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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从炕上滚下来,阿杰低着头暗自心惊,他不知道怎么会对着阿浩硬了,像头没套嚼子的骡马。
阿浩赤着脚下地,地上都是刨花钉子,阿杰慌忙仰起脸,眼神紧张地朝着阿浩摇头,嘶哑地说出第一句:
“别下,扎脚。”
阿浩坐在炕沿上,白白嫩嫩的脚垂着,凝滞在要下的动作上,愣住了。
“哥哥,你会说话……”
狗崽趴在阿杰手上,闭着眼睛伸舌头舔。阿杰趁机抱起狗崽,不动声色地用手背压了压翘起来的物事,强是平复了下去。
他弓着腰拾过布鞋,摆在炕下。已经开了口,干脆心一横,也不怕难听吓着阿浩了:
“浩儿,穿。”
他的音调很怪异,硬邦邦的,比木头的毛刺还格愣,听着能吓哭胆小的娃。
阿浩呆呆的穿上鞋,突然朝着阿杰笑了。他一点也不害怕,只觉得眼眶湿湿的,有点子高兴:
“哥哥,你会说话,还能喊我的名字了……”
阿杰不敢看那双好看的眼睛,就把手里拎着后脖颈的狗崽子塞到阿浩手里:
“给浩儿,养。”
小狗崽在阿浩手里捧着,潮湿的鼻头拱着手心,又痒又热。阿浩把狗崽举高了,瞧着小东西笑:
“哥哥,这只土狗崽,是捡的吗?哥哥,你真是喜欢乱捡东西回家……你前几天捡了我,这要又捡条狗崽,过几天难不成……”
阿浩本想说,难不成要再捡个媳妇,可是话到嘴边,他也不知怎么,就不情愿说出来,突然住了话头。
“算了,我去看看爹娘在干嘛……”
阿浩觉得有点臊,他好端端的,想什么媳妇汉子这些事。
堂屋里,陈大娘找了个狗碗,熬了一点剩汤饭给狗崽子吃。
乡村人养狗,自然精细不到哪去。
狗崽头都拱在碗里,两只耳朵一晃一晃的,吃的可香了。
阿浩蹲着看狗崽,陈老爹就在一旁编柳条筐。狗崽吃完,肚皮溜圆趴在阿浩脚上,呼哧呼哧睡着了。
阿浩抬头,从堂屋门看了西屋一眼,阿杰还在那里砌砖盘炕,闷着头,也不看自己这边。
阿浩眨眨眼,强让自己回过头看爹爹编筐子,不去看阿杰湿了一点汗的强壮后背。
编筐子是个简单一些的手艺,陈老爹也就是农闲做一点,拿到集上卖,农活忙起来的时候,他也不及做。
不过这个手艺倒是适合阿浩,不用像木工活那样,使太大的力气。
阿浩看了一会儿,学了七七八八,见陈老爹时不时用手揉着肩膀,就知道他累了,便劝陈老爹:
“爹,你歇会儿,我看着学会了一点,我来干吧……”
陈老爹都不信:
“你能行吗?我当初可学了老些日子,编坏了好些个才学会……”
谁知交到阿浩手里,三两下柳条翻飞,他灵活的手指头,编地又利索又匀整。
“没看出来哩,阿浩还是个心灵手巧的,爹能享清福咯。”
陈老爹笑眯眯地抽出烟袋锅子点上,他这个小儿认回来的不亏。
阿浩专注地编着,那厢阿杰抬起了头,他早知道阿浩瞅自己好几回了。他眼神看着堂屋里,变换了几下,又闷起来低头干活了。
阿浩编筐子下料特别快,吃过晌午饭,就出门去采柳条,回来编筐子。
他怀抱着一捆杞柳条往家走,见好几个小娃子围着一棵树蹦哒,还丢石头。
树杈上蹲着一只奶呼呼的狸花猫,瞪着溜圆的眼,咪呜咪呜叫的可怜。看样子,是不知怎么上去的,不敢下来了。
“去,去,还不上学去,当心老师打屁股……”
阿浩把小娃子撵跑,自己瞧着树上也发愁。小奶猫要是掉下来,估计摔得够呛。可他不会爬树,怎么救。
阿杰见阿浩采柳条,半晌不回来,出来寻他。小土狗长大了些,颠颠跟在阿杰脚边,一块出来。
“汪汪汪……”
阿浩听见熟悉的狗叫,又惊又喜回过头,看见救星了,求助地朝阿杰连比划带喊。
“哥哥,救猫。”
阿浩手软心软脸软,跟姑娘似的,看着一只猫也心软。
阿杰说不上来,他觉得阿浩不该像自己一样粗糙,现在这样软软呼呼的,就可好了。他喜欢阿浩这样的秉性,他也喜欢家里热闹。
他和阿浩,养一条小黄狗,养一只狸花猫,想想就不孬。
小狗在树底下也好奇,朝着树上汪汪地叫,小猫给一吓,蹬滑了脚,果真从树上掉下来。
阿浩捂上眼,没听见猫摔地的惨叫。指头缝里偷偷睁开,看见狸花猫缩成毛团子,落在一块粗布衣襟里,喵呜喵呜叫。
阿杰扯着前襟,稳稳当当兜住了小猫。
阿浩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跑过去:
“哥你真厉害……咱们把猫捡回家吧,跟大黄一起养……”
阿杰就知道阿浩喜欢这些猫猫狗狗,不苟言笑的脸上,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
阿浩抬头,眼里闪着祈求。
阿杰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笑了,忙下意识收敛了,微微扬着下巴点了一下头,阿浩就欢呼雀跃了。
地上的柳条,阿杰一把拎了起来。有他在,自然所有重活,都没有阿浩的份。
阿浩怀里揣着奶猫,跟着那条摇着尾巴的大黄狗,和阿杰一起回家。
小猫阿浩取名叫二花。
可能是一照面,二花让大黄给吓了一下子,而且也是只奶猫。大黄这样的土狗蹿地飞快,吃点剩饭剩菜,见风就长,一爪子能把二花扒拉地四脚朝天。
大黄也是喜欢二花,几次想舔舔,但是笨呆呆的一靠近,二花就跑了,躲在一边偷偷露只乌溜溜的眼,搞的大黄在二花面前有点子缩手缩脚,呜呜咽咽的委屈。
阿浩一边编着筐子,一边陪着哥哥盘炕,看着猫狗打架也笑,时不时还给哥哥舀瓢水喝。
他们院子里,说不得,都是忠诚的土狗哥哥,乖软的狸猫弟弟,阿浩还不觉察呢。
过了几日,嫁妆箱子打好了,等给人送了货,连本回来能赚三块钱。
西屋的炕也快盘好了。
阿杰身子像牛犊子一样壮,日夜赶工,觉还睡不好,眼里有了红血丝。
那几天阿浩看着心疼,朝他比划着说:
“哥哥,累,歇歇。”
阿杰就安慰地笑笑,意思自己熬得住。他不赶不行,阿浩睡觉不老实,这几个晚上,总往自己怀里贴。
阿浩生性乖巧,炕头这事上还不懂。
可他是个爷们,啥都懂了。说句糙的,真媳妇没睡上,五指媳妇早就伺候过多少回了,他的光棍鸟炮都磨地须青锃亮。
连着好几夜,只要阿浩温温软软的小身子一靠近,他就炮上了膛,半夜软不下来。
阿杰躺在炕上,挺着火炮,阿浩就在他身边,蜷成一团睡得香,明天等西屋的炕晾透了,阿浩就该回去睡了。
他们这个周至县,是个古县,离西安近。听说从汉朝,他们这就兴下来个风气,长的好看的男娃,能召进长安宫里,给皇帝当娈童。
王朝更替,除了戏台子上,早就没有帝王将相了。只不过他们这里,都听着这档子传说长大,瞧见好看的后生也狎昵狎昵,不耽误攒彩礼娶媳妇传宗接代。
所以才有了赵豁牙子这样的,遮遮掩掩买个俊俏后生尝滋味,让人心知肚明的,也唾口唾沫瞧不起。
他是哥哥,可不能对着阿浩起那缺德心眼,那不成了赵豁牙子,只馋人家身子图爽利。那他花一百块钱救人,不也成了跟赵豁牙子一路货。
阿杰怔怔想到这,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手下又狠狠地把自己的鸟炮压哑火了。
【下作聋汉,连想都是污糟了浩儿,脏心烂肺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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