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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闲事 小夫郎他感动了
两人再次来到富民街的“济世堂”医馆。今日病人不多,药童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树哥儿,你们又来了?可是柳郎君又有哪里不适?”药童熟络地招呼。
宋小树按照路上商量好的说道:“劳烦小哥通传葛大夫,子韫他今早起来,似乎清明了许多,想请葛大夫再给瞧瞧。另外,我娘的药也快吃完了,想顺便再抓几副。”
药童一听,不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不多时,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葛大夫便踱步出来,目光落在柳子韫身上,带着审视。
柳子韫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清晰沉稳:“晚辈柳子韫,多谢葛大夫连日来的诊治。今晨醒来,只觉脑中混沌尽去,往昔之事虽仍有模糊,但神思已清,特来请大夫复诊,以安家人之心。”
葛大夫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他行医数十载,见过各种病症,柳子韫当初被送来时头部受创,淤血阻滞,痴傻之症颇为棘手,他虽尽力施治,却也知非短期可愈。如今见其眼神清明,谈吐有条有理,与昨日那懵懂模样判若两人,心中不免称奇。
他示意柳子韫坐下,仔细为其诊脉,又查看了他的舌苔和瞳孔,询问了几个问题,柳子韫皆对答如流。
“奇哉!”葛大夫抚须沉吟,“脉象虽仍略显虚弱,但滑利通畅,已无涩滞之象。观你神色言语,确是神归其舍,清明已复。看来是前段时日的针药起了效用,加之你年轻体健,方能恢复得如此之快。真是万幸!”
宋小树适时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多谢葛大夫!多谢您妙手回春!”说着就要行礼,被葛大夫虚扶住。
“医者本分,不必多礼。”葛大夫摆摆手,又对柳子韫嘱咐道,“你虽已清明,但元气未复,仍需静养些时日,切忌劳神动怒,饮食也当清淡为宜。”
“晚辈谨记大夫教诲。”柳子韫恭敬应下,随即面露一丝恰到好处的难色,“只是……大夫,晚辈醒来后,时常感觉口中泛苦,四肢亦偶有麻木之感,不知是何缘故?可是体内仍有湿邪未尽?”
葛大夫闻言,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舌苔,沉吟道:“头创之后,气血未和,津液运行偶有不畅,确易有此等感觉。口中泛苦,或有肝胆之余热未清……”
柳子韫顺势道:“原来如此。昨日按您方子抓的药尚未煎服,不知是否对症?另外,晚辈记得古籍有云,‘盐卤性寒,能清热、泻下、润燥’,不知可否于汤药中稍佐些许,以清余热、通脉络?”
葛大夫有些意外地看了柳子韫一眼,没想到他竟还懂些药性,思索片刻道:“盐卤确有此效,但其性峻烈,用量需极为谨慎。你之情况,或可外用以通络,比如溶于温水浸泡手足,缓解麻木。内服则风险过大,不可妄用。”
柳子韫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做出恍然且感激的样子:“多谢大夫指点!外用法门稳妥,正合我意。只是这症状时有反复,晚辈家住村中,来往不便,不知……可否向药堂多购买一些盐卤备用?也免得家中长辈担忧,稍有不适便要来劳烦大夫。” 他语气诚恳,理由也合情合理,俨然一副为家人着想、怕麻烦别人的模样。
葛大夫见他态度恳切,加之对其“康复”也颇为欣慰,便不疑有他,对药童吩咐道:“既然如此,去取五斤上品盐卤来予柳郎君。” 这分量,对于药用来说已是极大,足以用上许久。
待药童去取盐卤时,柳子韫又对葛大夫道:“大夫,晚辈听闻岳母近日虽胎象渐稳,但气血仍有些亏虚,精神不济。不知可否在原有安胎方子的基础上,再添些温和补气血的药材?价钱方面不必顾虑,只求对岳母身体有益。” 他说着,神色恳切。
葛大夫对宋家的情况也有些了解,知道他家境寻常,往日抓药都是斟酌着来,见柳子韫如此孝心,便点头道:“你有此心甚好。令岳母之症,确需缓缓图之,添几味平补气血之药,如黄芪、当归身,与安胎药同煎,徐徐进补,最为妥当。” 说罢,便提笔在药方上添改了几味药。
这时,药童已将沉甸甸的盐卤包取来。柳子韫又从怀中掏出荷包,取出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子,一并递给药童:“连同岳母的药材,一并结算。”
药童称了银子,算清药钱,找回不少铜钱。葛大夫见他为岳母用药如此舍得,心中对其又高看了几分,只觉得这年轻人不仅病好了,还是个知恩图报、体贴孝顺的。
柳子韫与宋小树提着那包至关重要的盐卤和好几包捆扎好的药材,再次郑重谢过葛大夫,这才离开了济世堂。
走出医馆,宋小树看着手中沉甸甸的药材,心中满是感动,低声道:“子韫,谢谢你……”
柳子韫温和地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娘身体好了,咱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奔日子。走吧,该买的‘由头’和心意都办妥了,接下来,该去置办咱们发财的家伙什了!” 他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盐卤,又拍了拍装回碎银的荷包,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提着沉甸甸的盐卤和好几包药材走出济世堂,宋小树才后知后觉地“哎呀”一声,脸上露出些懊恼:“光顾着高兴,忘了带背筐出来!这么多东西,咱俩用手可不好拿回去。”
柳子韫也才发现这个问题,他看了看两人手里的东西,五斤盐卤不算轻,几包药材也占地方,更别提他们接下来还要去买其他工具和食材。他失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带足银钱,倒把这最基本的家伙事忘了。”
他抬眼四下一望,目光落在街对面一家卖柳编、荆编器具的杂货铺上。“无妨,现买一个便是。”
说着,他便拉着宋小树走进杂货铺。店主热情地迎上来,当柳子韫问起最大的背筐时,店主拎起那个用粗实柳条编成的大背筐:“客官好眼力,这背筐结实耐用,只要十八文钱。”
“十八文?”宋小树下意识轻声重复了一句,轻轻拉了拉柳子韫的衣袖,小声道:“子韫,这价比大集上贵不少。杨庄大集上,同样大小的背筐,顶多十文钱。”
柳子韫闻言,心里立刻有了数。镇上铺面租金贵,物价自然比乡间大集要高。但他掂量了一下眼前的背筐,柳条确实处理得光滑,编工也扎实,尤其是双肩背带与筐身的连接处,还用皮子加固了,显然更耐用。
他心中迅速权衡:若是为了省这八文钱,特意等到大集日再去买,不仅耽误时间,而且大集上的货品质量参差不齐。他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抢时间,把豆腐生意尽快做起来。
想到这里,他对着宋小树温和一笑,低语道:“大集便宜,但来回折腾费功夫。咱们现在缺的是时间,不是这八文钱。这个看着结实,能用很久,贵点也值了。”
说罢,他不再犹豫,爽快地从荷包里数出十八文钱递给店主:“成,就要这个了。”
店主见他如此爽快,脸上笑容更盛,连忙接过钱:“客官痛快!这背筐保准您用着称心!”
买好了背筐,柳子韫立刻将手里的盐卤和药材都放了进去,宋小树也想帮忙拿些,却被他轻轻挡开。
“这点东西,我来就好。”柳子韫说着,轻松地将背筐背在肩上,调整了一下背带。那沉甸甸的盐卤和药材落入宽大的背筐里,显得还有些空荡。
杂货铺老板见状,忍不住赞了一句:“小哥是个能干活的,这背筐配你正合适!”
宋小树看着柳子韫背着大背筐的挺拔身影,心里甜丝丝的,又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小骄傲。
柳子韫侧头对他笑道:“这下‘座驾’有了,咱们可以放心采买了。走,先去把做豆腐要用的滤布、陶盆那些零碎东西置办齐,再去割肉买面!”
背着新买的大背筐,两人再次汇入人流。有了这趁手的工具,柳子韫采买起来更是底气十足,不多时,背筐里便陆续添上了细密的滤布、大小不一的陶盆瓦罐、一把精准的小秤等物。
买完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又将要紧的家伙什都置办齐全,柳子韫看着天色尚早,便对宋小树道:“该买的东西都齐了,时辰还早,咱们去牲口市那边转转?”
宋小树有些不解:“去看那个做啥?咱家现在……也买不起大牲口啊。”他声音渐低,虽然怀里揣着“巨款”,但买牛买骡子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遥远。
柳子韫笑道:“买不起,还看不起吗?先去认认行情,看看品类,听听那些经济(牙人)怎么说道。等咱们的豆腐生意做起来了,家里总得添个拉磨、驮货的帮手,难不成一直靠你我跟大伯他们肩挑背扛?提前心里有个数,总好过将来抓瞎。”
宋小树听他描绘的未来,心中也不由升起一丝憧憬,点头道:“你说得是,是该去看看。”
镇子的牲口市设在靠近西边码头的一片空地上,离主街有些距离,但人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老远就能听见。空气中弥漫着草料、牲畜粪便以及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
市场里颇为热闹,用木桩和粗绳简单围出的区域里,拴着不少牛、驴、骡子,也有几个卖猪崽和羊羔的角落。牙人们穿着比普通农户体面些的短褂,眼神精明,穿梭在人群中,高声谈论着牲口的牙口、岁数和力气。
柳子韫背着大背筐,和宋小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仔细听那些买家和牙人之间的讨价还价。
“瞧这牯牛,正当壮年,拉犁一把好手,您诚心要,十五两银子牵走!”
“十四五两还差不多,你看这毛色……”
……
“这驴温顺,拉磨顶好,家里婆娘都能使唤,六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
柳子韫背着大背筐,和宋小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仔细听着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他默默记下各种牲口的大致价格,心里盘算着:一头得用的牲口价钱不菲,往后的草料、照料更是长久开销。
“看来,添置大牲口这事,还得等豆腐生意稳定了再说。”柳子韫低声道。
宋小树也深以为然:“嗯,太贵了。而且买了牛,每天还得有人放,眼下家里也抽不出人手。”
两人正说着,目光被一处围着不少人的地方吸引。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牙人正卖力地推销一头看起来有些瘦小、精神也不甚抖擞的灰色小毛驴。
“各位看看,这驴年纪是小了点,身子骨是单薄了点,但没毛病!就是之前主家没喂好,稍微亏了点膘。您拉回去好好养上两个月,准保精神!关键是便宜啊!三两银子,就三两!买回去拉个磨、驮点东西,绝对划算!”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嫌驴太小没力气,有的担心养不活,价格虽然诱人,但真正问津的却少。
柳子韫仔细观察着那头小毛驴,眼睛还算有神,四肢也健全,就是肋骨有些明显,确实像是营养不良。他心中一动,低声对宋小树说:“这驴……倒像是能捡个漏。”
宋小树有些担心:“看着是不贵,可万一养不活,三两银子就打了水漂了。”
柳子韫沉吟片刻,他虽然有现代知识,但对相马看驴实在不精通。“你说得对,风险不小,咱们现在可经不起太大折腾。”
又转了一会儿,对各种牲口的市价和品类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两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牲口市。
回程的路上,柳子韫对宋小树说:“今天这趟没白来。等咱们赚了钱,不仅要买驴拉磨,将来还要买牛耕地。”他心里已经将添置牲口列入了家庭发展的中期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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