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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陈义指着不远处一个凉亭说道:“二位,我们要分别与二人谈一下,先是从这位老先生开始吧。”
白胡子老头随着一行人先去了,黎沅始终埋着头,但她还是感受到梧栖他们走时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等了好一会儿,白胡子老头才回来,他笑容满脸地看着黎沅,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黎沅看着那白胡子老头昂首捋须的倨傲姿态,心中不由一紧,怎么回事,难道这地方还真有神医?
连裴匀的亲手所制的毒都能解?
裴匀跟她说这毒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千日醉,用一种寒兰制成,那寒兰是他祖上在一处深山寒潭里摘得,那寒兰叶脉是红色纹路,每逢月蚀之夜,才在寒潭畔开花,其花有淡香气,中了此毒的人会昏睡一年,一年后没有解毒便会死去,故得名千日醉。
裴匀还说能解此毒的全天下不超过十人。
这么倒霉就遇上了?
“请吧,何大夫。”
裴匀跟着去了,差不多等了同样时辰,也回来了。
又等了片刻,陈义过来了,“梁大夫听了两位先生的想法,二位先生的解法是完全不同的,至于用哪一位我们决定明日出一道试题考验一下二位,还请二位今夜就在此歇下,明日辰时在此处再会,菜头,带两位先生去西苑。”
“走吧。”
那个叫菜头的红甲兵将三人带到西苑后就走了。
黎沅和裴匀同住一间房,两人进了房间,黎沅问道:“那人难道真的能解你的毒?”
裴匀摇了摇头:“他解不了我的毒。”
黎沅惊了:“那他为何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找死吗?”
裴匀道:“因为他以为这些人只中了他的毒。”
“什么意思?难道……”黎沅突然想到了那些刺客,“那些炸药也有毒?”
“没错,我刚才诊脉时发现那人不光昏睡,而且身上有很多红点,中了我的千日醉是不会出现红点的,所以他们身上不光中了千日醉,还有其他的毒。”
裴匀凑近说道:“这人应该是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在炸药里放了一种叫‘钩吻’的毒,中了这毒就会全身起红点并且昏睡过去。”
难怪那白胡子老头这般言之凿凿。
“那这毒你可会解?”
裴匀笑了笑,“自然是会的。”
“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黎沅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图。
这是她来襄州后去黑市找人买下的,梧栖住在东苑,黄策陆铭还有陈义三人住在北苑,北苑是富商修给他的女人住的,在四院沅中面积最大,黄策住在北苑的北角,其余飞龙军中的精锐将领住在南苑,就剩下一个西苑没有住人。
黎沅看了一眼地图,记住了从西苑到北苑的大概方位,将地图烧了。
两人坐在房内,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黎沅见时辰差不多了,她打开房门,冲着裴匀说道:“我去了呀。”
裴匀看了她一眼,嘱咐道:“自己长点心呀,别让我来捞你。”
黎沅睨了他一眼,关上房门。
这府邸原是襄州首富的官邸,修得十分豪横,府里每一座假山山石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整座府邸种满了奇花异草。
黄策住下的北苑就有一棵黄玉兰树,花色黄白,像一个小坠子,开花时芳香无比,只要从北苑外走过都会闻到一股奇香。
未到北苑,黎沅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
北苑门口有两个黑甲兵把守,站在暗处看不清面容。
黎沅没敢走近,隔了一段距离道:“奴家是跟着今日来的大夫一起,很是喜欢府上的黄玉兰,今日好不容易来了,想摘几朵回去,还请两位军爷通融一下。”
话音刚落,听到其中一个黑甲兵道:“这不是明月姑娘,你看我是谁?”
黎沅走近一看,这人不就是去清风馆将她和裴匀带来的那个叫石头的黑甲兵。
她看向另一位,果然也是四人中的其中一位。
“石头?”
石头笑了笑:“是我,姑娘还记得我。”
“这位小哥我也见过的,也是跟你一起的吧?”
“是的,他叫孙阿大。”石头跟黎沅介绍道。
孙阿大瞪了一眼石头。
石头全然没注意,只顾着跟黎沅说话。
“明月姑娘,你想去摘的花是不是院子里那棵特别香的?”
“对对,就是那棵,还望石头和阿大小哥通融一下。”
孙阿大开口了,语气就没石头那么热忱。
“这事我们做属下的决定不了,还得报告冉将军才行。”
石头解释道:“冉将军是黄大将军的副将,黄大将军院落的一切事宜都是由他负责。”
“好的,那烦请石头小哥代为禀报一下。”
石头觉得天下间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黎沅这般看着自己的脸。
“好好,你等我,我这就去跟冉将军说。”
石头跑了进去,一旁的孙阿大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苕货,平日里训练没见你这么积极。”
石头跑进内院,黄大将军正拿着一把银枪在院子里练武,这是黄大将军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管天晴下雨,都会在睡前练上一个时辰。
冉将军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面巾,见石头进来了,问道:“何事?”
石头大声说道:“报告将军,今日来的大夫的家眷想进院子里摘几朵………什么花……就是很香的那个……”
他特意说得很大声,就是想给黄大将军听见,众人都知道黄大将军的毛病。
冉文今日没有见到黎沅,并不清楚她的长相如何,怒目斥道:“这种事还用得着来禀报一声?这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吗?滚回去,下次再这么不识抬举军法伺候。”
石头想到外面等着他的那张盈盈期盼的脸,还准备争取一下,舞枪的大将军停了下来。
“等等,你说的可是今日和那位年轻大夫一起来的那位姑娘?”
石头点头如捯蒜:“启禀将军,就是那位姑娘。”
黄策眼睛一亮,他白日见到了那女子的容貌,一眼惊心,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了,相比之下,他收的那些女人只能算得上一句胭脂俗粉。
只是四弟在一旁,他不敢表露得太多明显,只能悄悄看几眼。
他侧面打听了一下,这女子已有婚约,事关中毒的将士们,他不敢下手,没想到这女子还自己过来了。
“女子爱美了些,只是摘几朵花罢了,放她进来便是。”
黄策拿过冉文手里的面巾擦了擦汗,将银枪扔给了冉文。
“是,大将军。”石头领命离去。
冉文有些担忧,“将军,这女子身份还未验明就贸然放进来,怕是有些不妥。”
进城第一日就遭到了刺杀,伤了那么多将士,他自然多疑了点。
黄策不以为然,向外院走去,“这女子我白日见过,不像是会功夫的人。”
冉文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原来他家将军已见过这女子,想来容貌很是不俗。
他将银枪放在一旁,跟在黄策身后走了出去,他猜到这女子容貌不俗,但没想到如此不俗。
月光如水,静静倾泻在庭院里,庭院一角的黄桷兰树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微微仰首,伸手想要摘取树枝上盛放的白花。
她虽身形高挑但是还是够不上高处的枝条,只得踮起脚尖,素白的衣袖轻轻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的脸转了过来。
清冷的月华洒在她的面容上,勾勒出一张如画的轮廓,他恍惚看见月宫仙子误入凡尘。
花香袭来,冉文听见自己的心都跳了两拍。
黄策更是看得呆住了,还是黎沅开口问道:“这位难道就是放我进来的冉将军?”
声音细细软软,听得人心尖一颤,跟白日里那精灵古怪的声音全然不同。
冉文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吐出,脸色一红,正准备更正她,却听见黄大将军说道:“正是在下。”
美人福了福礼,“明月在此谢过冉将军了。”
“明月……”
黄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真是一个好名字,人如其名,芳华如月。
黄策踏步走了过去,他走到树下,将高处的枝条压了下来。
“摘吧。”
花香在夜色中浮动,美人她抬眸望向他,那双秋水般的明眸里漾着细碎盈盈,黄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胡乱飞舞,拢不成形。
“谢过冉将军。”黎沅抬手摘了起来。
她的腰间系了一个布袋,很快腰间的布袋就装了一层。
“可还要?”黄策痴痴问道。
美人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眸羞赧地点了点头。
黄策心中大喜,他选了一个花更多的枝条,压下来给黎沅。
很快,在黄策的帮助下,黎沅的布袋装满了。
“明月谢过冉将军,明月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将此花送给将军好了,还望将军不要嫌弃。”
黎沅从布袋里抓出几朵黄玉兰,黄策连忙摊开手,黎沅将黄玉兰放到黄策的手里。
像蜻蜓点水一般,她的手轻轻碰到他的手心便迅速离开。
“明月告退了。”
眼中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黄策握紧了手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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