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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的安抚
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它并不怎么友好,反而像是要从中窥探出什么似的,一寸寸地巡视、打量。
而被注视的少年对此却毫无所知,他烧得有些迷糊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柔软的黑色发丝被汗水打湿黏贴在鬓角上,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或许是感应到了曼森狄斯的目光,又或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原本已经止住了哭声的小omega忽然间又开始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热....好难受....”
闻玉枝轻声哼了哼。
他的嗓音早就哭哑了,又在半睡半梦之间,绵软的嗓音低低哑哑的,听上去就像是一只没断奶的猫崽儿在哀哀地叫唤,别提有多么可怜了。
对于这样娇气、弱小得仿佛他一捏就会死的生命,曼森狄斯实在是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威胁感来。
甚至都觉得自己因为那股甜香而骤然升起的警惕有些可笑。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一副如此的柔软而又无害的模样。
....人类幼崽有那么脆弱吗?
一时间,曼森狄斯的心头不禁浮上了这样的一个疑问,然而他亲眼见过的幼崽也不多,自己族内的那些小崽子....
众所周知,圣族生下来就是战士,哪怕是刚出生的小崽子也有着锋利的前足和强健的体魄。
再对比一下被雨淋湿就骤然发起高烧的闻玉枝,曼森狄斯不得不感慨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脆弱易碎的生物。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只人类幼崽很大概率是活不过今晚的。
曼森狄斯眸色复杂地收回了视线。
他做出了一个举动。
他弯下身,把那缩在被子里的小omega连人带被的给抱了起来。
正在昏迷之中的闻玉枝就这样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腾空了。
他进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和母亲柔软的臂弯不同,这个怀抱更坚实也更具有力量感。
两条健硕有力的臂膀将他牢牢地环住,耳边嘈杂的雨声似乎又变大了,但这一次闻玉枝却没有感受到那些冰冷的雨丝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始终处于一个安全、可靠的庇护之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他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为他撑起了一片不被外界风雨所侵扰的天。
闻玉枝忍不住往曼森狄斯怀抱的深处靠了靠,他的脑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衣领,宛如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一旦找寻到一点暖意就不顾一切地想要抓紧。
所幸,曼森狄斯的手也很稳。
他抱紧着怀里的幼崽,穿行在这漆黑冷肃的雨夜之中。
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脆弱的幼崽就像只小猫儿似的蜷缩在他的怀里,连呼出来的气流都喷洒在他的颈侧。
而这样亲密的触碰,是曼森狄斯以前从未有过的。
他生来孤独,所谓的血脉亲情从他诞生之初就未曾体验过,更没有感受过旁人的亲近。
哪怕是身为同族的那些圣族,他和他们也有着鲜明的等级制度的隔阂。
因此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和一个人类幼崽如此亲近。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
闻玉枝要小心翼翼走上半天的泥泞道路,换作曼森狄斯不一会就走到了尽头。
他带着怀里的幼崽回到了一开始的废墟中央,那些堆放在地上的礼物已经被大雨冲得七零八落了。
但曼森狄斯此刻却没有空去理会这堆礼物。
他在附近找到了曾经掉落下来的鳞片,随即毫不犹豫的,用这块鳞片割开了指尖。
淡金色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而这些足以引起外界疯狂的血液却被曼森狄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全都喂给了怀里的幼崽。
唔....凉凉的....
在渴意的驱使下,高烧昏迷中的闻玉枝开始主动吞咽着这些没入喉中的‘液体’。
他丝毫不知道这些液体的珍贵,只是贪图着这抹来之不易的冰凉。
为此,他抓紧了男人的衣领,仰着头急迫地朝着对方索求。
曼森狄斯放任了闻玉枝的欲望。
他没有加以阻止,反而将伤口划得更大,更方便怀里的幼崽来吸食。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逝,他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可即便是这样,曼森狄斯也从未停下过血液的输送。
直到闻玉枝吃饱了,柔软的脸蛋蹭了蹭男人的胸口,眉宇餍足放松地在对方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曼森狄斯这才重新把手指抽了回来,那道伤口转瞬间就愈合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被划过的痕迹。
闻玉枝依旧无知无觉地在睡着。
他看不见,自然也就不知道怀抱着他的男人又变回了原型,体型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兽停顿了片刻过后,最终选择把幼崽放到自己最柔软的腹部底下。
巨大的骨翼张开,这一次却不是为了在战场上撕碎敌人,而是为一只孱弱可怜的人类幼崽隔绝住外面的风雨。
冰冷的大雨还在下着。
但闻玉枝却不再害怕了。
他有了温暖舒适的环境,连梦乡似乎都变得格外甜美。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曼森狄斯几乎未合眼地张开骨翼护了他一整夜。
银白色的巨兽趴在废墟的中央,祂身形高大,沉默、稳重地犹如像是一座铁铸铜浇的雕塑。
漆黑、嘈杂的雨夜本该是令人感到厌烦的。
正如此前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样,精神力紊乱所带来的折磨远比寻常的痛苦还要深刻难熬,哪怕是曼森狄斯也必须要通过剥鳞自残的方式才能维持得住最后那一点的清醒。
而这仿佛已经是每个圣族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他们天生拥有惊人的战斗力和强大的体魄,同时也有着最紊乱狂躁的精神海,就像是遭受到了命运的诅咒一样,上天给予了他们堪称变态的身体素质,也为他们亲手套上了这一层痛苦的枷锁。
没有哪个圣族能逃脱这样的宿命,曼森狄斯也不例外。
但....今晚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银白色的巨兽匍匐在地,祂感受着腹部底下的柔软,潮湿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腥躁难闻的血气,那一抹清冽的甜香混杂在其中几乎微不可闻,很轻,很淡,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它就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慢慢地将那些紊乱躁动的精神力一点点梳理下来。
沸腾的精神海在这样的抚弄下很快就归于平静。
或许是有所感应,原本在温暖中酣然好梦的小omega也咕哝了一声,他下意识伸出手拍了拍怀里的‘抱枕’。
一下又一下,带着些许安抚的力道。
几乎奇迹般的,银色巨兽心底的戾气还真在这一刻被安抚了下去。
祂低下头,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身下无知无觉的人类幼崽,那垂落下来的眼神正如这漆黑冰冷的雨夜一样晦暗不明。
曼森狄斯当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
他精神力紊乱的情况已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精神海的躁动有多么痛苦。
那是一种能把悍不畏死的圣族都给逼疯的折磨。
他们日日夜夜都要笼罩在精神暴乱的痛苦下,无法解脱,无法安宁。
几乎无一例外,每一任王血圣族最终都会以极其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曼森狄斯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祂待在卡尼瑞拉,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在等待着死亡。
只是曼森狄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彻底丧失理智之前,他会在这个星球上遇见一个人类幼崽。
并且在这个幼崽的安抚下,他体内的精神力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近乎是少有的、罕见的,曼森狄斯获得了这些日子里以来唯一的片刻宁静。
雨下得再大,那嘈杂的雨声也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厌烦了。
......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通讯手段已经发展到巅峰极致的星际时代,关于卡尼瑞拉被圣族占领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星球易主这倒也没什么,可偏偏这件事情牵扯到的是两个实力都格外强悍的种族。
帕达尔人天性喜欢掠夺,他们的风评在宇宙各族间也是出了名的糟糕,这些长得跟鼹鼠一样的家伙经常跑去骚扰那些实力不如他们的种族,甚至还会抢劫各星球之间来往的商船,妥妥的就是一个强盗无赖的行事作风。
靠着这样的‘丰功伟绩’,他们的恶名在各族中一度跟圣族残暴的形象不相上下。
而不知道是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传闻听多了,以至于让帕达尔人产生了他们可以和圣族一战的错觉,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去把圣族的货船给劫了。
后来的事情在各个星域上也都传遍了。
前一秒帕达尔人还在庆祝这次劫掠的胜利,下一秒圣族的战舰就密密麻麻地笼罩了他们的上空,而这一次率领圣族大军出征的还是那位在外界凶名赫赫的银色暴君。
结果也没有让众人感到意外,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些帕达尔人就像丧家之犬那样狼狈地从卡尼瑞拉滚出去了。
可谓是丢了面子还把自身的根基都赔进去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原本生活在帕达尔人周边饱受对方滋扰的几个星球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欢欣雀跃,只不过随着圣族停驻在卡尼瑞拉上空的时间越来越久之后,他们的喜悦也逐渐被恐惧所替代。
毕竟帕尔达人固然可恶,但圣族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这等于是刚走了一头恶狼,结果又来了一只猛虎,并且这只猛虎还是比恶狼凶残百倍千倍的存在。
这让周边的那些星球怎么不害怕?
它们底下的民众甚至开始了日以继夜地祈祷,祈祷这些可怕的圣族能够赶紧离开。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战舰正静静地悬浮在星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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