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想升职加薪啊！

　　柏舟沿着楼梯越是接近四楼，越是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从脊背沿着神经爬满全身。

　　站在三楼的平台上，往上望，弯折的楼梯向上延伸至尽头的黑暗。

　　404寝室正对着楼梯口，柏舟迈上最后一阶台阶，正对着404的门牌。

　　门上贴着的名单中确实有季时洲的名字。

　　没有钥匙，柏舟在门口徘徊，突然福至心灵，柏舟伸手往门框上一摸，果然摸到一把钥匙。

　　老旧的门和老旧的门锁，每一次打开都有声音，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声音被放大数倍。

　　柏舟淡定地推开吱呀作响地仿佛马上就要宣告退休的门板，轻手轻脚地缓慢关上。

　　“哟，哪里来得道德如此高尚的鬼，还插钥匙开锁进来，”安静的屋内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怎么不再敲个门呢？”

　　？？

　　刚关上门的柏舟迅速回头，只见满屋黑压压一片，不大的宿舍内仿佛挤满了人，半点光都透不到门口。

　　柏舟背靠门板，正搞不清状况，突然感觉除了面前的哄笑声，天花板上似乎有什么粘腻的声音，正由远及近飞快向他移动过来，同时还卷着一阵臭气。

　　冲天的臭气达到最浓时，柏舟侧身离开门板，向着室内迈出一步。

　　鼻尖划过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而后坠落在脚边发出“滴”一声——是一滴水。要不是他躲得快，这会儿就是正中他头顶了。

　　只是这么一滴从眼前滴落，就能有这么重的臭味，要是正中头顶，不得被这臭味熏如味了。

　　柏舟顿时惊悚地噌噌噌往里遁了几步，靠在了一面质地冰凉平滑的墙面上。

　　走近了，借着微弱的几息光线再看四周，果然全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一片片薄如纸片身形相同的纸片贴在一起，站成整整齐齐的数排，简笔画的五官眯眼笑嘴，惊悚又诡异。

　　它们的目光全都聚在他身上，柏舟放在两侧的手握紧，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头顶的腥臭味再度袭来，一滴滴水滴落地面，发出规律的越来越近的声音。

　　柏舟靠着墙面的身体悄然离开，小步挪开，地面水滴的间距越来近。

　　最后一滴自他眼前划过，恶臭味在鼻腔内蔓延，最后堪堪滴落脚尖，水滴溅开的瞬间，柏舟脚尖一转，右手飞快在身后墙面上一撑。

　　坚硬平滑的镜面泛起一层浅浅的涟漪，柏舟感受到手掌不受力地向里陷去，一阵濡湿的感觉冲破墙面缠绕上他的手腕。

　　柏舟立马收回右手，同时飞快旋身，同追着他的手出来的东西堪堪擦过。

　　柏舟不得不朝着屋内黑压压的东西中退去。

　　随着他的靠近，黑压压一片中突然惊喜出声，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意外之喜，“他是人！这是个人！”

　　贴在一起的薄纸们突然躁动起来，简易的五官中都是按耐不住想要上前的欲望，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个个虽然躁动但也没有真的从码齐整的纸片队伍中出来。

　　臭味又一次逼近，那面墙壁中伸出的手也卷着一阵阴风袭来，柏舟朝着目前看上去比较安静的纸片堆快速退去。

　　边退边手握勾魂锁的右手一扬，叮铃哐啷的声音从门外飞速飘近，穿透大门，猝不及防重重砸在最近的天花板恶臭生物上，恶臭生物发出一声含糊不清地咕噜声，像是不断扑腾的溺水者发出的声音。

　　身后躁动的纸片队伍顷刻间安静下来，一秒后纸张摩擦的声音骤热成片响起，这些纸片挣扎着从队伍中滑出四散开来，个个或是尖锐或是沙哑的嗓音惊恐地大喊着，“是勾魂锁，他是无常，不是人！快——跑——啊——”

　　穿墙的穿墙，穿窗的穿窗，一瞬间都跑了个干净。

　　藏在窗帘缝隙中的月光终于洒进室内，洒在唯一一只没有离去的东西身上，那东西半个身子卡在床上的围栏上，上半身贴在床头。

　　“唔唔唔，”它惊恐地地转过头，简易的五官皱到一起，墨点大小的眼睛又是纠结又是害怕地看向无常，沿着勾魂锁滑向身后被勾魂锁束缚住的东西。

　　眼看冒着杀气的无常越来越近，它两眼一闭。

　　柏舟还以为它这是乖乖等着扭送地府，没想到下一秒这纸片两眼一睁，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床上的人而后消失在窗帘缝隙中。

　　窗帘被风带动，露出更多的月光，挣扎的动作沿着勾魂锁传递到柏舟。甩动勾魂锁的时候只想要一铁链砸上去，多少有点伤害，没想到勾魂锁会自动束缚上。

　　既然是勾魂锁能够勾住的东西，那就也是归地府管理的。

　　但是怎么只抓到了一个，还有只从墙里冒出的手呢？

　　柏舟看向刚刚站过的墙壁，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墙壁，分明是一面贴在墙壁上的镜子。

　　镜子...柏舟顿时想起楼下的那面镜子，也是从镜面中冒出一只手来。

　　镜子成精了？柏舟对着镜子疑惑。

　　算了，不归他管，还是赶紧把东西还回去，回家睡觉。
　　危险离去，肾上腺素回降，困意顿时涌上心头，柏舟打了今晚不知道第几个哈欠后想。

　　柏舟顺着床边的木制楼梯一阶一阶地走上去，站在最上面一阶，手撑在床尾，探出上半身朝着床头去看。

　　借着点点光亮，看见了凌乱额发之下紧蹙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抿着的薄唇——是季时洲，似是陷入噩梦之中，额间薄汗浸湿头发。

　　柏舟从兜里掏出白玉，膝盖绕过季时洲的腿，往前膝行一步，伸长胳膊放在季时洲的枕头边。

　　玉石在枕头旁压出一小块凹陷，红绳从指尖缓慢滑落，眼看就要落下，一只手猛地闯入视野，横握着手腕，用力之大感觉要掰断腕骨。

　　！柏舟眼睛蓦地睁大，脖颈僵硬地转动看到了一双还泛着水雾却冷冽的桃花眼，全然没有初醒的迷糊，皱成‘川’字的眉毛无不说明当事人的心情。

　　“你......是谁？”季时洲一只手按上太阳穴揉动，同表情相比，语气反倒是因为不适显得柔和，钳住他手腕的力道似乎也有所减小。

　　趁他病...我先跑。

　　柏舟偷偷蓄力，趁季时洲实在受不了眯上眼睛之时，腕部猛地发力，试图趁机溜走。

　　只是显然他的意图并没有成功，即使季时洲的眼睛短暂地闭上一秒，柏舟也没有成功从他手上逃离。

　　感受到柏舟的挣脱，季时洲反而松开手来，撑起来上半身，靠坐在床头，从一旁掏出手机，拨通了学校保安的电话，在嘟嘟的忙音中等待接通的时候，季时洲抽空抬头看向柏舟。

　　柏舟此时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爬起来，蹿下楼梯，往门口溜去。

　　“喂，时洲啊，出什么事了啊？”忙音过后，电话那头保安大叔说。

　　季时洲也不拦着，只是靠在床头，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嗯，我寝室又进人了，麻烦叔您过来一下。”

　　"诶呦怎么又进人了，你人没事吧？"保安大叔赶紧起身，推开值班室的门拎起警棍朝着宿舍楼飞奔而来。

　　柏舟此时已经快要走到门口，恶臭鬼被勾魂锁禁锢在距离门口不远处。

　　季时洲的目光先柏舟的脚步落到勾魂锁所处，看着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中闪烁着渴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季...时...洲...”滴水鬼那仿佛被水灌满的嗓子眼中挤出清晰的三个音节。

　　“你叫唤什么叫唤，”柏舟就要踢出去的一脚在臭味钻进鼻尖时，一个旋身卸力蹬到了卫生间的墙壁上。

　　“季...时...洲...”

　　柏舟不再理会这鬼的鬼叫，伸手去开门，门刚一碰到把手就从中穿过，甚至是穿过整个木门。

　　柏舟诧异地看着眼前一幕。

　　这怎么跟他进来的方式不太一样啊。

　　柏舟来不及思考，耳后一阵窸悉簌簌的声音提醒着季时洲要下来了。柏舟拽着勾魂锁一头撞上门，连带着两只鬼一起消失在门后。

　　季时洲迈下最后一阶台阶，看全了这几个鬼穿门而出的瞬间。

　　他眼睛闭上又睁开，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卫生间的灯光，靠近门的地面上一片泛着绿意的积水，以及墙壁上，镜子上，天花板上的水渍。

　　季时洲拿出手机拍下这些水印，

　　手指在屏幕上一阵敲打。

　　-爷爷，我又看到鬼魂了。

　　“咚咚咚”，敲门在消息发送时声响起。

　　季时洲打开门，是赶来的保安大叔，喘着粗气，神色焦急地对着季时洲说，“人呢？”

　　“翻窗户跑了。”季时洲走出宿舍。

　　保安大叔随着他走出来之前看到了地上墙上这一滩滩水迹，“你这怎么都是水啊？”

　　“天花板漏水，”深夜的风大得树叶哗哗响着，树枝随着风摆动，季时洲本就作痛的头更加痛。

　　虽然知道林越许这人是睡沉了，多大声音都吵不醒他，但季时洲还是嗑上了门。

　　“啧啧，这些小年轻都是怎么想的啊，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喜欢干这档子事呢，真要是这么喜欢光明正大地来追你不行吗？”

　　”叔，应该是进贼了。”季时洲打断保安大叔的话。

　　“进贼了啊，这样啊，四层楼都能爬上来啊......”保安大叔探出脑袋向下张望一下，“这...我去看看监控，宿舍楼周围都是监控，他跑不走的。

　　“嗯，麻烦孙叔了。”

　　季时洲回到宿舍，坐在床下，拿起桌上的白玉吊坠，微凉快卷的触感从手心攀爬上剧痛的头部，顿时抚平了疼痛。

　　季时洲微抬手臂，让月光得以洒落其上，越发莹白温润，凹痕中一丝殷红的血线清晰可见。

　　凌晨三点半，爷爷还在睡觉，消息没有被回复。
　　季时洲叹口气，当即定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后，处理了地面上的水渍，重新上了床。

　　保安大叔打着手电筒从楼上下来，嘴里嘀嘀咕咕着“现在监控密布的，还敢来偷东西，这群学生有什么东西好偷的...”

　　路过这栋楼的值班室时，保安大叔余光中瞥见一束光在窗帘后闪一下，他顿时警惕，手上的警棍横在胸前，快步靠近，警棍在窗台上重重一敲，扬声道，“谁在里面？赶紧出来！”

　　话音落下，室内室外一片寂静，保安大叔等了十秒，也不见动静，掏出备用的钥匙，打来了值班室的门。

　　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床上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几个人。

　　保安大叔的手电光照进来，地上的人皱起眉，翻个身滚到床边继续睡。

　　“你们几个哪个寝的！”保安大叔视线转一圈，床上两个抱着缩在一起，床上一个，桌子低下还有一个，个个穿着睡衣，一看就是学生。

　　“啊啊啊啊，”桌子下缩着的陈述在保安大叔这声中，骤然惊醒，猛地瞪大双目，看向光亮处。

　　强光之下，陈述眯起眼睛，保安魁梧的身形从他的角度看更加高大，让他本就哆嗦惊恐更加害怕，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一脚踹到地上躺着的那位。

　　“嘶，我靠谁啊？！”地上的人被一脚踹醒，骂骂咧咧出声。

　　“什么谁谁谁，把床上那两个叫起来！”保安大叔看已经醒来两个，挥动手电筒照上床上的两人。

　　陈述这才清醒过来，忙从桌子低下爬出来，站起来的瞬间，突然一阵恍惚，扶住桌边才不至于倒下。

　　地上的人已经爬起来，借着保安大叔的灯光，看清了窗上抱在一起的两人，“嘶......这两个人...”伸手去推他们。

　　“唔，怎么了？”床上的两人相继醒来。

　　“那个桌子那边的，过来。”保安见他们都醒了，喊陈述过来。

　　陈述木楞一下，反应慢半拍地走过去，“怎...么了？”话说出口是他自己都震惊的沙哑。

　　“还问怎么了，谁让你们大半夜睡这里的？你们哪个寝的？”

　　陈述的视野里只剩下保安张张合合的嘴巴，每一音节都听不真切。等他再度意识再度回笼之时，他已经站在寝室中，搭载肩膀上的手臂退开。

　　“陈述，你发什么呆呢？赶紧上床睡觉了。”

　　室友爬上床看还呆愣愣站在中间的陈述，提醒道。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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