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景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纪怀景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他知道，再过十分钟，谌时就会从六班教室过来，和他一起去食堂。

　　他慢慢开始期待着每次与谌时的相遇。

　　果然，下课铃刚响，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教室门口。

　　"淮…怀景！"谌时挥了挥手，"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我们快去吧！"

　　纪怀景收拾好书包，拉着谌时往食堂走。走廊上挤满了学生，谌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

　　"小心点，"纪怀景转头不停回望，生怕谌时脱手，他朝着面前的少年微微笑着说，"别跟丢了，小时。"

　　食堂里人声鼎沸，纪怀景拉着谌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坐着，我去打饭。"纪怀景说完就跑去排队。

　　谌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秘密基地的日子。

　　现在，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谌时也是这样，总是充满活力，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纪怀景。

　　"来了。"纪怀景端着两个餐盘回来，"糖醋排骨，还有你最喜欢的青菜。"

　　谌时接过餐盘，眼睛亮亮的，欢快地说了句"谢谢"。

　　"客气什么，"纪怀景笑着说，"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纪怀景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熟悉的温暖。

　　"好吃吗？"谌时问。

　　纪怀景点点头，"嗯。"

　　"那就多吃点，"谌时把自己盘子里的排骨夹给他，"你太瘦了。"

　　纪怀景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低头扒着饭，不想让谌时看到自己的表情。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但至少，他还有外婆，还有对父亲的期待，还有......谌时。

　　吃完饭，谌时拉着纪怀景去操场散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怀景，"谌时突然说，"你最近开心吗？"

　　纪怀景愣了一下，点点头，"嗯。"

　　"那就好，"谌时笑着说，"我感觉…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的你不爱说话。"

　　纪怀景感觉心跳加速，他抬头看着谌时明亮的眼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对了，"谌时突然想起什么，"周末要不要去游乐园？"

　　纪怀景犹豫了一下，"我......"

　　"去吧，"谌时拉住他的手，"就当陪我。"

　　纪怀景看着谌时期待的眼神，终于点点头，"好。"

　　谌时开心地笑起来，"太好了！那我们周末见！"

　　周末的游乐园人声鼎沸，彩色的气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被撒了一把碎钻的天空。纪怀景站在摩天轮下，仰头望着那巨大的钢铁轮盘缓缓转动，每一节车厢都像一个小小的玻璃房子，载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升向天空。

　　"怀景！"谌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活力。

　　纪怀景转身，看见谌时正朝他跑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衣摆随风轻轻摆动，衬得整个人更加阳光帅气。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等很久了吗？"谌时气喘吁吁地问，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纪怀景摇摇头，"刚到。"

　　"那就好，"谌时笑着说，自然地牵起纪怀景的手，"我们快上去吧！"

　　纪怀景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手心有些发烫，但他没有挣脱，而是轻轻回握住了谌时的手。谌时的手温暖而干燥，像是握住了整个夏天的温度。

　　排队的时候，谌时一直兴奋地说个不停，指着远处过山车的轨道，"待会儿我们去坐那个吧！听说特别刺激！"

　　纪怀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谌时的侧脸上，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你渴不渴？"纪怀景突然问。

　　谌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有点。"

　　"我去买水。"纪怀景松开谌时的手，朝不远处的小卖部走去。

　　谌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这是纪怀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做什么。

　　纪怀景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谌时一瓶。

　　"谢谢，"谌时接过水，笑着说，"你真好。"

　　纪怀景低下头，耳根微微有些发红。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但至少，他还有外婆，还有对父亲的期待，还有......谌时。

　　终于轮到他们，工作人员打开舱门，谌时拉着纪怀景坐进去。舱门关上，摩天轮缓缓上升。

　　"你看，"谌时指着窗外，"好漂亮！"

　　纪怀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整个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阳光洒在建筑物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穿过城市。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像是无数面镜子，将天空的蓝色和云朵的白色都映照其中。

　　"怀景，"谌时突然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约定的吗？"

　　纪怀景愣了一下，"什么约定？"

　　"就是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再见面，"谌时笑着说，"现在我们真的再见面了。"

　　纪怀景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嗯。"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谌时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我好像有点晕。"

　　纪怀景立刻紧张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谌时摆摆手，"可能是刚才转得太快了。"

　　纪怀景从包里拿出一颗糖，"给，吃颗糖会好点。"

　　谌时接过糖，惊讶地看着他，"你还随身带着糖？"

　　"嗯，"纪怀景点点头，"你以前不是总说吃糖能让人开心吗？"

　　谌时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你还记得啊。"

　　纪怀景低下头，耳根更红了。

　　摩天轮继续缓缓上升，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微风从缝隙中吹进来，带着远处棉花糖的甜香。谌时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纪怀景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

　　"怀景，"谌时突然睁开眼睛，"你看那边。"

　　纪怀景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远处的天际线上，夕阳正在缓缓下沉。金色的阳光洒在云层上，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云朵像是被点燃了一样，边缘泛着金色的光芒。

　　"好美啊，"谌时轻声说，"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的插图？"

　　纪怀景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但至少，他还有外婆，还有对父亲的期待，还有......谌时。

　　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城市的灯光逐渐亮起，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谌时靠在纪怀景的肩膀上，轻声说："怀景，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纪怀景感觉心跳加速，他轻轻握住谌时的手。

　　摩天轮的舱门轻轻打开时，游乐园的霓虹灯已经织成一片星河。纪怀景扶着舱门边缘先一步跨下台阶，转身向谌时伸出手。他的手悬在晚风里，指节被彩灯映得忽明忽暗，像捧着一片坠落的星光。

　　"当心脚下。"他说。金属台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谌时抓住他的手跳下来，指尖的温度像一滴温水落进冰湖。旋转木马的音乐随风飘来，裹着爆米花的甜香，在他们相触的掌心融化。纪怀景没有立刻松开手，直到谌时指着远处尖叫的过山车说要吃可丽饼，他才如梦初醒地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残留的温度。

　　游乐园的夜晚比白天更鲜活。七彩灯串缠绕在梧桐树上，枝叶间漏下的光斑像撒落的糖霜。旋转飞椅在头顶划出光弧，像无数流星编织的笼子。谌时拉着纪怀景穿过人群，发梢掠过旋转木马投射的彩虹，整个人都浸在流动的光影里。

　　"你看那个！"谌时突然停住。纪怀景的鼻尖撞上他的后颈，闻到淡淡的薄荷香。

　　十二米高的许愿树矗立在广场中央，枝桠上缀满玻璃许愿瓶，每个瓶子里都蜷缩着星星灯。夜风拂过时，整棵树都在发光，仿佛银河倾泻在人间。树下排着长队，年轻情侣们正往红绸带上写字。

　　谌时眼睛亮晶晶地转头："我们也去——"

　　话音未落，远处旋转茶杯突然爆发出孩童的笑声。纪怀景看见谌时不自觉地缩了下肩膀，这才发现他指尖在发抖。方才在鬼屋强撑的镇定终于裂开缝隙，夜色里苍白的脸色无所遁形。

　　"冷吗？"纪怀景脱下牛仔外套。衣服还带着体温，轻轻落在谌时肩头时，兜里两颗水果糖发出细微的响动。

　　谌时揪着过长的袖口，忽然指向旋转茶杯旁边的热饮车："我想喝热可可。"

　　排队时纪怀景数清了谌时睫毛颤动的频率。每当旋转茶杯发出夸张的机械音效，那排小扇子就会急促地扑闪三次。他把热可可递过去时，故意用身体挡住不断变换色彩的游乐设施。

　　"要棉花糖吗？"他指着粉色云朵般的摊位。

　　谌时咬着纸杯边缘摇头，嘴角沾着可可渍。纪怀景用拇指替他擦掉时，远处摩天轮正好升到最高点，整座游乐园的灯火都在他们脚下流淌。谌时的睫毛扫过他指腹，像蝴蝶掠过三月新发的柳枝。

　　经过镜屋时，纪怀景停下脚步。无数个他和谌时在棱镜中破碎又重组，有时他的影子覆在谌时身上，有时两人的衣角在某个折角处相连。最深处有面哈哈镜把谌时拉成细长的光带，纪怀景伸手去碰，指尖却撞上冰凉的玻璃。

　　"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玩的万花筒？"谌时对着镜子哈气，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出口处的纪念品商店亮着暖黄的光。纪怀景在钥匙扣货架前驻足，玻璃珠串成的风铃在头顶叮咚作响。他选中一个梧桐叶形状的铜制书签，叶脉上刻着"岁岁平安"。

　　结账时谌时正在试戴狐狸耳朵发箍，毛茸茸的耳朵随着转头轻轻摇晃。纪怀景悄悄把书签塞进背包夹层，那里已经躺着谌时当年送他的鹅卵石，此刻正隔着布料发烫。

　　最后一班旋转木马启动时，谌时拉着他狂奔。彩漆木马起落的瞬间，整座游乐园的灯光都在旋转。纪怀景抓紧雕花铜杆，看见前方木马上的谌时张开双臂，白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是要融化在星河里。

　　离园时经过许愿树，谌时突然往他手心塞了颗东西。展开手掌，是热可可杯口的塑料星星，被体温焐得发软。

　　"帮我系到最高的地方。"谌时眼睛弯成月牙，"听说挂得越高，愿望越容易实现。"

　　纪怀景踮起脚尖时，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声。
　　——多年后他翻开那天的相册，才发现谌时偷拍的照片里，自己扬起的衣摆正巧接住了一颗坠落的星。

　　"怀景，"他轻声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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