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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吃饱了
18.
未来的辅导员没几天就联系上了于烟,邀请他参加学期初的新生演奏会。
“于烟同学,咱们民乐系几年都没有一个学古琴的,你还是李教授的关门弟子,一定要为我们班争光呀!”
于烟婉拒:“老师,感谢你的好意,但古琴音色偏低沉,扩音很难,实在不适合在那么大的场合表演,请您问问会古筝和二胡的同学吧。”
辅导员坚持说:“于烟,你老师是咱们系的荣誉教授,你入学也是他大力举荐的,所以你的水平谁也不会怀疑,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演奏会上大放异彩。另外,你刚入学,也得听从指挥,不要太不合群了。”
于烟笑了一声:“老师,我的水平当然没问题,但我只会弹古曲,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来的。你说我不合群,但古琴曲高和寡,向来如此。”
“于烟同学,这……我也是听领导的话做事。”
“我明白的。”于烟说:“请您转告领导,我是omega,那几天正好发|情期,无法表演,实在抱歉。”
辅导员在电话那头舒了口气:“好的好的,我一定转告。”
于烟真没撒谎。
危燕星收到于烟消息的时候有个会议,但看到后他将此后所有行程推迟,匆匆回了家。
还未进门便闻到很浓郁的腊梅香味,危燕星皱着眉,用手机操作将所有窗户关好,打开特殊的通风净化系统。
走进主卧时于烟背对他坐着,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面前的琴弦。听到声音他没回头,手上动作也没停。
“你来了。”
那是于烟第一次弹琴给危燕星听,此后的许多次,都没有过那样强烈的感觉。
在极致的腊梅香里,弹一首《梅花三弄》。
于烟面色潮红,表情却尚且镇定,手下的旋律娓娓流出,每一个音不错不乱,十指指法和清醒时一样到位。
他没看谱,难为他被信息素支配的脑子还能把谱默出来,反而因为难言的兴奋躁动弹得更加起伏有力。
弹毕,摇摇头:“浮躁、僵硬、刻意。我的修行还不够到位啊。”
危燕星不解:“你要成仙?”
“额……”
于烟被抱起来,又被放到软软的被子里,危燕星舔舔于烟小巧的耳垂:“装的挺像,刚刚还以为你真下凡了。”
于烟眼前弥漫上雾气,喘息着去回吻他:“我当你在夸我好看。”
“嗯。”
于烟的皮肤都红到发烫,危燕星心眼很坏,不时凑到于烟耳边低声说几句,于烟就快要哭出来。
“我第一次发|情期不用抑制剂……别笑我。”
傻傻的,危燕星想,但很可爱。
可爱的梅花已经在枝头颤了太久,乞求冰雪永远覆落在枝头之上,而冰雪注定无法长存,将要在片刻间消解。
梅花失望,而冰雪依然索求花香。
危燕星不满地咬了一口:“烟烟,理我。”
他一叫于烟就妥协了,用两只手托起危燕星的下巴亲上去。
“真乖。”
19.
“你最好真的有急事。”
陈科维干笑一声,他开车到危燕星家门口,又用夺命连环call把危燕星叫出来,此刻对方正用极为不善的眼神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天地良心,他也不知道这么不凑巧。
“听说你叔叔给你介绍了几个omega都被你拒绝了?”
危燕星不耐烦:“我已经有了。”
陈科维递过来两份文件,一份中文,一份英文:“你秘书说,早就查好了,但你一直没看。正好我在北美托人也查出点东西,就一起带了过来,我觉得你还是得看看。”
危燕星没说话,脸上出现极为罕见的抗拒与迟疑。
陈科维叹了口气:“你的想法我都知道。”
危燕星父亲早逝,母亲随之自杀,爷爷对他只有继承人的期望,叔叔嫉妒他的才华。危家只有姑姑对他还不错,但终究也有自己的家庭。
小时候危燕星被爷爷送到北美学枪,住在陈科维家里,总是用很羡慕的表情看着他们一家人,问为什么明明陈科维的父亲和母亲有着国别的差异,却如此亲密无间。
那对父母用很怜爱的眼神看着危燕星,陈科维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的呀!因为他们是爸爸和妈妈!”
那是危燕星此生受过唯一对爱的启蒙,他是如此希望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但至亲他已无力改变,所以他渴求一位真挚的伴侣。
于烟充当了这个角色,暂时的。
他做得很好,所以危燕星允许自己暂时在他编织的网里不出来,但有人来拉自己时,危燕星不能再充耳不闻。
真相很残忍,即使如此,他不能忍受活在虚假中。
“说吧。”
镇静的声音反而让陈科维踌躇起来,组织着语言,慢慢开口。
“你秘书查到的,于烟是当年和姜家金家交好的那个于家的儿子,于家破产时他才十岁,他一直一个人生活。于烟还有个好朋友叫姜照,姜家的私生子,爹不疼娘不爱,天天挨打。”
“挺惨的对吧?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啊。于烟成绩好,给有钱人家的孩子做家教,姜照给人画画,攒了不少钱,你猜他们干了什么?”
“……”
“跟踪,偷拍,请私家侦探,我们的圈子都被他们渗透进来了。还有,一边是于烟蓄意接近金沅,一边是姜照找黑客侵入姜流父亲的电脑,把金家的丑事卖了个底朝天,找到接近你的机会。”
陈科维抖了抖那几页写满英文的纸:“知道他们从黑市上买了什么吗?那是真正的禁药,不是信息素激发剂能比的,他们比金沅胆子还大啊。这玩意儿别说国内,在北美都不好买,真是费尽心机,那可是给你准备的!燕星!”
“正经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于烟处心积虑成为你的omega,他只是想借你为于家报仇而已!”
陈科维声音很高,车里仿佛还有余音似的,让危燕星有些喘不过气。
陈科维做好一切承受危燕星怒火的准备,只要他表个态,准备好的人立刻就能把那两个omega处理掉,坦白说陈科维和危燕星这样的人远比他们要更懂触犯规则,并且更有权力,更不容挑衅。
但危燕星只是接过那两份文件,淡淡说:“知道了。”
陈科维不可置信:“就这样?别跟我说你不计较——”
危燕星嗤笑一声:“我计较,我恨的要死,我可以弄死于烟,然后呢?科维,你知道么,我在危家学到一个道理,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对你好,我只是一时忘了。”
他这样的语气反而让陈科维不安起来:“燕星。”
“别担心,一切仍然在掌控之中,所有事情都让我来处理就好。”
“等——”
危燕星下车了。
陈科维按下车窗吼道:“危燕星,你会被压垮的!”
危燕星没回头,抬头望了望风雨欲来的天,轻轻说:“让我试试吧。”
20.
发|情期到了末尾,只余淡淡的燥热,于烟流着汗惊醒时身边空无一人。
屋子里很昏黑,他心里不安,下床到处找:“燕星哥?”
一只微凉的手从后蒙住于烟的眼睛,危燕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还没结束?”
于烟羞涩地点点头:“还有一点点。”
梅花被冰雪怀抱,享受冬日最后一点凌寒,却被意料之外的风雪打的快要凋落。
梅花震颤,不懂冰雪为何突然改变心意,愿意永远与自己交融。
冰雪不语,只是完全侵染了那段花香。
于烟听见有人说“睡吧”,便听话地睡去了。
他放纵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每次濒临醒来的边缘,他便刻意放空思绪,又沉入梦乡,一次又一次在儿时的马路上看见危燕星开着跑车经过。
最后一次,他鼓起勇气喊道:“燕星哥,你这是去哪呀?”
危燕星没有回答,理所当然。
于烟睁开眼睛,神色复杂。这次身边依旧无人,但他不再寻找,他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这就是结束的时刻。
他佯装平静,规矩地收拾自己散落在这座房子里的东西,还有琴。在书房的花瓶旁他找到了两份文件,里面的内容毫不令人意外。
尽管知道危燕星已经看过,于烟还是把它们带走了,几页纸,轻飘飘地,又是他们这段关系最沉重的纪念品,和于烟身上的永久标记一样,注定要折磨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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