥远的地方飘进梦中。

      他猛然睁开眼,被面前一片黑暗灼了眼,原来连那回应都是做梦啊……

      热泪沿着眼角蜿蜒而下。

      他在梦与现实的割裂中失神,耳边却传来一声压抑的呼唤,“承泽……”

      他猛地扭头,什么也看不见,他撑着起身,伸出手胡乱摸索,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个人接住他的手。

      他长舒一口气,失力跌入那人怀中,温热的触感不似梦,他颤着声,“疼……”

      范闲想抱紧,却又怕让人更疼,只好维持一个古怪的姿势,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抚着李承泽单薄的脊背,眼眶微红,目光怔怔地望着虚空落不到实地,口中不断安慰道:“我在呢,我在,以后不会再疼了,不会再疼了……”

      怀里的人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又沉沉睡了过去,范闲安抚的手不停,喃喃低语,“不会再疼了……”

      ——

      天色已晚,一行人在乌黑夜色里终于踏上儋州的土地。

      范闲不觉长舒了口气。

      待范府的大门映入眼帘,范若若忙不迭地下车,指挥着下人把行李往里搬。

      待所有行李都卸下,马车又慢悠悠地驶入夜色中。

      范闲把人安置好时,已经到了午夜,看着李承泽熟睡的面孔,他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夜已深,人初静。

      他却没有倦意。

      “你不该救他。”一道冰凉的声音传来。

      范闲一惊,回过神来,看着屋内突然出现的五竹。

      “叔,你来了。”

      “他曾经想杀你。”

      范闲有些心虚,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那我不没死吗,没事儿,我运气好……”

      “在北齐,你差点就死了。”

      范闲沉默了,是的,若不是言冰云那一剑,他真以为他们之间是有情义在的,可事实却提醒他,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他顿了许久才道:”我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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