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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只妖
“呱呱,什么情况?”一只绿色的蟾蜍首先从妖藤肚子里蹦出来。
它左右看了看,“红市的那些人不见了,妹妹,快出来吧!”
一群妖兽像流水一样挤了出来。
鼠精钻进洞里,苍鹰坠入天空,什么断了只耳朵的兔子、肚子被挤出汁的蜘蛛、火红狐狸,纷纷绕过路云向远处逃窜。
“哎等等”,路云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只能选择跟上那只跑得很慢的蟾蜍。
她绕到它前面打了个响指,“会说话的青蛙,你好,请问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被抓吗?”
这只绿蟾蜍有半人高,身体像果冻一样晶莹剔透,头上还顶着一只玲珑娇小的金色蟾蜍。
“你是谁,呱呱!”绿蟾蜍张大嘴巴,两只眼睛在头上分得很开,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路云抱拳,“在下乃云天阙的妖修弟子,此来渭修是为参加玉家的沐灵礼。”
“难道是你把我和哥哥放出来的?”绿玉蟾蜍头上的金蟾蜍开口。
这只看起来要聪明一些。
她半蹲在地上,“也是误打误撞。我听说,那些人是红市的?”
“他们抓这么多妖兽做什么?”
金蟾蜍奇怪地问,“这位妖修前辈是从没出过山吗?”
“额对。”主要是她刚来这里也没几天。
“雾森限制别族进入,可却防不了同类。外面那些仙族有人以灵石购未化形的妖兽,放血养树,炼丹制药。”
金蟾蜍说,“红市就是那群抓妖兽的组织,妖族的叛徒。”
“仙族竟会如此行径?”路云震惊,普通修仙世界观里,仙族不都是光风霁月的形象吗?
再说了,“以妖兽炼丹,不会命染因果,不能飞升吗?”
“飞升?现如今都多久没人飞升了?现在那些仙族,一个个要想的,是该如何续命才是。”
“如何续?”
“吃妖。妖吃完了呢,就去吃人,人吃完了呢,呵,估计他们自己也会互相吃的吧。”金蟾蜍冷冷一笑,说完用脚蹼拍了拍绿蟾蜍的头。
它的哥哥一蹦一跳地背着它往雾森里走去。
“既然雾森如此危险,那你们为何不离开啊?”路云喊道。
“再向南,便是妖族世家的地盘。我们这些未化形的小妖兽,在哪里都危险。”
金蟾蜍的话消散在风里。
***
夜更深了,寒气渐浓。
路云顺着唯一的一条路继续往南。
出了雾森,没了阵法限制,她开始御剑。速度是快了不少,但一动用灵力,身上的伤口就火辣辣得疼。
她抹了把汗,天亮沐灵礼就开始了,也不能停下休息,真是要了命了。
月光凄白,照在树梢上空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紧身的黑色蟒袍,黑发高束,露出的一部分皮肤苍白如纸。
脚下踩着的黑色长剑十分不稳,有几次甚至擦着树梢划了过去。
树林中偶尔常来几声虫叫,衬得整片大地寂静非常。凛冽的风擦过路云的衣袍,她被冻得头晕眼花。
惨,太惨了,穿来修真界还要赶deadline!
说起来,放到小说里,这种氛围倒是很适合安排主角回忆一波悲惨童年。路云头昏昏的,思维开始发散。
她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么阴森的一个黑夜里赶路。
还要去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她猛地一震,不对啊!她为什么一定要听那些人的安排。
她欠他们什么吗?
没有吧。
和千雪只是利益交换,至于月倚卿,他确实给自己医治了鞭伤,那她算他是个好人不行吗?
按穿书小说常理来说,她唯一需要完成的就是原主留下的遗愿,可是,她一点记忆都没继承到。
而且,她到底为什么会穿进这本烂俗到根本没人看的小说里啊!
温如絮这个角色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样?她不记得当初有把自己写进小说里啊。她就算要写,也只会安排自己成为什么隐世高人般的存在。
做配角太惨,做主角又太累。不对,最重要的是,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了?
路云慢慢停止了御剑,落了下来。她收剑,蹲在了一棵小树下。
寒风裹着冷冽的松香,徐徐吹醒了她的脑子。
穿来后接二连三的事件已经把她打懵了,这一路上,不断被安排、被威胁、遇到莫名其妙要杀她的人,她只能审时度势、将计就计、拿刀就干。
但现在呢,她能不能逃?什么鬼族妖族仙族的,一听就麻烦。
她能不能就在渭修南四州,这个遍地妖修的地方,找个地方养老,彻底把外面那些人,那些事,都抛在脑后?
时间一点点过去,离请帖的截止时间越来越近。
按计划,她要去接近玉春风,拿到玉蝶引,然后回去向千雪换绝情丹。
但是去他的吧!发情期这种事听着又不会死,一年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路云想,她守规矩那么多年,就是为了赚点钱找个远离尘世的一角,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现在,在这里,她好像已经可以做到了。
她是一个修士,会一些法术。能辟谷,不用吃东西。能吐纳灵气,也不用睡觉。这不纯纯自由人嘛?
路云长长吐了一口气,下了决心,掏出请帖,往地上一扔,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嘭!”
没走几步,她往地上一倒。
***
月出蝶族这种体型小、毒性弱的小妖,为了增加自身的存活率,进化出了一种延迟痛觉的毒素,对战时如果伤及要害会自动分泌。
路云在与树妖一战时,被粗壮的藤蔓穿透了胸膛。之后她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御剑飞了一段路,是因为那毒还在起作用。
现在毒素失效,剧烈的疼痛直接让她失去了意识。漆黑的森林中,路云受伤严重直接化回了原形。
一只巴掌大的蓝色蝴蝶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不远处的腐叶堆里,两只八腿白蛛静悄悄钻了出来。树捎上,体型硕大的红蚁闻到了猎物的气味,火速向下爬。
树林里到处是猎食者,不出意外的话,路云今晚就要葬身在这里了。
“咻”,远处那张被扔下的请帖突然飞了起来,鸟翎化出一层防护罩,卷着她疾驰而去。
***
“嘀嗒嘀嗒。”
路云被连续不断的滴水声吵醒了。她揉了揉额头,缓了一会才慢慢起身。
手下触感温润,是张玉床,月白色,质地柔软,四周嵌满光滑的灵石,纯净的灵力正在里面源源不断地在玉层下面滚动,看着像什么高端的灵器。
路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阵一阵发热,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她掀开衣服,发现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全都好了。
神奇的修真界,神奇的灵力啊,自己这是又被救了?她四处打量起来。
此地无门无窗,四周贴满聚灵符,石壁上方挂着八个照明烛,地下铺满圆润光滑的黑晶石。
前面有一条长长的甬道,不断有“嘀嗒”的声音从甬道的上面传来。
这里显然是个密室,暗无天日,空荡荡的,只有一股潮湿的水汽味。自己到底是被救了,还是被囚了啊?
路云打量了一圈,又重新躺了回去。先等着吧,保险起见,她躺着再治一会。
过了很久,“哗啦啦”的水声乍响,击打在地面,噼里啪啦,吵闹非常。
听着,似乎是从甬道尽头传来的。
路云起身下床,直接踏进了水里。这水很干净,还冒着热气,把地上的黑圆石洗得闪闪发亮。
她从脚腕深的水里跋涉,缓慢走进细长的甬道。尽头处有一方正洞口,在上方两米,此刻正在源源不断地流水。
雾气在那一束阳光里翻腾。
不是,这是要淹死她吗?
“哗啦啦”,路云还没想好要不要从洞口跳出去,水渐渐停了,一团浅绿色的人影落了下来。
“来的太慢了,温如絮。”跳下来的人理了理浅绿色的衣衫,赤着脚踩着圆石往前走。
不是,怎么谁都认识她?
那人走到玉床前随意地躺了下来。浅绿色纱袖垂落到水中,下摆露出一小块雪白的里衣。
路云朝他抬起来的脸看了过去。
此人白发如雪,一双红瞳,瞳仁占比很大,像是某种犬类。配上巴掌脸,翘鼻,花瓣唇,有种日漫少年的感觉。
“要不是我在请帖上放了追踪符,你就死半道上了。”
柔软磁性的少年音。
这纯纯是她以前最偏爱的那种类型啊!按那个年纪自己的喜好来说,这人应该是个戏份很多,且比较正面的角色吧。
“我遇到了红市的人。”路云如今已经修炼得惜字如金。
少年皱眉,“红市的人现在连妖修都敢抓了?”
“算了,不重要”,他垂身拨了拨水,道,“月影花我已收到。”
月影花?是月倚卿临走前让她带的那朵红色藻花?
“鬼修罗还算舍得,连这把剑都敢送过来。”少年从腰上抽出一把剑,正是月倚卿给她的那把黑剑。
鬼修罗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少年曲指弹了下剑柄,微微笑了一声,用剑推动床头的暗格,一只赤红锦盒露了出来。
他用剑挑出盒子,道,“喏,玉蝶引,拿去吧。”
路云瞬间睁大眼睛。
玉蝶引,这不就是千雪要的那个东西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前这人难道就是玉家那位即将成年的半妖,玉春风?
路云深吸了口气,赶紧上前两步。
一道剑风划过,盒子的盖被掀开,青色的流光顺着路云的指尖钻了进去。
“嘶”,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针扎了一般。拨开袖子,只见皮肤上浮现一道蝴蝶状的花纹。
“你、我、这?”什么玩意过来了?
“这是子蛊”,玉春风解释道,“玉蝶引的子虫能调动一千妖傀,你留在这里,十天后去鬼林。”
“鬼王允诺,只要将玉蝶引交予他,便会率军讨伐渭修北,将十四州归还我族。”
“他被困无妄海多年,讨要玉蝶引只是想破阵罢了,至于肯不肯打,会不会反过来咬我们一口”,玉春风支着头,懒懒躺着,最后长叹一声,“鬼族确实是把好用的刀。”
“战场多亡魂走尸,鬼族一经放出,定能和仙族打得两败俱伤。”
他用手指挑了一缕雪发。
“我已决定为他布阵。鬼林开阵后,你潜伏在东阳弟子中,用这把剑割下十二位仙族弟子的头颅,交给我。”
路云虎躯一震,杀人你怎么讲得像切瓜一样?而且更重要的是——
“就我这修为,能成事?”
还十二位呢?杀人不过头点地是吧。她打个树妖都差点死了,东阳那么多名门正派的仙族弟子,她一旦被发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玉春风不耐烦地曲指弹剑,“温如絮,一千妖傀任差遣,你到底在怕什么?”
“更何况还有这把剑在手。”
玉春风赤脚踏进水里。
“八百年前月涧用这剑屠了丹阳宗,从此鬼修罗的名声传遍仙族。此次让你屠戮仙家子弟,一是为了栽赃他。”
“二呢?”
“我会派人在秘境结束前用那十二头颅作阵,将无妄海封印解开。届时仙族讨伐,鬼王便不得不应战了。”
碧水荡漾,浅绿的袍子浮在水上,少年身量与她相当,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眼睛。
“温如絮,你应该知道,我花大力气把你送进东阳,就是为了有一天,帮我破了妖皇画的这座囚牢。”
哦所以温如絮能成为东阳第一宗的亲传弟子,是走了后门的。
她,普通社畜,姓路名云字轻舟,穿成了妖族在仙族的卧底。
仙族虽然也不干正事,但总归是男女主所在的阵营。男女主肯定是正派,所以妖族这场战争属于造反。
她是造反头目手下的小喽啰。
想想就没活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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