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时间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早已响过，教学楼里一片寂静，只有走廊尽头高二三班的教室还亮着灯。

　　沈烁双手插在校服兜里，慢悠悠地晃到教室后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伏在课桌前。程谦低着头，额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镜片，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专注的侧脸。台灯的光晕将他笼罩，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孤清。

　　沈烁推门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金属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锁上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程谦没有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依旧平稳。

　　沈烁走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歪着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程谦。目光就那么从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滑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对方那两片已经恢复血色、略显冷淡的唇上。下午在终点站抱着他的时候，那滚烫的呼吸声仿佛还喷在自己颈侧……

　　“看够了吗？”程谦的声音突然响起，没什么温度，笔尖却停了下来。他没有转头，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

　　“没。”沈烁咧嘴一笑，带着点痞气，身体故意往程谦那边倾了倾，压低声音，“看你好看。”他伸出手指，想戳戳程谦放在桌上的手臂。

　　程谦却像早有预料般，手臂不着痕迹地往回收了收，避开了他的触碰。他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看向沈烁，清澈却没什么波澜：“什么事？”

　　沈烁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有点火大，下午被刻意忽略的憋闷又涌了上来。他猛地凑近，几乎要鼻尖相抵，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压迫感：“程谦，你下午什么意思？跑完就翻脸不认人？利用完了就丢？”他盯着程谦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潭里找出一点波动。

　　程谦静静地看着他，沈烁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几秒钟后，程谦才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道物理题：“太多人了。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沈烁不依不饶，声音拔高了一点，“老子抱自己男朋友怎么了？”他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让对方听出自己的不满。

　　程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视线扫过紧闭的教室门，又落回沈烁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警告：“沈烁。”

　　这两个字像带着冰碴，瞬间浇熄了沈烁一部分怒火，但也让他更憋屈。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他绕到程谦身后，双手撑在程谦的课桌两侧，将他整个人困在自己和课桌之间，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程谦敏感的耳廓上：“那现在呢？就我们两个，也不合适？”

　　程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推开沈烁，也没有回头，只是放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起来。教室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沈烁的粗重带着明显的侵略性，程谦的则依旧清浅，但似乎乱了节奏。

　　沈烁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心里的火气奇异地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隐秘的、带着点恶劣的得意。他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要贴上那发烫的耳廓，声音低哑，带着蛊惑：“小程老师……下午跑得那么拼，腿是不是很酸？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程谦猛地侧过头，镜片后的眼睛终于不再平静，像是冰层下骤然燃起的火焰，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恼，狠狠瞪了沈烁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某种无声的控诉，反而更让沈烁心痒难耐。

　　就在沈烁以为程谦要爆发时，沈烁已经做好了要面对生气的程谦，没想到程谦却飞快地转回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啪”地一声按在沈烁撑在桌上的手臂旁。
　　是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沈烁一愣，下意识地松开对程谦的“围困”，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设计简洁的钛合金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抽象的太阳轮廓。

　　“给你的。”程谦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但仔细听，尾音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依旧没有看沈烁，视线落在摊开的物理书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跑赢的纪念。”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声音轻得像羽毛，“……还有，谢谢你…在终点。”
　　“…男朋友。”

　　窗外的蝉鸣突然聒噪起来，但程谦最后一句话仍然清晰的落入了对面人的耳朵。

　　沈烁的耳朵红的可以滴血，表面上仍保持着平静，仿佛几分钟撩拨对方的那个人不是他，沈烁捏着那枚小小的太阳吊坠，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他心头滚烫。他看着程谦故作镇定的侧脸，和那微红的耳尖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刚才那点憋闷和烦躁瞬间烟消云散，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裹挟着强烈的悸动，狠狠撞在心脏上。

　　他拿起项链，往脖子上面戴。链扣小，他动作笨拙，弄了半天也没有扣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接过了项链的两端。程谦依旧没看他，只是微微侧过身，手指灵活地绕过沈烁的脖颈，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后颈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沈烁浑身一颤。

　　项链清脆的声音响起，项链戴好了。小小的太阳吊坠此时正垂在沈烁的锁骨下方，带着程谦指尖的温度一同保留在了上面。

　　沈烁低头看了看吊坠，又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程谦。灯光下，程谦低垂的眼睫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专注地整理着项链的位置，那清冷专注的侧脸线条，此刻在沈烁眼里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伸手扣住程谦的后颈，在对方惊愕抬头的瞬间，狠狠地吻了上去。

　　程谦的瞳孔陡然变大。

　　这个吻带着沈烁所有的霸道、憋闷、悸动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毫无章法，却炽热如火。程谦的身体瞬间僵硬，手抵在沈烁胸口，似乎想推拒，但那力道却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几秒钟后，他紧绷的身体像是被抽掉了力气，抵在沈烁胸口的手慢慢滑落，最终垂在了对方的腰侧。他闭上眼睛，长睫剧烈地颤抖着，任由沈烁攻城略地，甚至在那灼热的气息和强势的掠夺中，生涩而小心翼翼地、微微张开了唇……

　　寂静的教室里，只剩下唇齿交缠的细微声响和彼此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心跳声。窗外是无边的夜色，窗内，冰层之下，名为喜欢的熔岩，正汹涌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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