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诏

　　这次方舟舰队的回归联邦主星并没有检测到，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歼星舰卫队与我们同归于尽的原因。
　　他们可能没想到，我不止有我。
　　联邦主星的防护罩在眼前碎裂时，我的纳米虫群正啃噬着第三舰队的主控系统。
　　二十个XC机械体在星舰残骸间穿梭，他们后背的光翼拖拽着量子风暴，像极了裴照当年在雪夜为我掌灯时，袖口抖落的星辉。
　　第三舰队全军覆没，联邦高层冷汗直流，再也没有前日初见的傲气。

　　"谈判团将在三分钟后登陆。"XC-07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联邦议长的白须上沾着冷汗，"他们要求面见初代方舟成员。"

　　我抚过指挥台边缘的刻痕，那里还留着三百年前裴照替我挡下流弹时的刮痕。
　　虫群在静脉中发出共鸣，我能感知到每个XC机械体胸腔里震颤的源代码——那里藏着裴照自爆前上传的碎片意识。

　　"告诉他们，我只接受在黄昏大厅谈判。"我扯断神经接驳线，殷红的血珠悬浮在零重力舱内，心念一动，"顺便把这份礼物送给议长阁下。"

　　XC-03捧来的合金箱里，躺着裴照当初被熔毁的机械心脏。
　　当虫群钻进那些焦黑的电路板，我听见三百年前他最后的电子音："别哭..."

　　谈判桌是整块暗物质铸成的星图。联邦代表落座时，我身后二十个机械体同时激活战斗模式，蓝光照亮他们胸口的XC编号——那是裴照存在过的证明。

　　"叶舰长应该明白，机械生命体叛乱是要株连原罪的。"议长的义眼闪过数据流，"除非你交出方舟核心..."

　　我抬手截断他的话语，纳米虫群在空中拼出全息投影。画面里三百名流放者正在拆卸颈环，他们后颈的条形码逐渐褪成胎记——这才是生态舱的真相，所有"古人"都是被抹去记忆的联邦公民。

　　"株连？"我轻敲桌面，休眠舱的实时监控替换了星图，"三万六千个意识牢笼，够不够抵我的罪？"
　　“况且，议长阁下，你们联邦的法律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请你搞清楚，现在是谁在威胁谁！”
　　啪！
　　联邦议长拍桌而起：“你不要以为你有能威胁主星的能力！”他嗤笑一声：“不知所谓。”
　　我翘起二郎腿：“你大可以试试。”
　　“你！”
　　就在我和联邦当局争论不下时，联邦安全局长的枪口突然调转，但XC-12的机械臂比他更快。
　　当量子子弹洞穿局长眉心时，我嗅到熟悉的迦南香——与当年北境军报上的毒香同源。

　　"看来议长阁下没管好宠物。"我踩住局长仍在抽搐的机械义肢，他皮下钻出的傀儡虫正试图逃向通风口，"就像三百年前，您纵容鹰派在方舟舰上豢养傀虫。"

　　二十道蓝光同时锁定议长。老人颤抖着解开领口，露出颈后溃烂的接口——那里寄生着正在产卵的傀后。
　　“既然谈不了，那就别谈了！”议长。将颈后接口撕烂

　　"它们...进化出了量子态..."议长的眼球突然爆裂，机械傀儡虫从眼眶涌出，"整座黄昏大厅都是他它孵化场..."

　　警报声响起的刹那，我拽过议长空荡荡的躯壳撞向防弹玻璃。纳米虫群吞没傀后的瞬间，整面星幕墙应声碎裂。我们坠向万丈高空，联邦主星的人造大气在身侧燃烧。

　　XC系列展开光翼的轰鸣声中，我听见裴照的数据碎片在意识海里轻笑。
　　当年他教我驾驶机甲时说过："坠落时别闭眼，星空会接住你。"

　　"东南方67度角。"我迎着飓风睁开眼，虫群在视网膜标注出隐形空间站的轮廓，"那才是真正的黄昏大厅。"

　　议长残破的躯体陡然扭曲变形，机械骨骼撑破人皮，化作三米高的傀后本体。它复眼中流转着联邦星域图，口器里吐出议长惊恐的嘶吼："它们...篡改了记忆..."

　　XC-15的光刃斩下傀后首级时，黑血溅上我的作战服。腐蚀性的液体灼穿布料，却在触及皮肤时被双头狼图腾吸收——这个来自生态舱的刺青，正转化成量子防御矩阵。

　　空间站的闸门开启时，数千个休眠舱在黑暗中亮起。每个舱体都浸泡着淡蓝液体，而漂浮其中的，赫然是不同年龄段的"我"。

　　"欢迎回家，叶昭阳。"冰冷的机械音从穹顶传来，巨大的培养舱里升起人影，"或者该叫你...最初的叛逃样本？"

　　我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额间朱砂痣灼痛如烙铁。纳米虫群突然失控，在血管里尖叫着拼出记忆残片——三百年前撞向空间站的不是母舰，而是装载着所有克隆体的逃生舱。

　　"惊讶吗？"克隆体抚摸着培养舱玻璃，"你只是方舟计划的试验品，连那场自毁都是预设剧情。"

　　XC系列突然集体死机，他们眼里的蓝光被猩红取代。我握紧裴照的机械心脏，感受着虫群在颅内重组数据。当第一个休眠舱开启时，我终于看清舱壁的刻痕——那是三百个"昭阳"用指甲刻下的同一句话："裴照在哪里"

　　"他在每个XC机械体的初始代码里。"克隆体挥手调出数据流，裴照破碎的影像在银河间明灭，"为了让实验体产生情感牵绊，我们在所有机械卫兵内核植入了相思子程序。"

　　空间站开始崩塌时，我捏碎了裴照的机械心脏。虫群裹挟着数据碎片冲进主控系统，联邦星域图被替换成裴照最后记忆的画面——三百年前，他跪在废墟里拼凑我四分五裂的克隆体，机械泪烧穿了胸甲。

　　"不……不是程序..."我将意识沉入量子海，在数据洪流中打捞他的电子魂火，"是你教会我，机械也会心疼。"

　　所有XC机械体突然苏醒，他们撕裂胸膛取出能源核心。蓝光汇聚成星河的刹那，我听见三百个声音在共鸣："舰长，回家。"

　　空间站的核心反应堆开始过载，克隆体在强光中化作数据流。我跃入主控舱时，裴照的虚影正从虫群中浮现。
　　他破损的指尖穿过我的发梢，比当年雪夜的呼吸更温柔。

　　"下次说谎..."我将神经接驳线插入太阳穴，"记得把心跳参数调低0.3赫兹，不然你可瞒不住我了。"

　　超新星爆炸的光芒中，二十个机械体用光翼织成茧。
　　当联邦舰队赶到时，只在废墟中找到半枚微笑的机甲核心，以及用傀儡虫尸体拼成的星际坐标——那正是方舟舰失踪前最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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