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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协
晨光穿透纱帘，在韩清霜新剪的齐肩发上镀了层哑光。他盯着手机屏保——那个被拉黑的对话框像未经打磨的砂石，粗糙地硌着眼球。
错在了哪里，他已不想问。反正他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清霜就是错的。
他既不是男也不能是女，他做回男女亦可的模样。
天蒙亮，他走在静谧胡同。这不是往日会走的路，这条路远一些，可它没什么人，也看不见路上的公交车。
他数次翻亮屏幕，该来的信息始终没来，他翘了课，在张晴家里找到了躲在卫生间里面的女孩。
洗手台上一个小小的塑料杯，里面试纸上两道猩红的细线吞噬了晨光，空气也成了血一般腥涩的味道。
张晴的手机在洗手台下震动第十七次，屏幕蓝光映着未读的[98条消息]。她蜷缩的身影在瓷砖上投出扭曲的倒影，“霜儿，我该怎么办。”
韩清霜在张晴前面蹲下，仰着头问：“这孩子你想要吗？”
张晴瞳孔微震，意外回问：“你都不问问这孩子是谁的？”
韩清霜伸手捏了捏张晴发抖的手指头，说：“这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我能怎么帮你。”
他一点都不好奇，就像张晴一点也不好奇他的流言一样。
“谢谢……”张晴把手指抽出来，一个回旋握住韩清霜的手，颤颤说道，“我……我能要吗？”
泪痕斑驳，张晴在试探着向韩清霜要一个支持。她握紧了韩清霜的手，脸上写着的绝望像是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对于怀孕，一个生命于母亲而言如何重要之类，韩清霜共不了情。他身同感受的是这本就是她个人的事情，她却似乎需要别人的认同才能决定。
能不能要，除了母亲本人，谁也不该有决定的权力，她想要，却像要接受审判似的。
好可笑，张晴此时与他一样，没做错什么，又似乎什么都做错了，还要求得原谅。
韩清霜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声说道：“我陪你去医院先做检查，是不是需要建档？”
张晴嘴唇被咬得发白，双眼失焦低头不说话，眼角仍是止不住地涌出一股股水流。她的手机屏幕频繁闪烁却又被慌张倒扣，事情似乎比眼睛看到的要复杂。
“这孩子不是我男朋友的，”张晴突然轻声说道，“朱赤桦他一直背着我跟很多女孩有关系，一年前我就开始跟他提分手，但他始终不同意，后来你也知道的，国画的章辰沙总来我们班借东西，他实际上是来找我的。”
张晴欲言又止，面露了难色。
韩清霜明白她在试图解释，但这些韩清霜毫不在意，谁对谁错都是她个人的事情。他打消张晴的顾忌说道：“张晴，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能帮你做什么。”
张晴听罢抽噎得更厉害，断断续续说道：“朱赤桦他手上有我的果照，我甚至报过J，但他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外面那么多女人，我不懂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霜儿，我就是想让他把照片删了，跟他分手。”
韩清霜眉头颤了一下没说话。
张晴继续说，“我也不想让章辰沙知道这个孩子，我不喜欢他，这孩子是他把我灌醉了半推半就才有的。”
韩清霜眼珠滚动，思索一二，旁的都没问，只说：“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照片和分手的事儿交给我，那章辰沙呢？”要他死吗？
张晴一愣，韩清霜认真的表情吓住了她的眼泪，她抓着韩清霜的袖子神色紧张地说：“我只是跟你发发牢骚，你可千万别管，朱赤桦这人没底线，招上他可没好果子吃。章辰沙家里是军区的，我们小老百姓惹不起。他应该没多喜欢我，我想着要不我先休学，去个小点的地方偷偷把孩子生了，他们找不着我的，没几天也就忘了。”
凭什么？做错事儿的又不是你。
可韩清霜没显半点怒，点头跟张晴说：“你先别着急休学，会有办法的。”
话音未落，防盗门突然发出濒死的呻吟。男人的怒吼穿透门板：“张晴，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韩清霜抽了张面纸，轻轻把张晴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低问道：“你叫他来的？”
张晴惊慌摇头，指甲瞬间掐进韩清霜手腕，在那里留下月牙状的血痕。他又抽了一张面纸递到她手里示意她坐着别动，接着不紧不慢地掏出橡皮筋，熟练地在脑后扎了个揪，缓缓走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男人的声音先撞了进来，“宝贝，我错了。”
话音未落，朱赤桦碰上了韩清霜厌恶的眼神，他没见过韩清霜，上下一打量把他当成了男的，朱赤桦脸色一变厉声喊：“你他妈谁啊！”
韩清霜微微扬起下巴，眼皮垂着不屑看他，哑声说：“她要跟你分手。”
抱着花的男人低头看着韩清霜，蔑笑一声道：“哥们儿，你他妈管得着吗？”
韩清霜提眉也笑道：“今儿个我还真是管定了。”
“cao！”朱赤桦横眉挤在一块，骂道，“那婊子到底给我戴了几顶绿帽，她在哪！你叫她出来！”
韩清霜挡着门不动，淡淡说道：“朱先生，您要是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
朱赤桦蓦地嗤笑起来，“操，报啊！你爷爷我在这儿等着！”
“滚开！”说着朱赤桦抬手猛地推了一把韩清霜，竟没推动，他又恼羞成怒喊，“别逼我动手，滚开！”
韩清霜依旧面无表情地看他，冷冷地说：“该滚的是你。”
“你他妈……起开！”
朱赤桦再一掌拍到韩清霜肩上，没成想这绣花枕头一样的男人竟一动不动，朱赤桦扬起拳喊：“你知道我是谁吗！起开！”
“知道，您姓大，名人渣。”
韩清霜笑着，下巴抬得更高一脸的不在乎，朱赤桦气势竟没压住这小矮个儿，他急得跳脚，拳终于落下。韩清霜侧身一躲，没打着，只见他又反手一把将朱赤桦推后两步，给男人推了个踉跄，花也散落在地。
朱赤桦是彻底火了，叫嚣着回击。
“住手！”
冲出来的张晴大喊一声，声浪瞬间埋没在厮打声里。男人猛地撞到韩清霜身上，韩清霜后退几步硌到鞋柜，柜上一对花瓶互相叩首，碎成几块。
张晴赶紧跑过去扶住韩清霜，抬手抵住朱赤桦道：“赤桦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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