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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婢她死了
田阿菁伪装成落难女子,特意大幅变化了声音,如今她凭着大相径庭的容貌音色,谅他如何也无法识破。
缩在苏霁背后的她,尚来不及自鸣得意,环顾四周,忽觉得极为不对劲。
只见原本分散在水中各处的刺客,手执兵刃,像是突然寻找到了目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迅疾涌来。
苏霁任由这婢女拽着他的衣服借力上浮,此时所拽之处猛地一紧,显然对方已有所察觉。
她那声“苏大人”叫得清脆响亮,像信号弹一般将所有刺客都召唤而来。
“怎么回事啊?!”刺客田阿菁杀完一群,又涌上一群,根本斩不尽杀不完。
只听得一人呼唤:“苏霁在那边!给我杀!”
“!”田阿菁闻言立刻明白自己已上贼船,可望着四周黑压压向此处涌来的人头,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得。
忽感水下左腿一紧,有人攀上了她的腿,情急之下,她忙勒住苏霁的脖颈,才不至于被拽下水。
“你……咳松手!”苏霁一个不慎,手臂被人划了一刀。
田阿菁哪会听他之言,不仅没松手,还加重了力道,以此借力,左腿一抬,连带刺客一起提出水面,尔后一刀削下刺客头颅。
完成这一动作,可苦了苏霁,勒得他白眼直翻,还险些遭人刺中心口。
苏霁左手长剑挥舞不断,空出右手将他身后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婢推出数尺。
“小气。”
丑婢虽刻意压低嗓音,可他依旧听得清晰,本就阴沉的脸不由得又黑了几分。
田阿菁倒很乐意被推远,他一个敌人火力中心,鬼才愿意靠近呢?
不过她慢慢发现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才是最麻烦,既没有远到可以脱困,又没近到可忽视后方防守。
刺客源源不断,她渐感吃力,这时身后一柄长剑倏地刺来,她的刀还埋在眼前敌人的体内,已来不及招架,只得翻转白玉晴的身子,自己替白玉晴挡下一剑。
“噗嗤”一声,长剑刺入皮肉,田阿菁疼得叫出声来。
苏霁虽在打斗,却也眼观八方,瞧她虽举止放肆,倒也忠心耿耿,眼见她体力逐渐不支,不计前嫌道:“快到我身边来。”
虽然无法叫她脱身,至少可替她缓解一二。
哪知那丑婢斜眼瞥了他一眼,手指指向他,高呼:“苏——大——人,小心哪!”连唤三声。
那嗓门儿堪比唢呐,中气十足,声音隐隐在黑夜里回荡。
听见“苏大人”三个字,刺客们仿佛闻到腥味的鲨鱼,一窝蜂朝苏霁方向涌去。
“……”
苏霁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那贱婢,头也不回地朝相反方向游去。
斗得正激烈,蓦然,岸上火光大亮,纷沓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贼人,还不赶快束手就擒!”白太守怒喝。
语音刚落,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原是救援的人已赶来。只见侍卫们射完一轮又一轮,不多时,河面就飘上数十具尸体。
当只剩下与苏霁靠得极近的刺客,侍卫们万万不敢再射箭,恐误伤苏大人,遂执刀依次跳入水中,前去替大人解围。
“田阿菁!田阿菁!”
上官秋也匆忙赶至岸边,四下观望,却不见田阿菁的人影,不由得焦急万状,大声呼寻。
然而久久无人回应,他望着湖面一具具漂浮的尸首,脸色刷得煞白,声线都开始变得颤抖。
这次宴会遇袭,实属难料,田阿菁身手矫健,往日纵是比这情势危险十倍的,她都能够巧妙脱身,可是这次不一样,是在河内——她不善水战。
上官秋眼光忽瞥到苏霁跃出水面,落在岸上。他忙冲上前,挤开拦路的侍卫,抓住苏霁的肩膀,急问:“苏大人,你可曾瞧见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婢?”
苏霁默了一瞬。
见对方心急如焚,神色慌张,显是极重视那女婢,“她,死了。”这句话尚在舌尖打转,又生生咽回肚里,正欲开口。
南边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少女娇呼声:“公子!公子!我在这!”
上官秋松开苏霁的肩膀,扭头循着声音望去,但见田阿菁浑身湿透,高举手臂,龇牙大笑。
他旋即也轻笑出声,大步朝她走去。
“公子,白姑娘已安然救回,只不过呛了水还在昏迷,刚才已被白府的丫鬟接……”
“嗯,你……你无事罢?——你受伤了?!”
“小伤,这群小毛贼,哪能奈何得了我?咳咳咳——”
“快别逞强了,到我背上来。”
……
苏霁暗暗称奇,这婢女狡黠如狐,但在上官面前却又另是一副面孔。
“苏大人,你受伤了?我替您包扎止血罢”,一侍卫走上前道。
苏霁低头,见手臂那一处剑伤兀自流血,可不就是那丑婢导致的?若不是她突然勒紧他脖子,他又怎会受伤?
真是岂有此理。
昏暗的马车内,烛光摇曳,田阿菁衣衫半褪,面颊绯红一片。
“你且忍上一忍,这药性烈,但药效强”,上官秋边说着,边从玉罐内挖出一坨药膏,抹在她的伤口处,轻轻打圈揉按。
“嘶——”这药性果然烈,伤口仿佛被盐水浸渍,田阿菁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上官秋见此,动作不由得更轻柔了。
此时,马车只有他二人,双方的沉默使空气更安静,耳畔唯有马蹄声和车轮的“吱呀”转动声。
田阿菁感受着公子略微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脊背上揉按,真是羞也羞死了。
她一尴尬话就多,那些话就像倒豆子般倾泻而出,无头无脑,不加思索。
只听得她边扣桌角,边道:
“今日宴会的菜肴看着挺好吃,不知道和咱们府上相比如何?”
“欸,那着红衫的歌姬歌喉那真是绝了,跟雀儿一样。”
“真想冬日尽快来,我都等不及玩雪了,玄九那厮,虽平日里惹人厌,让人恨不得一刀将他戳死,但堆雪人倒是一把好手。”
……
“咱未来少夫人,甚温柔端庄,不愧是官家千金出身。”
此话一出,上官秋手上动作一顿,良久,才伸指继续抹药。
田阿菁也险些咬破自己的舌尖,无法接话,最后干脆闭上了嘴,马车内逐渐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静。
不一会儿,终于结束了这煎熬的上药,可待上官秋缩回手,温度褪去,田阿菁心里又有些道不出的失落。
只见上官秋合上药罐,于她面前坐下,半晌才抬眸,直视她双眼,面色无奈又惨然,缓缓道:“我……”
正吐出第一个字,马车忽停下,外面传来玄九叫唤:“公子到了。”
上官秋不欲搭理,可玄九声音紧接着又传来:“老夫人回府了。”
老夫人?
田阿菁、上官秋不由得诧异。
老夫人自从原家主去世,便住往了道观,已经数年未曾回府,哪怕是过年过节,也是上官秋上道观,此番前来,必是为了大事。
他二人下了马车,果真见老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拦在府门口。
“秋儿”,声音苍老急切。
上官老夫人年龄不过五旬,可家中连经重大变故,早生了满头华发,面颊眼角布满了皱纹,再加上只着了件道袍,根本看不出是一位贵妇,外人瞧了还道是农家老妇。
此时的她手撑拐杖立在门前,看架势已等待多时。
上官秋见状,忙抢上前扶住母亲,语气恭敬:“母亲,你如何来了?夜间风凉,为何不在屋中等候?”
“秋儿,母亲待有件重要的事要问你!”老夫人拐杖在地上狠狠一跺,神情严肃,而目光悲凉,这么一跺,身子摇摇欲坠,险些跌倒。
“母亲,我们回屋再说罢。”上官秋心急如焚,甚是担忧关切。
看母亲这紧张的模样,今日所来为何事,他心里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你呀你,真是要气煞我也!”
老夫人骂骂咧咧,上官秋躬身垂首,充耳不闻,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入府邸。
田阿菁胳膊肘碰了碰立在马车前的玄九,问道:“这是发什么了什么事?”
玄九身子一侧,避开她的触碰,颇嫌弃地弹了弹衣上的粉尘,转过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道:“未来的少夫人你也瞧见了,是不是特别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与咱们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玄九突然弯下身子,凑近道:“只不过,单纯恭喜你救主有功呐!能奋不顾身救下公子爱妻……”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砰”得一声,田阿菁一拳头狠狠击向玄九的面门,瞬间两道鲜血从他俩鼻孔飙出。
玄九也不恼,抹了把鼻血,笑道:“原还以为你不在乎呢?现在看来……”
田阿菁双手抱臂,冷笑出声:“只会寻花问柳的烂虫,活该被表小姐抛弃,见你就避!”
她可不是软柿子,能任人戳肺管子。
玄九闻言,笑意瞬间凝结在脸上,目光逐渐变得凶狠,迅即抽出长剑,不要命地朝田阿菁劈去。
田阿菁朝后避开,哪肯让步,当即也拔出大刀扑上前,二人斗得你死我活。
而下人们早已见惯不惯,淡定地牵着马匹从旁边绕过,这二人一日不斗,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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