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人尽皆知的告白

　　在同桌的强烈勒令下，他迫不得已被赶去医务室买药，再拒绝的话同桌就要自发为他服务了。
　　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应如是，对方一眼精准锁定他手里的药。
　　”你生病了？”
　　应如是低头一看，成功成为今天差点被他脸色吓的第三个人。
　　”你……看上去可病的不轻，吃药有用吗？“
　　谁知道呢？
　　“有用的吧。”
　　应如是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时，眉皱得更深了。
　　”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预备铃声将顾知从些许尴尬中解救出来。
　　”你……”应如是似乎是想说什么，但顾知已经先一步进了教室。
　　同桌自发要关爱病患，一下课就抢走顾知的杯子跑去给他冲药，他被摁着坐在位置上哭笑不得。
　　他旁边的玻璃窗被人敲了敲，顾知转头看见是应如是。
　　“你怎么来……”不等他说完，应如是眼疾手快地塞给顾知他自己的保温杯，“你嗓子哑了要多喝水。”
　　顾知暗暗窃喜的同时不免疑惑，“我有水杯啊。”
　　言下之意，他貌似不需要应如是的水。
　　应如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尖，“你不是不喜欢喝药吗？我就找班上的女生借了点蜂蜜给你兑的蜜糖水。”
　　顾知愣住了。
　　这和女例假送红糖水有什么区别？嗯，还是有区别的，他们都是男的没生理期，不是恋爱关系，这也不是红糖水。
　　”谢谢”
　　“害，咱们什么关系，你不用跟我客气啊。”
　　顾知的眼神在无人区黯淡下来，什么关系呢？
　　“好啦，马上都要高考了，赶快把病养好冲刺一把。当然，还是你的身体最重要。”
　　“好。”
　　应如是一走，同桌鬼鬼祟祟地靠近。
　　“嘿，之前听他们说你和应如是是亲威，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信了！”
　　顾知被药苦得嘴麻，忙拧开应如是的水杯灌了口。
　　甜，大甜了。
　　他怀疑应如是把人家女孩子的蜂蜜分走了一半。
　　“为什么不信？”
　　同桌一拍手，”我和你坐了一年多，在我眼里，你俩就跟陌生人似的，完全没交流过。”
　　“啊……没有吧？”
　　他感觉自己和应如是说过的话还挺多的。
　　”哎呀，我懂，你性子就这样，和谁都不愿意多说几句话，感觉全世界都跟你不熟。“
　　顾知尴尬笑笑，他确实比较沉默寡言，无可反驳。
　　百日誓师如期而至，顾知生病一场后，身体好像变差了许多，整个人比从前更虚弱了。
　　同桌说他这是“一病遗三年”。
　　放下椅子在操场坐好，顾知低头咳嗽了两声。
　　班级位置是随便抽的，可在移动的人山人海中，他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应如是。
　　当你心动时，整个世界都虚化，只聚焦他一人。
　　应如是坐得离他很远，仿佛咫尺天涯。
　　面前忽然多了一片红。
　　“喏，学校发的彩纸，让我们折纸飞机用的。“
　　顾知瞥了眼女生手里剩下的彩纸，对她露出个温柔的笑，“我可以换个颜色的吗？”
　　他本身长得并没有应如是那样直击人心的英俊，却也是看着就相当舒服的清秀一挂，罕见有了些笑便跟阵春风似的，吹得人心波荡漾。
　　女生脸一红，明晃晃地羞怯，“可……可以的。”
　　“谢谢。”
　　顾知挑了张浅绿色的，他遥遥眺了一眼应如是手中的淡黄色彩纸。
　　唉，果然没那默契。
　　他掏出笔，沉思片刻，快速写下四个字。
　　”顾知，你写的什么，我能瞅一眼不？”同桌转过来好奇问道。
　　顾知翻个面给他看，工工整整四个大字—”岁岁平安！“
　　”我就知道你绝对是清汤寡水地意思意思。来，给你看看我的雄伟大志。“
　　顾知看完，嘴角抽抽，对同桌比了个大拇指，“有理想，有抱负。”
　　”哼哼，我发誓，我一定会在游戏界扬名万里、叱咤风云！”
　　“好！”顾知很是捧场地给他鼓掌。
　　“你们要用隐形笔不？“同桌前面的女生问道。
　　隐形笔……顾知心念一动。
　　“不用，我们都写好……”
　　“我要。”
　　顾知在同桌疑惑的目光中接过笔，在纸上快速添了一句。
　　“你写的什么啊？”
　　“秘密。”
　　”哦—“
　　一个只有顾知自己知道的秘密。
　　一我喜欢应如是，我想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校领导在主席台上慷慨陈词，顾知在下面昏昏欲睡。
　　”还好今儿是阴天，要是晴天晒这么久，我得脱层皮。“同桌跟他抱怨着，没听见声音转头一看，顾知正撑着他椅背打盹。
　　”……顾知别睡了，起来放飞机啦！”
　　顾知揉揉眼应了声。
　　他随手折了个最简单的纸飞机，承载着他不为人知的少年心事。
　　各色飞鸟展翅而起，又落下，顾知目光所追寻的那抹淡黄也悄然无踪。
　　”顾知咱们快跑，不以待会被扣留下来当苦力扫操场。”
　　同桌催促着他，他却没有动作。
　　“你帮我把椅子带回教室吧，我想留下来打扫。”
　　同桌眼神古怪，但自顾不暇，扛起两把椅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顾知拿着分配的扫把，假装不经意地一路扫到了应如是班级的位置，停在了顾知最后看见那只纸飞机的位置，心里确定了几个点。
　　他心知自己这样的行为很不道德，但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好奇、了解应如是的一切。
　　顾知尽量避免窥到别人的秘密，瞅一眼字迹不对，就立马换下一个。
　　他翻看了同色的五六个纸飞机之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字迹。
　　“高考加油！—应如是”
　　他将彩纸如珍如宝般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回去的时候刚好下课，他顺道拐进厕所洗了个手，出去碰见了应如是。
　　”顾知，高考加油！”应如是没头没尾来了句。
　　”还有一百多天才高考，你现在加油，到高考都用完了。”
　　应如是听他这么说愣了下。顾知痛斥他怎么把这种话说出来了，好幼稚……
　　”那……我每天都给你续上？这样就不用担心油用完了。”应如是说完肯定自己般点了点头，笑意盈盈的眼睛看向顾知。
　　”怎么样？“
　　“啧啧啧，看看这个人的嘴脸，我跟你坐那么久的同桌，也没见你跟我说过半句句好话。”
　　应如是同桌埋怨着他的偏心，他倒是理直气壮道：”我跟你才坐了半年多，顾知跟我可是快十一年的交情，你当然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果然天降敌得过竹马都只是小说里的剧情！”
　　“快上课了，回去吧。”
　　应如是冲顾知招招手回了教室。
　　顾知眼尖捕捉到他手背上的一道血痕。心不在焉地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
　　人群都往食堂冲，他一个人向医务室走。
　　他进食堂时，身边路过一群刚打完球的男生。顾知确认了一眼应如是的位置，叫住其中一个男生。
　　”怎么了？”
　　“同学你好，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你说。”
　　他把一排创可贴塞进男生的手里，给他指了指应如是的位置。
　　“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那个男生吗？”
　　男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应如是吗？”
　　顾知微微惊讶，“你认识他？”
　　男生理了理腕带，”算是吧，之前一起打过球。”
　　“喔喔。”
　　“行，没问题，顺手的事。”男生要走。
　　顾知忽然又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给他两个就好了，剩下的自己留着吧。还有，不用跟他说是我送的。”顾知视线停留在男生臂弯的几处的伤痕上。
　　”打篮球嘛多多少少磕碰撞伤，谢谢你啦。”男生爽朗一笑
　　他躲在一边目睹男生把创可贴递给应如是，俩人还谈笑了一会，从口型来推测应该是在聊篮球之类的。
　　顾知想到自己当初因为讨厌出汗而不肯学篮球，到现在追悔莫及。
　　他在埋头做题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窗。应如是故作模样抖了下，“你们教室空调打那么低，不怕吹感冒呀？”
　　应如是打小是不太受得了冷的，但很喜欢凉，顾知与他恰恰相反。
　　”还好，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应如是抬了抬下巴，特意地将贴着创可贴的手展示给顾知看，“正打算去买创可贴呢，就有人给我送了两个，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顾知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反应淡淡，“嗯。”
　　应如是将手往他面前递了递，嘚瑟道，“喏，给你摸摸，分点我的幸运。”
　　顾知沉默不语，在应如是快将手收回去时，才在他的手背上轻点了下，权当意思意思。
　　应如是愣了愣，笑问：“就要这么点？”
　　“嗯，我运气也不差的。“
　　能遇见应如是，就是他最大的幸运。
　　“哼，没事儿，我的幸运就你的，好兄弟有福同享。”
　　他捏拳跟顾知碰了碰。
　　”对了，“顾知冷不丁想起来，“你想考那所大学啊？”
　　“唔……我嘛，考西大吧。”
　　西大……以顾知现在的成绩还有些够不上。
　　“挺好的。”
　　应如是反问他：“你呢？你想考去哪？”
　　“我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吧，够哪的分数线就去哪。。”
　　……
　　”顾知，你最近听课好认真。“
　　刚一下课，同桌就凑到顾知眼前。
　　“嗯？我以前上课不认真吗？”
　　“认真是认真，但就是前后不愿意啊！”
　　“怎么不一样？”
　　“你以前都时不时走个神，虽然怎么也比我认真吧……但你现在简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了，我刚刚上课叫了你好几声，你头都没抬一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知眯眼回想着，半晌。
　　”……你有叫过我？”
　　“呵呵，我就说吧。”
　　“啊……”他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因为我的成绩还够不上理想大学，所以想在冲刺阶段拼一把。”
　　想和你同一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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