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诡朝纲

作者:月下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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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陈秉直暴毙金殿的腥风血雨,如同瘟疫,在短短半日之内便已席卷整个盛京城。绯红的官袍浸透了暗红的血,僵硬的尸体伏在冰冷金砖上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烙印,深深烫在每一个目击者的灵魂深处。恐惧,不再是暗流,而是汹涌的洪潮,冲刷着每一座朱门深宅、每一条繁华街巷。

      御座之上,年轻的皇帝在最初的惊厥之后,便陷入了更深的、无法控制的惊惶与木然。他被内侍几乎是架着离开奉天殿,回到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乾元宫。宫门紧闭,殿内光线幽暗,只有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皇帝蜷缩在宽大的龙椅里,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彩绘,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陈秉直倒下的瞬间。御医战战兢兢地请脉开方,宫女太监屏息垂手,大气不敢出。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此刻更像是一座巨大的、令人绝望的囚笼。

      “查!给朕查!查清楚!到底是谁……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皇帝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病态的虚弱和歇斯底里的余韵,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他猛地抓起案上一个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碎玉四溅!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神经和摇摇欲坠的皇权。

      “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啊!”掌印大太监王德福噗通跪倒,老泪纵横,声音带着哭腔,“老奴……老奴这就传旨!让三司会审!彻查陈御史暴毙一案!定要将那胆大包天的凶徒绳之以法!”他嘴上说着狠话,心中却一片冰凉。金殿之上,众目睽睽,无声无息毒杀一位四品御史?这手段,这能量,岂是寻常凶徒?这背后牵扯的水,深得足以溺死整个朝堂!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查?拿什么查?查谁?这深宫,这朝堂,他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他唯一能抓住的,似乎只有那道玄色的身影。

      “顾卿……顾卿何在?”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脆弱。

      王德福连忙道:“回陛下,顾相……顾相已离宫回府。听闻……听闻相府那边,似乎也出了些变故……”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悸。

      皇帝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相府也……?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
      相府,静观书房。
      午后的阳光透过素白的高窗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几道朦胧的光柱,光柱中尘埃浮动。然而,这静谧的书香之地,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浓重得无法忽视的血腥味,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

      书房中央,两具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尸体呈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地,身下是两滩暗红粘稠、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泊。他们的喉咙皆被利器精准割开,伤口深可见骨,一击毙命。鲜血浸透了身下的金砖,也溅射到旁边的紫檀木书架底部和几卷散落的书册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斑痕。其中一具尸体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的短匕。

      青锋单膝跪在顾凛之面前,头颅深埋,平日冷硬如岩石的脸上此刻布满汗珠和浓得化不开的自责与戾气。他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翻卷,鲜血浸透了玄色的衣袖,正被一名相府蓄养、神色凝重的中年医者飞快地清洗、敷药、包扎。剧烈的疼痛让青锋的肌肉微微抽搐,牙关紧咬,却硬是没发出一丝呻吟。

      “属下……无能!护卫失职!请主子责罚!”青锋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屈辱和滔天的怒火。刺客竟然能无声无息地突破相府外围森严的警戒,精准地摸到这座核心中的核心——静观书房!若非他拼死挡下那致命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顾凛之并未坐在书案后。他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大雍舆图前,背对着地上的血腥和请罪的青锋。玄色常服勾勒出他挺拔如孤峰的身形,纹丝不动。午后的阳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投下一片沉凝的阴影。书房内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只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倒映着舆图上那片被朱砂圈注的北境冻土,冰层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焰在无声咆哮。

      “刺客根脚?”顾凛之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如同冻结万载的玄冰,听不出丝毫波澜。

      青锋强忍剧痛,沉声回禀:“回主子!这两人身手诡谲狠辣,配合默契,所用招式和兵器皆非中原常见路数,倒像是……北边狄人死士营里淬炼出的搏命手段!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更深的寒意,“他们袖口内侧,皆用秘法绣有一枚极其微小的标记——三缕纠缠的墨线!”

      三缕纠缠的墨线!
      谢府“墨渊卫”的独门标记!

      “墨渊卫”……谢雍豢养在暗影深处、专司“湿活”的爪牙!他们如同附骨之蛆,阴狠毒辣,行踪诡秘,极少在明面出手,一旦出动,必是雷霆一击,不死不休!

      顾凛之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锋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残酷的讥诮。
      谢雍。
      果然是你。
      金殿毒杀陈秉直,掐灭可能引燃旧案的火星,是警告。
      相府刺杀,目标直指他顾凛之本人,是反扑!是宣战!
      动作之快,手段之狠,不留丝毫余地。
      好一个三朝元老!好一个清流领袖!

      “知道了。”顾凛之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地上那两具尸体和青锋手臂的伤口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确认。

      “伤可要紧?”他问青锋,语气依旧冰冷,却让青锋心头猛地一热。

      “皮肉之伤!无碍!”青锋挺直脊背,斩钉截铁地回答。这点伤,比起主子当年在北境浴血,算得了什么!

      “嗯。”顾凛之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的墨鸦,“尸体处理干净。查,他们如何突破外围警戒,接应点在何处。府内所有接触过今日警戒部署之人,全部隔离,详查。”

      “是!”墨鸦躬身领命,声音刻板,却带着刺骨的杀意。相府内部,竟也出了纰漏?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顾凛之不再看地上的狼藉,重新踱步到书案后。案头,那几份关于江南水患、沈自清、乃至北境旧事的卷宗依旧静静躺着。他伸出手指,指尖拂过卷宗上那些冰冷的名字和数字,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沉凝如山的力道。

      谢雍的反扑,猛烈而直接。但这,恰恰说明他急了。陈秉直临死前抛出的“北境军粮”旧档,如同毒针,深深刺入了谢雍最敏感的神经。他害怕了。害怕那尘封十四年的铁幕被彻底撕开,害怕那些被埋藏在冻土之下的累累白骨发出无声的控诉。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医者处理伤口的细微声响和更漏单调的滴答。

      “笃笃笃。”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特殊韵律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沉寂。

      “进。”顾凛之目光未抬。

      门被无声推开,进来的是相府大管家顾忠。这位素来沉稳如山的老者,此刻脸上也带着一丝凝重和……难以置信的惊疑。他快步走到书案前,双手呈上一封没有任何署名的素白信笺,声音压得极低:
      “相爷,宫里的线……加急密报!陛下……陛下刚刚在乾元宫,下了一道口谕……”

      顾凛之抬眸,目光落在顾忠脸上。

      顾忠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艰涩,一字一句地复述道:“口谕是……‘传顾相即刻入宫,不必通传,直入……乾元宫西暖阁’。”

      直入乾元宫西暖阁?!
      那是皇帝处理最机密事务、接见最心腹臣子的地方!寻常大臣,若无特旨,连靠近都难!
      而且是在陈秉直暴毙、相府遇刺之后,如此敏感、如此混乱的时刻!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吗?

      顾凛之深邃的眼眸中,一丝微澜终于荡开。不是惊疑,不是惶恐,而是一种……棋局终于推进到关键节点的锐利与凝重。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常服的下摆拂过书案边缘,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备轿。”
      “是!”顾忠立刻躬身应下。

      青锋不顾手臂剧痛,猛地站起身:“主子!属下……”
      顾凛之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目光平静地扫过青锋包扎的手臂,又扫过地上那两滩刺目的血泊,最终,投向窗外那片被宫城高墙切割的天空。
      “守好这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去便回。”

      --------
      乾元宫,西暖阁。
      与正殿的恢弘庄严不同,西暖阁陈设雅致,光线柔和。几盏造型精巧的宫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驱散了殿内大部分的阴影。紫檀木多宝格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珍玩古籍,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和上好银炭燃烧的温暖气息,却依旧压不住那股无形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凝重。

      年轻的皇帝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靠窗的一张紫檀木圈椅里。他换下了一身沉重的朝服,只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常服,脸色依旧苍白,眼圈泛着青黑,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腰间一块九龙玉佩的流苏。冕旒早已卸下,露出了他年轻却写满了惊惶与疲惫的脸庞。

      当顾凛之那挺拔如孤峰的玄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暖阁门口时,皇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捻动流苏的手指骤然停住。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顾凛之——有依赖,有惊疑,有畏惧,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臣顾凛之,叩见陛下。”顾凛之的声音平静无波,在温暖静谧的暖阁中响起,如同冰泉注入温水。

      “顾卿……免礼,快免礼!”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虚浮,他抬手指了指对面一张同样材质的圈椅,“坐,坐下说话。”

      顾凛之依言坐下,姿态沉静,目光平静地迎向皇帝。他的存在,如同一块沉入暖水中的玄冰,瞬间让暖阁内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更加沉滞,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稳定感。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心绪。他挥了挥手,侍立在暖阁角落的王德福立刻会意,无声地带着所有侍立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并轻轻合上了厚重的殿门。暖阁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死寂。

      只有银炭在兽头铜炉中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皇帝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皇帝的目光在顾凛之平静无波的脸上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顾卿……奉天殿上……陈秉直他……”皇帝的声音哽了一下,眼中再次掠过深深的恐惧,“朕……朕亲眼看着他……就那么……倒下去了……”他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喷溅的鲜血和散落的奏疏。

      顾凛之沉默着,并未接话。此刻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皇帝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病态的血丝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顾卿!你告诉朕!陈秉直……他在殿上说的那些……那些关于北境……关于十四年前……靖北军粮的事……是不是真的?!”

      问出来了!
      皇帝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他心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神经的问题!他死死盯着顾凛之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中,捞出最后的真相,或者……最后的依靠。

      暖阁内,空气仿佛彻底凝固。炭火的噼啪声显得格外刺耳。

      顾凛之迎着皇帝那混杂着恐惧、愤怒、无助和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他没有立刻回答。时间,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缓缓流淌,沉重得如同铅块。

      终于,顾凛之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暖阁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陛下,陈御史所奏,虽言辞激愤,然其所举天佑十一年冬北境军粮签押记录副本……确有其物,非是伪造。”

      皇帝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当这残酷的真相从顾凛之口中如此平静地吐出时,那冲击力依旧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的手死死抓住圈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那沈自清……还有张尚书……李侍郎他们……”皇帝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凛之的目光依旧平静,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映照着皇帝此刻濒临崩溃的惊惶:
      “签押记录,白纸黑字,无法抵赖。至于其中军粮是否确如陈御史所言霉变掺毒……则需详查当年经手之人、仓储转运之细节、乃至……军中存粮之记录。”他微微一顿,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然,此等陈年旧案,人证物证湮灭殆尽,牵涉甚广,欲查清真相……恐非一日之功,亦非……一己之力可为之。”

      顾凛之的话,如同冰水,浇在皇帝熊熊燃烧的惊怒之火上,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是啊,查?怎么查?十四年了!那些人证,那些物证,恐怕早已被抹得干干净净!而且,牵涉到朝中重臣,甚至可能牵扯出更深、更可怕的庞然大物!这根本就是一个足以将整个大雍朝堂彻底掀翻、让社稷动荡的惊天漩涡!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皇帝。他颓然地靠回椅背,眼神茫然地看着暖阁顶上那繁复的藻井,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以为召见顾凛之,能获得一个明确的答案,能找到一个强有力的依靠,能告诉他该如何去做。可顾凛之给他的,却是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绝望的现实。

      “那……那陈秉直……”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哽咽,“他就这么……白死了吗?”

      顾凛之沉默了片刻。暖阁内只有皇帝粗重的喘息声。

      “陈御史,死于剧毒‘牵机引’。”顾凛之的声音平淡地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此毒发作极快,无色无味,混于其朝会前所饮参汤之中。下毒之人,乃御膳房一名负责分派汤水的小太监,名唤小禄子。事发后,此人已……‘失足’溺毙于御花园太液池中。”

      “牵机引”……失足溺毙……
      又是灭口!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线索!
      皇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冰冷!他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巨大无比的网,早已将这座皇宫,甚至整个盛京都笼罩其中!他贵为天子,却如同网中的飞蛾,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生死……亦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看向顾凛之,眼中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
      “顾卿!朕……朕能信你吗?!”

      这一问,重逾千钧!是托付?是试探?还是……绝望的呼救?

      顾凛之缓缓抬眸,深邃的目光如同穿透了皇帝惊惶失措的表象,直抵其灵魂深处那最脆弱、最无助的角落。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是君,臣是臣。臣之所行,但求无愧于陛下,无愧于江山社稷,更……无愧于十四年前,埋骨北境风雪之中,那三万死不瞑目的……大雍将士亡魂!”

      “亡魂”二字,如同惊雷,在皇帝耳边炸响!他仿佛看到了漫天风雪,看到了冻僵的尸体,看到了无数双在冰雪中圆睁的、充满不甘与愤怒的眼睛!

      顾凛之缓缓站起身,对着皇帝,深深一揖。玄色的身影在温暖的宫灯光晕下,挺拔如孤峰,沉凝如山岳。
      “陛下若无他事,臣……告退。”

      他没有等皇帝回答,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紧闭的殿门。玄色的袍角拂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

      皇帝呆呆地坐在圈椅里,望着顾凛之消失在殿门后的身影,浑身冰冷,如同置身于北境最凛冽的寒风之中。顾凛之没有说效忠,没有表忠心,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明确的承诺。但那句“无愧于……三万将士亡魂”,却如同最沉重的烙印,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深深砸进了他的心底。

      暖阁内,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喘息和银炭燃烧的噼啪声。
      恐惧依旧在蔓延。
      但在这无边的恐惧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被那玄色的身影和冰冷的话语,悄然点燃。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

      顾凛之步出乾元宫。夜色已浓,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抬头,望向盛京城上方那片被灯火和黑暗分割的天空,深邃的眼眸中,寒潭依旧,冰层之下,暗流汹涌。

      皇帝的恐惧,在他的意料之中。
      皇帝的试探,也在情理之中。
      那句关于“亡魂”的回答,是警示,亦是……落子。
      将那颗名为“真相”与“复仇”的沉重棋子,悄然推向了棋盘的中心。

      盛京的血色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而真正的惊涛骇浪,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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