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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江杳无语地想笑,反而好整以暇地观察起这个年轻男人。
他一身粗布麻衣,面容虽是煞白,面庞却是极俊的,周身带着书生气,倘若给他一卷书,江杳毫不怀疑他能当场诵读起来,怎地到这里来污蔑人呢。
江杳不语,安静立于一侧,那白脸书生语速越发快,大概先前没干过这等营生,如今脸红脖子粗,不知是臊的还是喊的。
县令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抬手道:“好了,别吵了,你慢慢说。”
那年轻男人脸更红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在庚午日曾经亲眼看见江姑娘和通缉画像上那个人有来往,他们……他们当时在小声交谈,半晌通缉令上这个人给了江姑娘一封书信!”
“可我在街上并未听过你这一号人,你又如何亲眼所见呢。”江杳不急不缓发问。
“那是半夜!我弟弟风寒咳嗽始终不见好,我住在城西,听说江家医馆的止咳糖浆有效还便宜,我便去城东,岂料看见他们在进行那样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谁能为你证明呢?”谢玄问。
“更夫,那天很晚了,我在城东碰到了更夫。”年轻男人说。
县令派人去查当天在城东值班的更夫,半个时辰后有人上前禀报,他挥手道:“带上来。”
更夫年纪不小了,脸上满是皱纹,他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哆哆嗦嗦,不安地环顾四周,等县长亲自问话,他才大梦初醒般道:“我见……见过他,那天街上没什么人,所以印象很深刻。”
“你们说的确定属实?”江杳声音已是带上一丝不悦。
那名年轻男人拱手对县令作揖说:“县令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搜一搜江姑娘的医馆。”
“好,民女自然配合。”
一群人来到江家医馆后,几名衙役上前翻找,谢玄在一旁大喊:“别把东西翻乱了!”
衙役没应,自顾自翻着,谢玄没心没肺地跟着他们,江杳注意到那名年轻男人手心攥紧,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找到了!这里有一个信封!”一名衙役攥着一张黄白色的信封。
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衙役扫过信纸上的内容,却越看越神情严肃,半晌认真道:“这封信必须立刻交给县令。”
“岂是江姑娘与那通缉之人的勾当?”年轻男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信封。
衙役没有回答。
公审大堂。
本就不大的地方越发热闹了,江杳,谢玄,年轻男人,更夫,田原所说的那几家医馆的大夫,其中就有对面王家医馆那对爷孙,还有受害人。
“这信上所言,你们几家医馆联合起来研制劣质止咳糖浆,并在其中加入巴豆,而后坑骗在西街贩卖假药之人,起受你们蛊惑在西街贩卖,致使数名百姓出现腹泻症状,你们可承认?”县令皱眉,声音严肃。
王家医馆的老爷子拄着拐棍站出来:“这信上所言皆是胡言乱语!咳咳咳——”老爷子神情激动,止不住地咳嗽。
“爷爷别受气,来顺顺气。”王武从一侧扶住老爷子。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板,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里面可清清楚楚摆着你们与那通缉之人的交易记录,你还想狡辩什么?”
“不可能!她医馆里一定还有其他东西!这是假的!”其他医馆纷纷道,神情俱是惊慌。
县令把其中一张纸一扔,衙役接过将纸举到王老爷子眼前:“你且看这是不是你的字迹?”
老爷子颤颤巍巍接过纸张,半晌纸张滑落到地,那纸上明明白白的确是他的字迹:“怎么可能?”
其中一位还算清醒的医馆大夫说:“敢问这物证是从江家医馆那里搜出来的?”
“正是。”江杳微微颔首。
“那江姑娘为何不一开始将这交出来?”一位还稍微冷静些的医馆馆主问,“莫不是这证据本就是伪造的?”
“实不相瞒己巳日他就找过我,那时他说见我止咳糖浆卖的火爆,便想取取经。我明确拒绝,这是独家秘方,不予外传。没想到庚午日半夜他又来寻我。交给我一个信封。说是务必三天后拆开,我一开始并不想接受,可那人却说此事事关重大,我将信将疑,收下信封,却也不敢贸然打开。”
江杳条理清晰接着道:“而百姓是在庚午日的后一天也就是辛未日突然腹泻不止。我一开始并未把这个人和西街卖假药之人联系到一起,直到一名衙役昨日向我展示了那通缉之人的画像,我才打开那信封。”
“信中明明确确指出王家医馆以一个假止咳糖浆药方蛊惑他,称其能赚得盆满钵满,刘家,张家,吴家这几家医馆参与购买和制作,而他只需要很少的钱就能购入一批,他欣喜若狂,且在西街卖完后发现竟有人出现腹泻症状,那时事情还没有被爆出来,他慌不择路想要逃跑,却又不想让真正犯罪的人逃之夭夭,所以他给自己预留了三天逃跑的时间,并把证据交到我手上。”
“至于我为何不一开始就把证据交出来,那便是因为只有物证没有人证,你们大可以说我是编的这一个故事。不过这位仁兄出现的倒是及时。刚好为我提供了证据。”
“可……可即使有人看见你们有过信件交流,那这份证据依然可能是假的!”那位还在负隅抵抗。
江杳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后,并没有因对方的咄咄逼人而反复证明自己,反而问:“不如这样。我江家医馆都被搜过了,那几位的医馆敢被搜查吗?”
他们几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县令拍板:“好了,你们几个去那几家医馆搜查一番,孰是孰非验过就知道。”
几位衙役领命前去,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回来禀报:“王家医馆发现残留盗版止咳糖浆,刘家医馆后院掩埋大量巴豆,已不符合医馆应有存储量,张家医馆发现劣质焦糖,吴家医馆发现甘草水残留痕迹。”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辩解的吗?!”县令气得头愈发痛,挥袖道,“每人各领三十杖刑,七旬老人可以收赎,四家医馆禁止从事医药行业,即日起关闭医馆。”
四周围着的百姓一开始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等那个所谓的目击证人出来后,更是早在心里骂了一万遍江杳医术不正。
可真搜出来的却是那四家医馆的证据,要知道这几家医馆在桃县怎么说都德高望重,这一日之间,竟全都关门闭馆。
众人一时不知道是该看向江杳还是那如遭雷击的几人,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神情严肃,此时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王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瘫倒在地上,颤声道:“求大人宽容啊!”
王武慌不择路地跪倒在地上,一下接着一下磕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说话磕磕绊绊:“求……求大人……明察!”
县令被烦得头疼,皱眉道:“择日行刑,退堂!”
待县令走后,百姓才敢似缓过来般,肆无忌惮地说话。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会这样。”一位已近六旬的老人不可置信道,他早知桃县的药材贵,却不知曾经救过他儿子的一位大夫竟干起了这样的勾当,且不说目的是什么,这是不把人命当命啊!
其中一位受害者早已开了口:“真是人面兽心,开医馆不医者仁心也就罢了,竟然还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江家医馆的药是真的便宜而且没有问题!这几日不是被人陷害罢了。”一位百姓如梦初醒。
“我早就说过江老爷子的孙女岂能是那种不仁不义之人,如今看来真是聪明果断有风范啊!”已经有人开始马后炮了。
江杳拉着谢玄往外走,谢玄一步三回头嚷嚷道:“别忘了去江家医馆买止咳糖浆!无害便宜而且有效果,三天包好!”
大堂内的百姓看案件审理完了,自觉没趣也朝外涌去,只是临走前又对着地上满身狼狈的人唾弃道“人面兽心”“狼心狗肺”。
王武抹了把脸上的脏污,缓缓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双腿踉跄从地上爬起,扶起还跪倒在地上的爷爷,轻声道:“爷爷,我们回去。”
半晌抬起眼恶狠狠瞪着江杳谢玄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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