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珠碎玉

　　第一章

　　在第一次遇见文森特·夏朗德时，池田世知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杀死他。

　　他是她在火热医疗遇到的第五个顾客。如同这家医院只是经过伪装的情趣服务场所一般，他出现时和其他道貌岸然的客户没什么区别。他四十岁左右，形容修饰得相当整齐，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和皮鞋，看起来衣冠楚楚，从容不迫，甚至带着隐秘的傲慢。正是这种傲慢令世知思考一会他在手术台上成为剥掉壳的螃蟹的样子会多么有趣。

　　是的，火热医疗是一个只面向m取向人士的高收费情趣场所。在这里，护士们的真实身份是调教师，手术台是实施适当□□刑罚（或者说，赏赐）的场所，所有昂贵的西装会被扒下，所有妥帖的外表最终会被撕开。反正，他们自己也乐意这么干。

　　稍稍令人失望的是，第一次见面时文森特并没有马上脱下他的衣装。他是个不正常的客人，明明是为特殊服务而来，却迟迟不肯开始正题。他借口这里太闷，要出去透透气，世知礼貌地提醒他这是不合规矩的，毕竟其他客人不会希望一墙之隔外有个游荡的闲人。她在他递来一沓纸钞后闭嘴，他则在可疑地消失了十分钟后急匆匆地回归。

　　他说：“请开始吧。越快越好！”因为步履匆忙，气息并不很平静。

　　世知听见皮鞋声在门外由远及近，她从节奏识别出它来自自己的经理。看来这个不规矩的客人惹来了管理者的注意。她需要替他遮掩一番，一半为了他的小费，一半为了自己不被连带受罚。这对世知来说并不困难，她有条不紊地解开他累赘的衣服，用早就消毒好的器械在他身上施为，看似信手而为，速度却很快。

　　经理的脚步在门口停下了，世知看见文森特的神色变得凝重。她用无纺布盖住他的脸庞，因为她不喜欢看到客人表现出不专注。

　　起初文森特的身体还和他本人一样紧绷，但很快他不得不沉浸在世知的摆布之中，甚至没有发觉经理的离去。她有一双灵巧的双手，和善于折磨人的心肠——这是他今天学到的一课。她巧妙地控制带给他的痛苦与快乐的比例，让他感觉自己正在官能的海洋中起伏不定，时间、世界和其他的人与事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有意自我克制，不想表现得太不堪，但这变得越来越困难。渐渐地，他发出了一些令自己惊愕的声音。

　　文森特感到耻辱，同时庆幸自己的神态被织物遮住。但是下一秒他的脸就被迫迎接光明。无纺布被掀开，服务者平静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结束了。”她公事公办地说，“欢迎下次光临。”

　　他狼狈地从手术台上起身，同时整理自己的着装。他慢慢地踱向门前，右手几乎触到了门把手。世知默默地看着他动作，在脑海中预演下班后的安排。她日程很繁忙，但好在文森特已经是她今天最后一个客人，并且不像其他客人那样热衷纠缠。但仿佛他有意不愿让她轻松。这个新手客人突然转过身，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包下你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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