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穿

　　陈汐低下头，泪覆在手背上。

　　迟望蹙着眉头缓缓走近，门却没关上，虚掩着，杯子随手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坐在床边：“怎么了?”

　　陈汐捂着脸沉默不语，喉咙有东西堵住，发不出声，身体又开始发抖。而后，迟望撸猫似的摸摸陈汐的后背。

　　迟望语气放轻：“烧退了吗，不舒服是不是……”

　　对方摇摇头，突然向自己扑来，头埋在自己肩上。

　　还以为，你回来只是我的一场梦……

　　“迟望……”陈汐声音哑哑的。

　　“我在。”

　　“嗯，你在。”
　　……
　　“吱。”门响了。

　　过了会，陈汐情绪消失，喝完药去洗澡。迟望下楼在客厅和陈奈奈一起点外卖。

　　“迟姐姐，你还记得我姐喜欢吃什么嘛?”陈奈奈把玩着手中的笔，故意问迟望。

　　“煎饼果子吧。”
　　——

　　“迟望！”陈汐十六岁，“这家店的煎饼果子老好吃了，你快尝尝，我还加了培根～”

　　“好。”
　　——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很了解她。”陈奈奈低下头去，“自从你走之后，她状态一直都不好。”

　　“你走之后，她成绩直线下降，后来，好像是交了一个朋友，叫什么我忘了，反正玩得挺好的吧，她后来状态好起来了。”陈奈奈其实想说，与其说是朋友治愈了陈汐，不如说是陈汐自己走出来了。

　　陈奈奈也是成年人了，总该知道点什么。

　　点到为止，剩下的就让迟望自己猜，或许她会直接问陈汐？不重要。
　　几分钟后陈汐收拾好从楼上下来，小脸嫩嫩的，像被剥了壳的鸡蛋。彼此对上眼神，只是那双眼睛……深邃许多，没了以前予迟望的稚气。

　　确实，迟望能看出她眼底有故事，至于是什么故事，她一概不知。

　　可是，她想知道。

　　关于陈汐所经历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缺失的这几年，需要迟望慢慢填补，还回来。

　　还给她，属于她的陈汐。

　　“嘟嘟嘟……”陈汐手机响了，退到客厅旁的落地窗前接。

　　“喂，宝贝～”是季媛，陈奈奈口中的那个朋友，“给你买的甜甜的车厘子，记得查收哦～”

　　迟望听不见那头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陈汐听到之后很开心，嘴角的扬起出卖了她，可眼底还是那么波澜不惊。

　　然后她愉悦的下楼，每一步脚步声都发出开心的摩擦声。是这几天来，迟望见过陈汐最开心的时刻。

　　又过了几分钟，陈汐手里多了一箱车厘子。双手抱着箱子，手机被头压在右肩上，好像在和人聊天。

　　“自己买的？”迟望上前，接过她肩上摇摇欲坠的手机。

　　陈汐与那头的人说再见、说谢谢，随后将箱子放在桌上。

　　对方的音色有些像自己，可性格截然相反。

　　陈汐摇摇头：“一个朋友。”

　　“你不认识。”补了一句。

　　迟望等着她开口，等她开口告诉自己，那是谁谁谁，性格怎么样，人好不好，家庭背景强不强。亦或者——是陈奈奈口中的那个人吗?

　　等了好久，这几天，陈汐似乎没什么要告诉迟望。

　　回国的路上，迟望想了很多陈汐对自己的态度，有消失多年的愤恨，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却没有像现在这般，只能作“床伴”。

　　就连上床的次数也不多。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迟望选择消失。

　　在学区房的东西并没有搬走，陈汐也没有动过，她收到了迟望微信的消息，没回复她。

　　又在报复。

　　迟望去了Verna在这边的房子，Verna不是本地人，是纸醉金迷的沪城人，迟望在外留学时的朋友，后来成了迟望的“资源”，遇到棘手的事都会找她，说说话聊聊天，聊天的内容包括陈汐。

　　Verna可以说是迟望最应该感谢的一个人，心灵的滋润，情感的引导，热情的真心。

　　迟望今晚有个局，不出意外，是要陪喝的。一想到那些油头满面，沉迷低俗的男人，迟望便内心作呕。

　　没办法，人生路上最多的就是没办法。

　　为了生存，为了自身利益。

　　虽然迟望是最不需要讲客气的那个，可她的背后是整个家族，树干又生长出树枝，动一则动全身，是一条得罪不起的利益链。

　　即使迟望已经有过好多次这样的局，有了一些应对的计策，可酒桌上，迟望还是被灌了很多酒，虽然脸没红，可晕得迷糊。

　　“抱歉各位，失陪一下。”实在醉的不行了，迟望编了个理由准备逃跑。

　　起身，差点站不住。

　　“资本们”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她，那是利益与欲望的诱惑。

　　出了包间，迟望依靠在冰冷的墙上，意识不清的摸出手机想给Verna发消息，长发从颈后垂落，像刚沐浴完的仙女，楚楚动人。

　　迟望拖着步子朝外走，快要到门口，可她的眼皮重的要死，于是顺着墙倒下去。

　　合上眼前，她看到了一个人狂奔向自己，嘴里焦急的喊着：“迟望!”

　　可惜，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在Verna的一晚照料下，迟望第二天状况变好转了许多。Verna趴在迟望的床边，坐在毛地毯上睡了一夜。

　　“醒了?” Verna听到动静，揉着眼看迟望。

　　迟望坐起来，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会儿，缓缓开口：“那个人，查到了吗？”

　　Verna“哎”一声，站起来活动活动,坐到床尾：“季媛，23岁，家庭还可以，不过……”

　　迟望眼神望向她，她想听。

　　“前女友。”

　　三个字，让迟望听见了自己碎裂的心，一块石子投掷平静的湖水，泛起涟漪。没有什么能打倒迟望，前女友三个字却做到了。

　　迟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自己离开的这些年，对陈汐一无所知。当年的离开并不是自愿，原本迟望能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却还是被父亲要求去了国外。

　　她也不愿意抛弃小猫，看到小猫发来消息“要记得想我”心中稳定了许多，可飞机上没有信号，又恰巧，出机场的时候手机被偷了，想尽千法百计也登不上号。

　　“要记得想我。”是陈汐给迟望打的定心针。

　　但你怎么忘了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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