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失控[AA]

　　“我不是传染病，”关月在讲台上趴着，打量着坐在教室后窗户边的身影说，“用得着躲这么远？”

　　器材室之前是教室，有空调和新风系统。明秀中学前几年新建了一栋教学楼，这栋楼两侧的教室大部分被重新装修成了教师的办公室，这间被用作了器材室。
　　器材室的桌椅没有搬走，堆到了后黑板前。

　　阻隔贴贴上之后，还要十几分钟后才会起效。卫让开了器材室的新风系统，又从后黑板前抽了一把椅子下来，径直地坐到了后窗户边。
　　是教室里离关月最远的位置。
　　·
　　闻言，卫让抬眼看向教室前方说：“没躲，有朋友不喜欢芒果味。”

　　关月信息素紊乱并不严重，只有轻度的信息素外溢，没有明显的不舒服。

　　什么样的朋友，对方只不过不喜欢而已，就要这么注意。
　　关月笑眯眯地问：“什么朋友？能再问问吗？”

　　“不能。”卫让低着头划了两下屏幕，摇了摇屏幕上的漏斗，专心地在玩微信的无聊小游戏。

　　“不过是朋友，需要这么贴心？”关月说，“传言，你初中拒绝了一位暗恋你好几年的女生，语气……不怎么好，人家当场哭得晕过去了。”
　　关月的班里有好几位转校生，刚开学的这两周她每天都会听到卫让的名字。

　　卫让初中毕业到校领毕业证那天，他刚拿了证书出了学校就被人拦住借了手机，说手机丢了，想要借手机打电话。
　　那天热得惊人，那个女生已经找了足足两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电话拨通之后刚说了两句就直愣愣地往后一倒，晕在了卫让面前。
　　整整一个暑假，对于这件事，卫让的耳边听到了十几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只有他的名字勉强地对上了。

　　懒得解释，卫让应了一声。

　　“那你和你那位朋友，”关月手撑在脸上，笑着又问：“是……你主动？还是人家追的你？”

　　卫让无意识中把手臂搭上了椅背，拇指和无名指捏着手机晃了两下，隔了一会他才明白关月在说什么。
　　他和诸暨？
　　卫让把手机揣进了兜里，靠向椅背，嗤了一声：“朋友，男的，Alpha。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你不是Beta？”

　　“嗯。”卫让说：“闻不到信息素，也不被信息素影响的Beta。”

　　“Alpha和Beta，”关月又一字一句问着窗边的身影，“不是一直都……可以吗？”

　　卫让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好笑道：“两个男的不……”

　　“明秀不是一直不管早恋吗？”关月截断了卫让。

　　“所以？”

　　“万一你的好，朋友……”关月说了一半后停了，朋友两个字说得非常慢，在提示。

　　“所以？早恋犯法？”卫让挑了一下眉，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换了一个游戏解说。
　　懒得再聊。

　　两分钟后。

　　卫让切掉页面打开l1微信，点开最上方的和置顶联系人的对话框，直接给对方发出了一条消息。

　　【卫让：早恋违反校规啊，诸暨。】

　　还没有切出聊天界面，消息就回过来了。
　　【诸暨：嗯，在教室？】

　　【卫让：不在，有事想找我？】
　　【诸暨：带充电器线没有？】

　　【卫让：在书包里，你直接拿。】

　　看了眼手环上的数值，信息素浓度只有5%，已经在正常的范围里。卫让把手机揣回了兜里，看向关月问道：“教室里信息素浓度只有5%，开个窗？”

　　“你有事就先走就行，”关月说，“我再待一会等教室里的信息素散完再出去。”

　　“行，有事发消息。”
　　卫让说完把椅子放了回去，出了教室。

　　下周正式开学，新学年第一周的升旗仪式，校董事会的董事们都会来，升旗队从这周的周一就已经开始训练了。
　　操场上还有几个班，正在清理广场上边边角角的杂草。

　　卫让在走廊站了一会，没有听到教室里传出来什么异响。他看了一眼手环，数值0，身上沾着的信息素也已经彻底地散干净了。

　　卫让转过身朝楼上走，一抬眼，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楼梯拐角处往下走。
　　垂着眼看着台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台阶下的卫让。诸暨正抱着一摞作业，应该是顺路经过，去办公室送作业。

　　卫让脚步一顿，问：“怎么，不乐意打个招呼？”
　　被叫到名字的人，抱着作业下意识在台阶上停了一下，然后抬眼朝卫让站着的位置看过去。

　　“怎么在这？”
　　“帮人送了个东西。”看着诸暨下楼，卫让往器材室门口退了一步，说，“我身上有芒果味。”
　　诸暨把作业放到了护栏上说：“没有闻到。”

　　“再闻闻，确定没有？”
　　“嗯。”

　　“行，陈琦这个手环还挺准。”卫让又走了过去，手臂压上了那摞作业说：“给我也买一个？”
　　“”诸暨问。

　　“没有。”卫让开了句玩笑，“还是嫌弃我是一个Beta，不是Omega？”
　　“不是。”诸暨垂下眼，视线冷淡地扫了下卫让手腕上的东西：“要手环做什么？”

　　“不是不喜欢芒果味？那我碰到芒果味的Omega，不用避开？”卫让说着，压低了声音问，“消息怎么回得那么快，是在楼上看到我进器材室了吗？”
　　“你们班的英语作业也好像不应该由你来送啊？”

　　“没有。”诸暨抬手握住了卫让的手腕，解下了他手腕上的手环，又递了过去，“作业是……”

　　刚说了一半，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卫让一回头，然后对上了一道在黑得发青的黑眼圈下慈爱得发渗的目光。

　　一班班主任，老胡，三十多岁，还勉强在年轻教师的队伍里。头上已经是标准地形的灿烂的地中海，喜欢鼓励式的教育，逮到谁都能真心实意地夸几句，不过听着更像无差别的阴阳怪气。

　　“卫让，我今早还和你们班的夏老师聊到你了。”老胡仰头看着卫让，眼里是殷切的期望，说“好学生就应该像你这样，对自己的学习有自己的规划和安排，总能把劲用到刀刃上，心理素质也非常好。”
　　“前两年把劲攒起来，最后一年拼一把，对不对？”

　　“嗯。”卫让应了一声，“谢谢老师。”

　　老胡又夸了几句，看向了诸暨。
　　诸暨平常看着性格很冷，班里同学都不太敢和他搭话，但老胡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他能看出来诸暨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学生，这不是愿意帮有急事的同学送作业。
　　“一会送往作业，来找老师聊聊？”老胡满意地点点头。

　　卫让在办公室外走廊上站着，靠着护栏往办公室里看，正等诸暨出来。
　　里边的对话声飘了出来。

　　“就请一天假？”老胡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看着面前乐于助人的学生说，“你爸也和我聊了些你家里的情况，这回的假，老师直接给你批到下周三。”
　　诸暨说：“不用，周天就能回来。”

　　“进度不用操心，你找个同学帮你把这几天的课录音，”老胡又建议道，“板报也可以拍一拍，老师相信你的自学能力。之后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来办公室。”
　　诸暨还是拒绝：“不用，谢谢老师。”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还有一件事，”老胡说：“级别越高，信息素失控的概率越高，最近分化期，你在那儿一定要注意你的情绪波动。”
　　“嗯，我会注意。”

　　老胡一说起就停不下来了，必须要需要叮嘱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全部讲到位了才愿意放人。
　　“对了，你级别过高，很可能会二次分化。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你的情绪……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现在第二性别的研究已经非常成熟……”
　　“……”

　　诸暨被老胡叮嘱了十几分钟，马上就到晚读的时间才被放了出来。

　　右边的楼梯口直接上去就是七班，一班挨着五楼的另一侧的楼梯口，从右边的楼梯口上去，诸暨中间来回一折需要走两遍走廊——
　　卫让没有说话，走过去手按住了诸暨的肩膀，转过身朝另一侧楼梯口走。

　　晚自习前的这段时间，明秀中学安排了晚读。现在走廊上站的学生已经不少，一些学生拿着书在边走边读。
　　朗读的人很多，路被挤得窄了，两个人并着肩不方便，不过一前一后也没什么，中间只有四个教室——

　　卫让觑了眼旁边人冷淡的侧脸，然后手往下一放——
　　掌心反着箍住，松散地握上了旁边人的手腕，温热的指腹恰好按上了诸暨腕骨的凸起。

　　一瞬间，有好几位女生用书挡住脸，默契地对视了两眼，向这边投来目光。

　　对视线熟视无睹。
　　卫让觉得也没什么，不是就牵个手？

　　从器材室门口经过，刚走到门口，诸暨偏过头朝器材室看了一下。
　　他刚收回视线，肩膀就被旁边的人重重地压住了。

　　卫让按着旁边的人肩膀，转了个身，伸过手从诸暨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串钥匙，开了门，又将钥匙放了回去，摸出他兜里的手环拿在手里。

　　卫让手按上门把手，轻轻地向下压。

　　咔哒，门开了。
　　手环上，数值0。

　　诸暨被带进了器材室。

　　走廊上又吵又闹，学生都在读书，趁着老师还没来站在一起瞎聊天。

　　四目相对——

　　“诸暨，你好像看到了。”
　　卫让注视着对面的人，然后出声又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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