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六章《枫树高中》05
无邪正站在女生宿舍外等叶墨生，外套随意搭在肩上，神色慵懒。
“你看起来一夜没睡。” 他扫了她一眼。
“嗯，昨天那件事之后就不太敢睡了。” 叶墨生假装轻松耸耸肩。
“怎么了？” 无邪看出她的不对劲，眸中有一丝担忧。
“苏老师刚刚来找我。” 她把刚才的对话大致讲了一遍。
“他在拉人下水。”
无邪听完没说话，只是站着沉思了片刻。
“你没答应他，对吧？”
“当然没有。” 她干脆地回答。
无邪轻轻点了点头：“你能忍住冲动，是好事。”
“规则是规则，人性是人性。有些人混在一起分不清，最后死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不是救世主。” 叶墨生低声说。
“不是也好，太多人扮演救世主，结果先把自己搭进去。” 无邪看着她，语气放缓，“能撑到现在的，大都不是善良的人，而是清醒的人。”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向食堂方向走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苏达的喊声响彻整个食堂走廊。
无邪和叶墨生第一时间赶到，只见人群围着大厅中央，中间是狼狈不堪、裤脚湿透的陈泽福，和满脸尴尬的林鱼。
“怎么回事？”
“林鱼拿陈泽福试规则。” 苏达面无表情地说，“她想验证学生能不能走进教师专属餐区。结果这人差点当场出事。”
“我……我只是想测一测。” 林鱼皱眉，“我是队长，有责任搞清楚规则。”
“搞清楚可以，但用别人试？！” 叶墨生不敢相信的看着林鱼。
她想象过人性的黑暗，知道这里不能随意相信别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直面这些。
“你愿意自己去试吗？”
林鱼被问得语塞，垂下眼没再说话。
“你不是队长。” 无邪语气低沉，“别把别人当棋子。”
陈泽福抖着声开口，“……叶老师，关老师，我能不能跟着你们？”
叶墨生犹豫了。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但她知道，在这个副本里，同情心太重，就是拿自己填别人的坑。
她看了无邪一眼。
对方面无表情，但那眼神里藏着一点耐心，也藏着几分静待她决定的意味。
叶墨生垂下眼，声音轻却稳：
“我能告诉你规则，也会提醒你危险，但我不能带着你。”
陈泽福一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失落又不敢多言。
无邪这才开口，语气平静：“你要记住，在这儿，靠别人活下去是不可能的。”
“能帮你一时的人，帮不了你一世。”
“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施点援手是情分，但若是害了自己，那就是蠢。”
这话不重，但句句扎心。
陈泽福缩了缩脖子，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一旁的叶墨生却突然沉默了。
她低头看着脚尖，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她在想一件事——
无邪说得对，可是她的心还是难受。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个在古墓、在战火、在黑暗中独自走过来的“小三爷”，身边没有人，没人告诉他什么是对的，就算有人想帮他分担，也无从下手。他习惯了自己扛，一扛就是这么久。
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依旧像从过去走出来似的，冷静、克制、带着一点点无法掩盖的寂寞。
叶墨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
四目相对，她眼神一怔。
无邪皱了皱眉：“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像在看个快被遗弃的小孩。”
叶墨生噗地笑了一声，立刻收敛表情，摇头：“不是不是……就是突然有点心酸。”
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你过去……也太难了。以前我只能在故事里看你一个人撑着，大家在故事里死的死伤的伤，那时候我是个读者，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不同了。”
“我能遇见你，能和你一起在副本里活着，就想尽我一点点力，帮你分担一些。”
她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抬头一看，无邪没回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复杂。
她知道自己失言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不是。” 无邪有些无奈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行了，别自己脑补剧情了。我没事，早就过去了。”
“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那种人，用不着怜悯。”
“不是怜悯，是心疼，”叶墨生小声嘟囔：“……我就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这一次，无邪没再多说什么。
但他的手停在她头发上的动作，却慢了几秒才收回。
无邪转过头，不再看她，声音里多了一丝微妙的温度：“你别把什么都装在心上。该成长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早就过了需要别人心疼的年纪了。”
声音还是那么平淡。
叶墨生“嗯”了一声，嘴角却悄悄上扬。
她知道，他听进去了。
虽然有些懊恼刚刚的失言，但这一刻叶墨生有点窃喜，自己也不是毫无作用的对吧。
午后，两人都没有去食堂而是再次展开探索，他们都知道要想完成所有的支线任务。时间不多了。
叶墨生终于在教师办公室的墙角发现了一只上锁的老旧文件柜。那是一种在她认知里只存在于博物馆的“卷门式铁柜” ，锁头是老式机械结构，几乎锈死。
她抬手用指关节敲了两下，声音沉闷。
“这玩意儿，看着就有年头。” 她自言自语地说。
片刻后，无邪推门进来，看见她站在柜子前发呆。
“干嘛，打算用眼神开锁？”
“你会开？” 叶墨生下意识问。
无邪挑了下眉，没回答，只是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弯头发夹。
“……小三爷你还带这个了？”
“你以为我出来玩是空手的吗？” 他神情平静，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不过没几秒，他就啪地一下将锁撬开，动作老练得像顺手拧开个瓶盖。
文件柜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陈年纸张和消毒水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一点子发霉和不彻底焚毁后的碳焦味。
“……这是被烧过？” 叶墨生抬手捂住鼻子。
无邪皱了下眉，从最底层抽出一份被压得起皱发黄的档案，纸的边缘微卷，角落还有几点黑斑，看起来像是未完成的销毁品。
“‘临时纪律处置记录’。” 他念出封面上的标题。
叶墨生凑近看，只见第一页就写着：
【违规教师：王瑛】
【原任职：教学主任（教务管理）】
【事件编号：RE-0617】
【违规描述：擅自放过两名违反宿舍禁出规定的学生，未汇报系统】
【处理结果：人格数据重置 / 再评估失败 / 转入辅助执行状态】
“王主任……” 叶墨生喃喃。
无邪目光一凛，缓缓翻到后页，只见几行潦草的手写备注：
“她说她不忍心。”
“她说规则不是为了杀人。”
“她请求 ‘留一条命’。”
——执行员
“她是真的有自己的意识。” 叶墨生压着声音，“她挣扎过，甚至是被强行清除的。”
无邪没回话，指尖却在那行“人格数据重置”上轻轻一顿。
“数据重置……再评估失败……也就是说，她的意识和 ‘系统控制’处在拉锯里。”
“你注意到没有？” 叶墨生忽然抬起头，“王主任，是这两天里，唯一一个没有‘主动利用规则’的NPC。”
她一口气说出一连串观察笔记，声音越来越快：
“苏老师——怂恿外来者杀人换命。”
“男寝宿管——在暗中观察谁违反规则，第一时间上报，顺便安排 ‘清理’。”
“保安——执行力度最狠，甚至会诱导人们触发禁区。”
“甚至就连学生——都学会了借规则吓唬新来的人，自保的同时排除异己。”
“可只有王主任——她不说话，不杀人，不吓人，甚至都不主动靠近我们。”
“她只是每天安安静静在教学楼里来回走。”
“可她的眼神，我看过，里面……是有人性的，对吧。”
无邪静静听她说完。
沉默了几秒，他突然低声道：“你不怕你看错了？”
叶墨生一愣。
无邪将那份档案折起，语气却不轻不重：“你有时候太容易心软，容易被表象打动。”
“人活着，最怕的就是——‘希望错投’。”
“你以为你在救人，结果发现，那东西早已经不是人。”
“人就这样死的。”
叶墨生低下头，半晌才轻轻说：“……我不是因为她可怜才这样想。”
“是因为……我想试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这个游戏从来不给人信任的机会。但她……她让我觉得，也许规则之外还有一点什么，是我们可以去 ‘碰一碰’的。”
她顿了顿，看着无邪，认真补了一句：
“我也不会鲁莽行动的，你在，我不傻。”
无邪看着她，眼神像某个雨村午后的黄昏，半是静默半是疲惫，又有一点点压不下去的暖意。
可能是早上叶墨生跟她说的那些话，有些打动他，也可能是这个危险游戏的吊桥效应吧，他想跟这个傻姑娘说些什么。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像是随口说道：“我早年遇过一个人，也有点像你。”
“总觉得什么都能救，总觉得所有人都值得被救。”
“后来他被救的人背刺，被相信的人利用，被牺牲的人遗忘。”
“后来他就不那么相信人了。”
叶墨生一怔，忽然明白——他说的是“自己”。
她忽然心口一紧，伸手拽住他袖子，低声说：“你要是不想，我就不做了。”
“……你别这样看我，我又不是没长脑子。”
无邪低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拽住自己制服袖口的手指上，眼神终于松了点。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没说不让你做。”
“我只是说，你得知道你做的事，有多难。”
“别动不动把命搭进去。我死了在这个游戏里可以复活，但要是你死了可就真死了。我可没有本事保你全身而退。”
叶墨生小声“哦”了一句，眼睛有点亮。
“你是不是……其实还是很在意别人的？”
无邪面无表情：“没有。”
叶墨生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她家小三爷是最棒的崽，才不会不管她。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