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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眉钉
没有体会过社会险恶的叶桁,第一次感受到了“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的威慑力。
【Z:我到了,你不在。】
收到消息的时候,叶桁正吃着晚饭,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一部经典的搞笑国民综艺,仿佛这样家里比较有人气一些。
【Z:预约的时间是七点半,你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Z:要不然,你就是欺骗顾客的黑心商家。】
叶桁:“……”
不是,要不要这样啊?
【一叶扁舟:我临时有事,抱歉啊……】
今天晚上郁素婵在店里,叶桁是知道的,他还提前给她打了招呼。
【一叶扁舟:你已经到店里了,你找店长呀,店长技术更加精湛!】
叶桁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手机响了。
【有耳:阿桁,你过来吧。】
是郁素婵发来的。
看来是无力回天了,叶桁认命。
【一叶扁舟:好的,姐。】
【Z:哼╭(╯^╰)╮】
又为难他。
叶桁看着周临铄得逞的模样,无声地将他当成手机屏幕捶了一下。
良久没有得到回复的周临铄并不恼,似乎是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
平常叶桁都是蹬山地车来,但是今晚“祖宗”出没啊!
为了防止迟到,他打车过来了。
叶桁下车后看了眼时间。
七点二十九分。
没迟到。
郁素婵恰好在门外打电话,见叶桁来了,朝指了指里面。
叶桁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用口型说:“麻烦姐了,我先进去了。”
周临铄的视线从一双米白色的板鞋转移到叶桁的脸上。
叶桁拒绝对视,不动声色别开眼。
周临铄被他淡漠的态度戳了一刀,开口道:“你来了。”
叶桁“嗯”了一声。
“你先坐,我去准备一下东西。”说完叶桁转身走进了独立操作间。
周临铄盯着叶桁的身影,拿起茶几上的水抿了一口。
叶桁挽起单薄的长衣袖,戴上口罩,将需要用到的穿孔工具消毒过后放进一个盘子里。
似乎是感应到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他没关门,也不知道周临铄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看了多久。
叶桁出声问:“怎么了?”
“没事。”
周临铄似是掩饰般,曲起指关节随意拂了拂鼻尖。
“你进来吧,坐在这张椅子上。”叶桁说。
距离叶桁一步之遥放着张椅子,周临铄闻言走过去坐好。
叶桁准备完毕后,拿着东西转了个身。
面对着周临铄,他想了想,口罩之下的表情有点别扭地安抚道:“你准备好了吗?不用紧张。”
周临铄视线从进门落在叶桁身上便没离开过,说:“来吧。”
“右侧……我先给你消个毒……”
叶桁站在距离周临铄膝盖一个拳头大小的位置,一边神情专注地进行着手下的动作,一边自顾自地播报进度。
“好。”
得此机会,周临铄一直光明正大、丝毫不避讳地望着叶桁,夸张地说大有像是隔了几百年没见过,一下要看个够的意思。
从墨黑柔软的短卷发,到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下半垂的眼帘,由于肤色过分的白皙,眼眶周围透出着细微的青色血管,向下挺立的山根莫入口罩之下。
剩下的看不到了。
周临铄忘神地蹙了下眉。
“别动。”
叶桁拿着棉签的手顿了一下。
距离的拉近,叶桁隔着口罩都闻到了周临铄身上散发的那股微凉的清香,像炎炎夏日里草地被凉水浇灌了的味道。
熟悉的青草味。
“抱歉。”周临铄说。
叶桁把擦完碘伏的棉签丢垃圾桶里:“现在没关系,等会不要动。”
“但是……你还要看多久?”
思绪被打断的周临铄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这是在监督你的工作,有些好奇,不可以吗?”
叶桁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盘里的穿刺针,说:“我开始了,可能会有点痛,你千万不要乱动。”
见面前的人配合地点点头,他才进行下一步。
叶桁揉了揉周临铄的眉骨,比对了一下位置。
几秒过后,表皮生出细密的酥麻感与轻微的疼痛。
周临铄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叶桁悬挂着口罩红透了的耳朵,暗自扬了下嘴角,他轻轻地抬起右手,动作不大地把叶桁的衣角攥在手里。
“推杆了……推完再拧上饰品就完成了。”
周临铄听到叶桁说。
他仰头看着叶桁,在灯光照耀下,感受着鼓动的心跳,飙升的肾上腺素,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叶桁纤细、骨骼分明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在他的皮肤上触碰、移动的触感如此的鲜明。
“可以了。”
叶桁看着完美嵌入右侧眉尾处的钉子,露在外头的尖锥和圆球,他顺势用自以为让人无法察觉的目光将眉钉下的脸庞快速扫视了一遍,内心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叶桁才注意到被对方攥着的衣角,他目光示意周临铄把手松开。
周临铄并不理会叶桁的目光,反而没头没尾地问道:“叶桁,你怎么不问我疼不疼?”
“嗯?”
叶桁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眼睛瞪大了些。
周临铄又问:“好看吗?”
“好看。”叶桁坦率回答,又问:“疼吗?”
他这一问,周临铄松开攥着他衣角的手,转而拉起他的手腕,把他往身前再牵了牵。
叶桁的腿磕在他的膝盖骨上,周临铄回答说:“不疼。”
叶桁回过神来往后大退一步,差点恼羞成怒:“那你还让我问你!”
他被弄得有些气急,摘下口罩,喘了几口气,才说:“可以了,注意事项我都会发你微信上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叶桁,你这样区别对待客人,是不是不太好?”
周临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叶桁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算有也不承认:“怎么了?”
“我也想拍拍合照。”
周临铄记得上次郁素婵跟周亦羲说的话,穿完孔是可以拍照留念的,但是叶桁似乎没有这个意思,还要赶他走。
叶桁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来,说:“我要下班了。”
“那我下次再来拍。”周临铄说。
叶桁:“……”
叶桁拿他没办法,妥协道:“现在拍。”
从操作间里出来,叶桁见外面没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墙顶的爬山虎上挂着的水流直往下窜。
他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郁素婵给他发消息说她先回去了,让他记得锁门。
“……”好吧。
由于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场,无法给他们提供他拍服务。
叶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拍了两张要技术没技术,要角度没角度,还好要脸有脸的自拍合照。
“给。”叶桁将其中一张递给周临铄,另外一张故作随意地塞到一个像是放杂物的抽屉里。
周临铄目睹了这一幕,接过叶桁递给他的相纸,心往下沉了沉。
“你着急回家吗?”周临铄将相纸小心地拿在手里。
叶桁将拍立得相机放好,说:“着急。”
“唰唰唰——”
雨像颗颗豆大的玻璃球砸在窗上,水珠粘附在玻璃上被暖调的壁灯照着,像是亮莹莹的宝石,汇聚后便成了一条条极小极小的水流蜿蜒而下。
“下雨了,我送你。”周临铄说:“我有话想问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叶桁拒绝道。
周临铄沉默了一会,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相纸说:“叶桁,你耳朵刚刚红了。”
叶桁的心颤了一下,慌不择言道:“口罩勒的。”
目前最让叶桁苦恼的事便是应对周临铄的纠缠,偏偏问题也离不开他自己一手促成。
早知道鸭子飞了就飞了,留他干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他得赶紧把人打发走,要不然太煎熬了。
“我要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
“黑心商家”开始下逐客令。
周临铄拧了下眉:“我不走。”
“那我先走了,你帮我锁门?”叶桁佯装轻描淡写道。
说完准备往外走,刚迈开步子便被周临铄拉了回来。
等叶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抵在一旁的置物柜边上了,脊背贴着铁皮柜门,一阵凉意,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周临铄两手撑着柜门上,将叶桁圈在臂弯里,一副不让他走的架势。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躲我?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周临铄几乎咬牙切齿,忍着排山倒海翻涌而来的怨愤,竭力让音量保持着平常说话的大小,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知不知道我毫不知情,每天在你宿舍楼下等你?你知不知道我到处找你,可是都找不到你?”
我知道。
我全都知道。
叶桁狠狠紧咬住颤动的嘴唇,他全然知晓,他无言以对。
倘若周临铄是那个困在泥沼中挣扎求援的求生者,那他叶桁无疑是个要遭天打雷劈的见死不救之徒。
周临铄垂下头来,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
“连你休学了,人都已经离开学校了,还是别人告诉我的。”
“叶桁,你人呢?”
周临铄重新抬眼注视着叶桁,企图从他嘴里撬出困了他四年的答案。
“你凭什么一走了之。”
“叶桁,你走了,那我呢?不要我了,随便把我丢了。”
窗外骤然亮起一道白紫色的闪电,极其刺眼,一声闷雷响随瓢泼大雨降下。
明明雷电是在外面,叶桁却觉得像是劈到了他身上,他看着周临铄发红的眼眶,心脏如同被雷劈了个七零八碎。
咸腥味渗入口腔,叶桁咬得发白的唇瓣被染上鲜血的颜色,牙齿压制着发麻的唇肉,不是心口处的钝痛,他几乎要怀疑痛感缺失了。
下颌倏地被人扣住,叶桁怔在原地。
周临铄视线落在叶桁嘴唇纹路下盛着一丝丝比针还细的血红,轻动手腕,晃了晃他的下颌,第一次用带命令的口吻说:“松嘴。”
叶桁仿佛灵魂出窍了,没有动作,无声地垂眸看着地面。
周临铄见状,下颌线绷了绷,眉心蹙起,嗓音轻颤:“不想说也不要咬自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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