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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最后一节课下课,秦杳原本打算如往常一样写作业等陈寓年,才刚写完一题,她的余光笼下一片阴影,一侧眼,男生正歪头看她,眼底还漾着浅浅的笑意。
她迟钝地愣了两秒:“你没去打篮球吗?”
陈寓年的书包上挂着一只小狗挂件,是杳杳送给他的,他微微弯腰,随着动作,绒毛小狗笨笨地晃了晃。
“你身体不舒服,我们早点回去。”
秦杳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的,但陈寓年已经着手帮她整理作业。
她看着男生的侧脸,有一瞬间的走神。
就算身体不好,他也从来不是阴郁而孤僻的性子。
他很阳光,总是笑着的,无论是谁喊他,和他说话,他都像没什么心眼,又乐颠颠的小狗,仿佛一招手就能让他听话。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朋友其实不多,或者严格来说,他的朋友只有杳杳和陈嘉弋。
他是初一的时候开始接触篮球的,陈寓年有主动而友好地想加入其他男生,但却似乎,被排挤了。
秦杳有次去班主任那帮忙,快上课了才回去,匆匆穿过走廊,她随意望去,只见不远处刚好有班级上体育课,而她也一眼瞧见,陈寓年一个人在打篮球。
其他男生聚在一起,只有他独自投篮,独自捡球,连影子都是孤零零的。
秦杳当时也不知怎么了,觉得不太舒服。
放学后她提起了这件事,陈寓年只是愣了下,笑着说:“没什么啊,我就喜欢一个人。”
秦杳多了解他啊,他根本不喜欢一个人待着,那年春游他独自在家,都难过到偷偷哭了。
“那以后我陪你打篮球。”
陈寓年当时怔了片刻,明明已经狂喜到唇角轻翘了,却还在装淡定地说:“好啊,那我教你投篮。”
他没有问杳杳为什么要陪她,也许她猜到了但却没有问。
陈寓年只是觉得,无论杳杳要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听话。
不过,他自己也是个菜鸡,投篮技术不忍直视。秦杳没有嘲笑他,她抱着篮球,瞄准——
“啪嗒”一声,篮球连球框都没碰到。
陈寓年当时忍不住笑出来了,秦杳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两人相视许久,都不由笑了起来。
后来陈寓年不知看了什么短视频,还提议说:“要不要坐我肩上?”
杳杳觉得这样好傻:“你怎么不让我坐你头上。”
陈寓年眨巴着乌黑的眼安静看着她,女生忍无可忍地推开他的脑袋:“想得美!”
“....”
从那之后,只要没有老师拖堂,两人就会一起去篮球场玩会儿。
陈嘉弋天生不爱各种运动,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久而久之,陈寓年的投篮技术好了不少,秦杳也开始犯懒不想动,干脆写作业陪他。
但初一下学期的时候,陈寓年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高年级的男生。
对方主动找过来的,能有一个伙伴,陈寓年当然开心,只是很快,他渐渐察觉到不对——
在打篮球的过程里,对方话语间都在向他打听秦杳的事情,而动作却很敷衍。
等杳杳过来找他了,这个学长会一次又一次地截球灌篮,最后站在他身边,自来熟地也喊她杳杳。
陈寓年有点不舒服,可他又拧巴地自我检讨,是不是他太敏感,太小气了....
秦杳看了对方一眼,她向来是个有点傲气和包袱的姑娘,也只是疏离地点点头,随后对陈寓年说回家。
男生瞬间笑了,拎起书包跟在了她的身后。
那个学长依旧来找他打篮球,只是逐渐的,他似乎在针对陈寓年,尤其是秦杳出现后。
他会抢陈寓年的篮球,会假装不经意地撞他,随后一个利落地投篮——
男生看了眼不远处的秦杳,这才故作友善地拍了拍陈寓年的肩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陈寓年也意识到了自己被针对,他拧了拧眉,“抱歉学长,我不打了。”
看着他走向女生的背影,学长脸上的伪善和睦终于消失得一干净,不屑又轻蔑地突出几个字:“废物,装什么装。”
秦杳离得远,没听清他们之间在聊什么,只是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太好,问他怎么了。
陈寓年不想让她担心,装作无事地笑了笑:“没什么,打篮球碰到很正常。”
秦杳很敏锐,也很了解他,盯着他心里发虚,又撒娇又祈求的:“真的没什么。”
他还试图牵牵她的手,秦杳嫌弃地甩了甩手:“出汗了,走开。”
陈寓年悄悄松了一口气,在那之后,他也的确没有和学长一起玩过篮球。
只是在某天,他正准备投篮,那学长又过来了,与平日不同的是,他身后还有三个人。
对方很友好地邀请他一起打篮球,陈寓年这人太过单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恶意,便答应了——
他第二次,被他们撞得踉跄。
陈寓年那惯来笑盈盈的脸色也冷了下去,学长瞧见了不远处秦杳的身影,快步追上要离开的男生,依旧笑着,却一字一句地在激怒挑衅他:“学弟,人和打篮球是一样的,知道自己不行、没资格,就老老实实地离开,你总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差,一直缠着别人吧,就把秦杳让给学长——”
陈寓年甩开了他的手,只见对方踉跄着往后一退,目光却直勾勾地看着他身后。
他心里的怒火怎么也无法抑制,也意识到,对方是冲着杳杳来的。
因为杳杳,才选择接近他。
——不好意思啊,万一你在打篮球的时候晕倒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一个病秧子,傻子才和他一起打篮球。
——难道我们在球场上还要照顾这个废物吗?
班上同学拒绝他的话,以及面前学长的嘲讽都在将他灼烧。
陈寓年并不是因为自己被当成工具人而觉得愤怒,被偏见对待,是他早就习惯的事情,他也在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尽可能地让自己不给别人带来麻烦——
可他们,怎么能接近,想要觊觎杳杳。
他们哪来的资格。
让?
杳杳从来不是一件物品——
“陈寓年!”
秦杳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看着出现在身边的女生,心里顿时冒起了无法抑制的酸气,有点委屈,也害怕她会误解,是他推了这个学长——
“学妹,你别怪他——”
“你干什么推他!”
秦杳护短的质问打断了对方的话,几个学长有点懵了,陈寓年心里的情绪也梗住,盯着挡在他面前的女孩子,有一瞬间的愣神。
“没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明明是他推的我。”
杳杳都快气死了,一改往日高冷的模样,和对方你来我往争辩着。
而陈寓年,就盯着她因为怒气升温泛红的脸,委屈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就像是终于等来有人保护他。
对面几个学长想要动手,陈寓年回过神挡在秦杳面前,对方其实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病秧子么,能有什么用啊?
却没想到秦杳指向了监控。
...
直至对方很不甘心地离开,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伸手——
陈寓年脑子有点懵,却随着身体本能潜意识地弯腰靠近她。
然后。
被弹了个脑崩子。
“你是笨蛋吗!”
秦杳大部分时候都是懒懒傲娇,话少冷脸模样,最多最多就是用眼神瞪他一眼。
但那个傍晚,在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上,她生气地骂了他好一通:“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你朋友,你都没察觉到他对你有恶意吗?你就不能凶一点还回去吗?”
陈寓年在顶嘴和解释之间,选择乖乖听训。
到最后,秦杳骂累了,语气也软了下去:“有没有哪里受伤?”
被她骂的时候,陈寓年不觉得委屈,可她这样一问,他竟有点鼻酸。
他摇了摇头,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些讨好:“没有,杳杳,别生我气了。”
秦杳甩开他的手,他又黏糊糊地抓她手腕,抢在她开口之前轻声地说:“我真的错了。”
秦杳彻底没辙了,她冷着脸,语气还硬邦邦的:“笨死了。”
陈寓年笑着嗯了声,可学长的话却始终徘徊在脑海中,令他心不在焉的。
别人怎么想的,他可以不在乎,但杳杳呢?她会不会也觉得,他很烦,很缠人?
她会不会觉得他好麻烦,好笨,好没用。
可如果让他不跟着她——
这个念头只是刚冒出来,他心里涩涩的,竟有些喘不过气。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儿童时,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
男生女生之间,也应该有了适当保持的距离,他们不应该肆无忌惮地牵手,不能够在校园里旁若无人地并肩走在一起,更不能拥抱....
陈寓年非常清楚,他没想过依赖别人,见到别人他不会委屈,除了杳杳,他也不会和别人撒娇,那她呢?
她会不会有朝一日,不想让他跟在身边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很低落,连秦杳看了他好几眼都没发现。
“陈寓年。”
“嗯?”
他黑亮干净的眼眸茫然看了过去,只见女孩子轻轻动了下手,视线望下,他的手依旧隔着校服,紧紧牵着她的手腕。
“你刚打过篮球,都没洗手,就牵我。”
杳杳冷着脸指责,可那漂亮的杏眼里分明写着我都给你个台阶下了,你不许再因为别人难过委屈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了,快点开心起来笑一笑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陈寓年总觉得杳杳有一种魔力,能够轻轻松松化解他心里的阴霾。
他笑着说:“嗯,我帮你洗。”
杳杳这才轻哼了声,却也始终没有甩开他的手。
陈寓年看着女孩子的侧脸,心里忽然释怀了。
他想,有没有其他朋友,都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有了全天下最好的杳杳。
至于她会不会嫌他烦.....那就以后再说。
只要她不说,他就要缠着她,跟着她,听她的话,就算杳杳大王想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篮球玩也没关系。
他终于哄好自己,牵着她的手也渐渐收紧了力道,脚步更是轻快了不少,笑得帅气明朗的脸就这么凑到她面前,说了句杳杳你真好。
....
在那之后,秦杳总会陪他去打篮球。
听她提起这件事,陈寓年想到,后来杳杳还是气不过,偷偷找到了学长的自行车,把对方的轮胎给戳破了。
他们两人就躲在暗处,看到对方气急无语的模样,心情才舒坦了不少。
“也不是非要去。”
他回答杳杳,篮球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舒服。
秦杳没有再强求,晚上,她爸妈还在加班没回来,是去陈寓年家吃的饭。
平常三个人吃完饭都会一起写作业,但今天杳杳先回去了。
快九点,蒋梦溪接到付韵秋的电话,说是杳杳没有接电话,她有点担心。
陈寓年顿时跳了起来,他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跑上楼了,按了门铃也没人开门。
但幸好两家很熟,他带了一把备用钥匙,实在是担心她,陈寓年推门而入,一眼见到了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的女孩儿。
他快步走了过去,单膝着地,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
陈寓年找了一块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秦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见到他,困倦呢喃:“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潜意识轻了许多:“阿姨说要很晚回来,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担心你。”
她呆呆地闭了闭眼,过了好半晌才温温吞吞地说:“没听见.....”
“有没有不舒服?”
陈寓年有看过新闻,有的女孩子生理期痛到昏厥住院,所以他真的很担心。
秦杳闭着眼,声音含糊地突出一个字:“困。”
陈寓年终于注意到,茶几上放着被拆开来的布洛芬。
他轻声问:“去卧室睡好不好?”
杳杳一动不动的,呼吸平缓,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人。
陈寓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就当他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地想着要不要把人抱回卧室时,她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眼皮还紧闭着,却恹恹打了个哈欠。
陈寓年松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把人送回卧室,困倦的女孩子完全不像白日里傲娇冷淡的模样,有点儿呆呆的,却也很信赖地跟着他走。
眼看她一声不吭地就要倒下去睡觉,陈寓年却忽然喊了等等。
秦杳眼皮一动,不太高兴地看着他。
“把头发解开?”
陈寓年还记得她说过,每晚睡觉必须把长发散开,并且好好梳一梳才能睡觉,否则会很不舒服的。
秦杳闭上眼,脑袋微微一侧,没有躺下去,用意十分明显——
陈寓年很小心地解开女孩子的头发,因为是第一次,他梳得很小心。
杳杳的脑袋圆圆的,很标准,很漂亮,她的长发刚好及肩,乌黑又顺滑,也很香。
她没有刘海,平日里都是露出光洁的额头,但跑步时,会有一些不听话的碎发惹她烦恼。
大概是五年级时,坐在杳杳身后的一个男孩儿总揪她的头发。
对方家长解释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样捉弄的,可杳杳很不高兴。
陈寓年也不高兴。
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去捉弄,去伤害呢?
喜欢明明应该是珍视的。
女孩子顺滑柔软的长发在他的手心,他却不敢用力,动作很轻很轻,渐渐的,他开始因为多年前揪杳杳头发的男孩翻旧账生气——
他有病吧!
秦杳根本不知道身后这人在想什么,昏昏欲睡,脑袋差点倒下去。
陈寓年及时扶稳她,想到她其实挺喜欢那种鱼骨辫啊,各种漂亮小辫子的,只是她弄不好,常常捣鼓着,就把自己折腾不耐烦了,于是开始生气不想理人。
但她又觉得自己都十多岁了,不能总麻烦妈妈。
他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深,盯着女孩子的侧脸,试探性道:“杳杳。”
她眼皮一动,陈寓年接着说:“以后我帮你梳头发好不好?”
秦杳没睁眼,困倦地吐出几个字:“你又不会。”
“我可以学。”
见她不说话,他又为自己争取着:“我很轻的,不会弄疼你的,杳杳,好不好?”
秦杳困得不行,就当陈寓年以为她要拒绝时,他的手背被人挠了两下——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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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迟了

小红包掉落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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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陈嘉弋在某天问陈寓年借手机玩,解锁后,就看见了还停留在上一次浏览的页面。
陈嘉弋沉默地看着某人收藏的各种甜妹淑女公主编发教程,觉得他哥是不是疯了。
而在多天之后,家里收到一个快递,是陈寓年买来练习编头发的。
陈嘉弋晚上想上厕所,迷迷糊糊的,忽然看到一颗脑袋在桌上。
他吓得要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戴着假发的道具。
“.....”
陈嘉弋在脑海里想了十万八千种谋杀亲哥的方法,最终,选择把陈寓年最喜欢的一双球鞋给藏了起来报复。
急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