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是非人

　　博母摇了摇头，“我问的不仅仅是这个，上周我去你朋友那里，你没说这个事情。我每个月都去，你说了吗？”

　　博以新看着眼下的地板，摇了摇头。如果我说了那么你就会每时每刻都要介入我的生活，我不想……

　　看着低着头的儿子，博母深吸了两口，压下心中沸腾的怒火。

　　“我是你妈，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骗我？我是你妈！”话到最后带了一丝颤抖，一股失望的感觉从心底传来，她一直以为儿子懂事。不仅住的离家近，每次去都是按着她的话走，不敷衍她。没想到……

　　一阵心酸感传来，她只能用力抿着唇，吞着口水压下心底的疼痛。

　　安静的气氛让秦南郁心慌，不过好歹是知道了自己被追逐的原因，心下骤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视线变了。

　　不，不是视线，而是高度变了。

　　本可以昂着头才能看到的门打手，逐渐变矮，一步一步的变成了平视。

　　秦南郁低头一看，他不再是猫身了。眨了眨眼，眼前依然是看了十八年的人身。

　　他变成人了！！！他摸了摸地板，冰凉的感觉传来，这不是幻觉！！！

　　秦南郁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那是他生前的样子，只是不再形销骨立，多了两分气色。

　　秦南郁伸手捏了捏脸，这次不再是一层皮，还多了一层软肉。他胖了……也健康了。

　　秦南郁从来没这么惊喜过，上一次惊到爆炸的感觉还是在十岁的时候查出了要人命的心脏病的时候。

　　和那次的惊吓不同，这次是惊喜！天大的惊喜！

　　变成人意味着他可以重新活着，自由的、健康的、快乐的活着。

　　镜子中十八岁的秦南郁眼神闪亮地盯着自己的影像。大而圆的猫猫眼、浅棕色的瞳孔、自带眼线一般的卷翘浓密的睫毛、黑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即凌乱又可爱。

　　还没等秦南郁再观察自己的样子，外面就爆发了激烈地争吵。

　　就听见博以新喊：“我不要丢掉猫，不仅如此，我还不住回去、不考编制、不结婚！！！”

　　博母听到这话，更是生气，音量提高了好几度，“什么都不做，你想干什么你！你要毁了你自己吗？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呵呵”看着指到眼前的手指，博以新讽刺地笑了笑，“我每天努力工作，不抽烟不喝酒，不乱搞关系。玩物丧志？！

　　不做你让做的事情，就是玩物丧志？”

　　“你！强词夺理！我让你考编制是怕你失业，我让你结婚也是为了你考虑，谁不结婚？”博母声音气得发抖，“现在不攒着钱，以后结婚的时候人家嫌弃你怎么办？”

　　看着母亲面色发红，怒火滔天的样子，博以新并没有觉得害怕，这样的场景他其实面对过很多次了。

　　高考填志愿的时刻、大学放假不回来的时刻、在异地工作的时刻……太多了，多到母亲愤怒的情绪反而让他平静下来。

　　“你让我考编制，其实是林晋考上了。妈，林晋考编制是因为他妈妈就是高校的老师，从上学到读研这些都是按照他父母的规划一步一步走的。

　　我和他情况不一样，而且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就算是失业了，也有信心找到其他的。

　　妈，你不要总是拿我和林晋比了。”

　　博以新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也算是稍稍的向母亲透漏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是被孩子说中了心事，心里头隐藏很久的嫉妒、攀比、盲从的情绪冒了出来，交杂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只想找个理由把现在的情绪盖过去。

　　于是，她的声音更大了，几乎是怒吼的地步，“我拿你和林晋比，我为什么拿你和他比？不就是希望你以他为榜样，向着他学习吗？

　　再说了你比得过林晋吗！？

　　林晋国庆节的时候就带了女朋友过来了，你有吗？”

　　林晋、林晋，永远都是林晋！

　　那种从小到大就隐藏在心中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对，我比不上他。上学的时候我成绩不如他；高考的时候考上的学校也不如他；现在工作了还是不如他！”

　　博以新吸了吸鼻子，力求不露颤音，“我就是不如他，你那么喜欢他，就当他妈去。我倒是看看他会不会喜欢你这个不如他妈的女人！”

　　这句话是在诛心，让博母的心一下子被撕碎了。

　　有的时候不仅仅是家长会掌控自己的孩子，孩子其实也对家长的软肋一清二楚。

　　原来她的孩子知道她一直以来隐藏在心底的情绪……每个人都说嫉妒不好，可每个人都会嫉妒。

　　博母的嫉妒在她的邻居、林晋的母亲上。明明同一个村子出来的，明明结婚的时候两个男人差不多的工资，可后来差距越来越大了。

　　林晋的母亲结婚后也没忘了读书，后来当了高校的教授。林晋的父亲当时还是个拿着绵薄工资的小职员，后来成了干部。

　　本来这些她都不嫉妒的，她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机遇，只是后来……两个孩子出生了。

　　娃娃的教育，娃娃的培养……很多东西上她都只能沿用上一辈的经验。什么剃胎毛、给孩子绑腿、把吃食嚼碎了给孩子吃……

　　小小的博以新还因此进了几次医院，把她心疼坏了，就在这时她发现林晋从来没有这样的问题，问了之后才知道该怎么科学养娃。

　　后来一次一次证明那个女人有见识，这让她佩服，又隐秘地生出嫉妒。明明是相同的出身怎么那个女人活得如此光芒万丈，骨子里争抢好胜的她开始了比孩子。

　　博以新小的时候基本和林晋差不多，林晋一百他也一百，林晋有这个比赛奖状他有另一个的。博母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孩子不比别人差，这就开始了一场只有自己知道的攀比。

　　今天她的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原来他知道他母亲的黑暗面，这让她感到羞耻。她面色涨红，目光在也落不到自己孩子那片区域。

　　她只能轻装镇定，“反正把猫扔了，那东西费钱，费精力，不好养。”

　　说完了话，博以新也后悔了，但是他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我不扔，我有时间照顾它，我喜欢它。”

　　博母脚下踉跄了两步，回头看上一眼，她儿子的身影映入眼帘。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他已经不再惧怕来自家庭、社会的压力了。

　　博母走了，博以新在客厅站桩了几分钟，开始了自己的寻猫之旅。厨房、卧室都找过了，没有。现在唯独剩下卫生间了。

　　秦南郁在卫生间急得团团转，他这个样子怎么说清楚啊，莫名其妙一个果男出现在卫生间……这是什么爆炸性的社会新闻！！！

　　会社死的！！！啊啊啊啊啊！快变成猫啊！！！

　　心里的话刚喊完，卫生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秦南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缝隙越来越大，露出博以新的腿，这下真的完蛋了！！！
　　那双皮鞋缓缓走进，秦南郁突然发现他的视角变了。不，是之前就变了，只是当时太紧张了没能从卫生间的门上看到相对应的变化。

　　博以新一来，他应该看到博以新中等的位置，现在看到的是鞋子。

　　秦南郁陡然松了口气，变回来了不用暴露了！还在庆幸的小猫咪被轻轻抱起，揽在怀里，博以新力道轻柔地抚摸小猫的身体。

　　他听说遭遇了吓猫的事情后，猫通常会应激。他怕猫咪经历那样的事情，出现应激反应，还会疏远他。

　　所幸，并没有。

　　秦南郁在博以新臂弯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晃了晃尾巴，不动声色地瞧他的脸色。他的面上还有些余怒在，眼神还带着沉重，手底下撸着猫也心不在焉。

　　刚才的吵架对博以新影响很大，秦南郁暗想。可他也帮不了什么……

　　真的帮不了什么吗？

　　秦南郁想了想，改变了姿势，从躺变成了站立，前爪搭在博以新脸上。粉色的猫垫子搭在博以新脸上，虽然小却存在感十足。

　　博以新的目光看了过来，秦南郁趁机凑近脑袋，撒娇式蹭了蹭。力道不算轻柔，还有些痛，博以新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意思。

　　他觉得通人性的动物里猫应该算头一份，今天的动作也是头一份。

　　“咪咪是不是安慰我啊？”

　　看着猫咪浅棕色的眸子，突然来了倾诉欲望，“你别看我们吵得这么凶，但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前瞒着她的那些被发现了。

　　我就知道她知道了肯定生气，但是我这人就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博以新抱起了猫，关上卫生间的门，“我今天看到她的一瞬间挺怕的，但只是一瞬，和她吵架的时候一点都不怕。我最怕她的那一次是初中的时候，初三冬天的时候。我发挥失常，考的不如林晋，她生气了。

　　她当时脸都气红了，那双眼睛就喷怒地看着我，看的我好像顶了一座山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她说都是我养猫导致的。大冬天她把猫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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