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姜心

　　后面几天的军训内容大致相同，只是增加了齐步走和正步两项。但这两项可真的是为难了部分人，同手同脚，手脚不协调的光是姜亦杰他们班就有俩。

　　其中一个就是章明。

　　另外一个是看着挺壮的别的专业男生。

　　每天军训开始都是先站军姿十分钟，这十分钟两个男生被拉出来单独练齐步走，踢正步。

　　最后教官实在没辙，这俩人练几天都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教官只能将整体动作拆分成先摆手，再踏步，好不容易见他俩正确了，结果动作一组合起来就又乱了套，只能让他们先归队。

　　等军体拳教的差不多，每天晚上改成集体打两遍拳，剩下时间各班带回去学唱军歌。

　　姜亦杰他们的教官是女生，有点儿不好意思带，说自己唱的不好，就拉了隔壁班的男教官来教。

　　第二天，晚间训练的后半段就变成了班与班之间的军歌拉唱大比拼，俩俩班级凑一对，你班唱一首我班唱一首，唱累了就自发上去表演才艺。

　　教官还特地拖了个小音响过来，给配了个话筒。

　　表演才艺也是在大家面前展现自我，班上踢正步顺拐的男生见没人上，率先自发上去了。

　　一上场就是一首减肥歌，一会儿和甜甜圈说再见，一会儿和奶茶说拜拜，诙谐幽默的歌词下，场面气氛很快就被炒热，接下来再上场的人也多了起来。

　　晚间的操场吹着丝丝缕缕的风，带着淡淡的闷热。两班中间站着表演的人，歌声，群中不断传出的欢呼声，彼此交错，一群刚迈入大学不久的学生们，躁动着，雀跃着，彰显着各自生命的独特性。

　　歌声结束了，大家意犹未尽。此时，对面班级出了一个表演街舞的男生，随着他的各种高难度动作，胸口的十字吊坠挂了出来，吊坠跟着他时而伸展时而收缩的肢体摆动着。

　　男生的街舞完成后，俩个班级里掌声、呼哨声不断，此时正是今晚气氛的最高潮，但被教官及时打住，到解散时间了。

　　“跳得很好啊，记得把你那嗓子上的坠摘了，规定不准戴这些，手表都不能戴。”对面班的男教官强调道，说完之后才想起拿起话筒扩音，“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定定心，马上解散了。”

　　班里顿时传出各种唉声叹气，更听到方一鸣起哄让再唱一会儿。

　　教官没理他们，把他们各自班带回场地，然后原地解散。

　　晚上氛围太好，玩得过头，有点超时了，教官们也急着回去休息。

　　回去后姜亦杰和往常一样没看到张柏青，最近几天他的训练时间似乎变长了，比他们要晚半个小时左右。

　　姜亦杰本想着赶紧洗澡休息，结果方一鸣过来了，把他拉去了自己宿舍。

　　“明天晚上我们几个一起唱首歌吧。”方一鸣提议道，说是提议，其实话语间也透露着不容拒绝，“我刚跟他们几个都说好了。”

　　方一鸣已经拉好队友了，是他们宿舍同专业的两个男生。

　　他本来想拉章明的，但章明说什么也不愿意，说是不想在一大群人面前表演，谁来说都不行。

　　方一鸣选的歌适合四个人唱，姜亦杰不参与就得找别人。看方一鸣实在没办法了，姜亦杰原本不太想参加，最终还是同意了。

　　看到歌词后，姜亦杰下意识用手背抵了抵额心。这是一首及其阳刚正能量，歌颂兄弟情的歌，这种歌他唱不了一点儿。他还记得初中的元旦文艺汇演，班上选的也是这种类型的歌，他因为实在是唱不习惯，还遭到了前排校友的指指点点。

　　现在属实是赶鸭子上架了。

　　“我们明天晚上就唱。”方一鸣拍板道。

　　“我记不住词。”姜亦杰苦笑，满脸无奈。

　　“没事，我们到时候跟教官说一下，拿着手机唱。晚上把手机带过去让教官保管。”方一鸣说着，又补充道，“我问了今天唱歌那个，他说没问题，可以让教官帮着拿一下手机。”

　　听到这，姜亦杰没说什么了，方一鸣根本没给他留退路。

　　这种正能量兄弟情的歌十分考究嗓音，姜亦杰的音色是比较温柔那一型，他自己唱来唱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带着一种文弱书生喊打喊杀的违和感。

　　方一鸣毫不在意，起着调子，自顾自唱得正嗨。也不管其他几个人跟不上节奏，整首歌下来曲不成调。

　　“都是兄弟抱一个，你这唱起来，咋听着要和兄弟发生点啥了？”张柏青端着冰淇淋边吃边走了进来，还顺手挖了一勺送到姜亦杰嘴边。

　　“小嘴巴——”姜亦杰撇嘴，还是吃下了那口冰淇淋。

　　“不说话。”张柏青带着宠溺语气附和。

　　空调的冷气，熟悉的人，热闹的气氛，与此时此刻绵软冰沙口感的香草味冰淇淋一同化在口中，让人心情不自觉地好了很多。

　　姜亦杰嘴角不由得洋溢起笑容。

　　张柏青刚洗完澡，穿着短袖，胳膊肘顺势搭在姜亦杰肩上。

　　方一鸣看到他俩这样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接着喂了姜亦杰两口冰淇淋之后，张柏青拍了拍他的肩，“我看一时间也练不好，走，回去洗澡，宿舍要熄灯了。”

　　张柏青他就是故意来捣乱的，不想让姜亦杰和方一鸣待一块儿。

　　方一鸣干笑两声，“先洗漱吧，明天中午再练。”

　　最后还不忘安慰一下姜亦杰，“记不住词没事，我都记住了，到时候用手机。”

　　“嗯。”姜亦杰点头。

　　回宿舍之后张柏青立刻展开盘问：“你要和他一起表演唱歌儿？”

　　“嗯，明天晚上。”姜亦杰补充道，“军训才艺表演的时候。”

　　“唱歌多无聊，还是跳舞有意思，好看的妹子可多了。”说完这话，张柏青用余光瞟向姜亦杰，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们两个班都是男的。不过今晚有人表演街舞。”

　　“好看吗？”张柏青问。

　　“还不错。”

　　姜亦杰边说边拿着东西往卫浴走，“我洗澡去了。”

　　留着张柏青在那胡思乱想。

　　第二天中午，他们还花了午休时间，练了会儿歌。当然对于实在为难的姜亦杰来说，整个就是在滥竽充数。

　　他尽力了，但没有多少成效。

　　方一鸣有个舍友更是直接摆了，丢了句到时候跟着他们唱，不愿意练了。

　　花费了这么一番心力，到晚上全都付诸东流。从这晚开始都是打拳，因为以后营长每晚都要来巡查，没办法像以往那样松散了。

　　姜亦杰这两天和方一鸣一块儿练歌彼，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确实也只是部分地方和张柏青像，就像那句话说的，“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1]”。

　　方一鸣似乎是对谁都一样，用以前高中同学的话来说，有点“中央空调”。前一秒可以贴着你腻歪，后一秒也能贴着别人，这似乎成了他的一种行为模式。

　　但喜欢大约是这样的吧，对方的各种缺点，从前自己难以接受的部分，慢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中央空调”被解读成阳光开朗，对谁都腻歪被解读成个性使然……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对方找理由，找借口。

　　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似乎原本就该是个无瑕之人，可也只有自己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的喜欢，才会让对方在心中的形象愈趋完美。

　　明明只是一个美好的，近乎随时都可能破灭的泡沫，却会让人趋之若鹜。

　　而爱更可怕，那是一种不断割舍自我的抗争，究竟是选择活成对方理想中的样子，亦或者遵循本性，活成自己，难以抉择。

　　即便内心深处早已有了答案，始终有声音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他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倾注一切，最后撞得头破血流。

　　方一鸣的开朗、张扬，和张柏青很像，有时候会给姜亦杰片刻的安慰和错觉。

　　但总是被他这么牵制着走，慢慢的也很很累，好感总是被逐渐磨损，直到有一天，终究不可避免地离散。

　　毕竟他不能接受方一鸣过于亲密的接触，这是既定的事实。

　　练歌的事告一段落，方一鸣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有别的事，又或者有了新的朋友，好几天没来找姜亦杰。

　　每天训练强度逐渐适应后，姜亦杰偶尔也会想想方一鸣，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一种自我欺骗。但大多时候还是想休息，他太累了。

　　高强度体能锻炼可以有效抑制恋爱脑，看来是真的。

　　这些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教官的严厉，他们班休息是最少的，别的班动作熟练之后增加了休息时间，他们照常。

　　而且其他班休息时候教官会给带到树荫下，他们班都是在操场中间的假草坪上，原地休息，接受太阳暴晒。

　　班里有人苦中作乐道：“就当是补钙了。”

　　通过晒太阳促进维生素D合成,帮助钙质吸收，争取个子再往上窜窜。

　　女教官不仅不苟言笑，还弄了一套专门的惩罚机制，比如正步踢腿动作，要维持标准动作五分钟，在这期间只要有一个人动了，就加时五分钟，直到所有人都坚持住为止。

　　他们最痛苦的时候被加时两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心里暗搓搓骂那个乱动的同学。

　　女教官不多，总共三位，其中有个带女班的也是一样的严厉，把女生当男生操练，长时间烈阳暴晒，不间断的大声呵斥，以至于有几个女生陆续被训到中暑晕倒，后面被营长训话才有所收敛。

　　这还是休息期间有同学过去打听了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还太清楚，中暑的学生被送去校医室了。

　　当天营长就开了会，让教官们注意训练强度，毕竟军训的目的是强身健体，不是挑战人体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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