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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ttmd大
直到中午的放学铃响起,尤弈的瞌睡也戛然而止。
睡了一上午,脑子还有点痛,像有人用锄头开采他的后脑勺,他在座位上多坐了一会儿。
突然一阵嗡嗡声响起,课桌里的手机在震动,是温邘谭打来询问他感觉怎么样,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问满沅怎么样。
尤弈没忍住,舔着发干的唇笑出声来,:“温邘谭,你可比我了解的多,继续舔吧。
“希望不大。”
学校对面是一条国道,便宜实惠,但就老三样,刀削面、水饺、米和菜,味道一般般,导致中午没多少学生会出来吃饭。
尤弈没有认识的人,这是哪条路他不知道清楚,一个人来吃饭,挑了家刀削面的店,吃完去网吧学了会儿英语。
学校离县医院不近,章序打包了杯白米汤,不过姥姥终是没有吃上,刚刚还张扬浅笑有着美好期待的少女,只一瞬间,嘴角只剩苦笑。
章序交完费,无奈想着“京东摄影金像奖的奖金和稿费早就花完了,梁晓楠的家教费用下星期才能拿到,兼职赚的钱连债的零头都够不到,资助不可以。”她叹了口气。
“不够,根本不够。”
姥姥进了手术室,章序在人海里不停穿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走,等是没有意义的。太多次被夯打,她清醒地被遗弃在悲鸣缓慢的回声里,游上来,又被跌落,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必须赶着干着下一份工作。
章序在下午1:00到2:00总有兼职,替一家市里的辅导机构发扇子。
很简单,也能放在电瓶车上和汽车上。
这天根章序一起的是一个30出头的男人和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三个人边走边发,半个小时就发完了。
章序独自一人走在绿荫大道,旁边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又是人来人往。今天是周五,两周的一个高峰,摇椅上的老人静待,大黄狗嚷嚷,深绿色的湖水照漾。
面前跑过三个玩闹的小孩子,他们少年老成抽着烟,汗味较浓。
章序抬眸,三个人年纪看着差不多大,她看见里面最高的小孩袖子上三道杠“二年级四班”,章序长睫的眼睑上投下阴影,她抬脚踢了下面前的小碎石,走到一家杂货铺里来,拿了包爱喜。
老板将烟递给她,章序这早就没有零钱了,给了张百元大钞。
老板去屋里拿零钱,奈何旁边坐小板凳的姑娘异样的眼神过于明显,章序太阳穴一阵突突,她没理,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喂。”那姑娘突然起身想要将章序的马尾拽住。章序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猝不及防,章序的头发很长,她头皮拉扯,被揪掉几根头发。
老板这时拿钱出来,那姑娘慌慌张张地变换一副嘴脸:“姐姐,你头发真好啊。”
“一把都抓不住,发质还好,好羡慕。”
这话你自己信吗?章序神色淡淡,不带任何语气:“头发给我。”
那姑娘动了动唇,没出声。她就是学着别人对章序那样罢了,她活该被这样对待,她可没错,所有人都这么做。
她!没!错!
老板站在旁边笑的一脸猥琐打量着章序胸部。
“歹你某嗨看你妈嗨啊?再看扣你眼珠下来炖汤喝。”章序此刻的心情极差,是最不能招惹的状态。
安静了大概三秒后,老板被说的眼睛瞪得都大了,眼神凶狠对着作俑者,那姑娘怂了。
她蹲下捡起薅掉的几根头发,:“给!”“这么小气。”
“善解人意是什么好东西吗?委屈我自己让你开心?”
章序讥讽眯起眼,一字一字 “可,能,吗?”
老板面色早已不对,恼羞成怒,动手去揪章序的衣服。章序往后躲,可校服的质量并不好,他狠劲在肩膀处拉扯,没两下衣服就“撕拉”裂开一条口子。
风扇挂墙顶嘎吱嘎吱,电视画面里,丈夫在给妻子做理疗,可妻子的声音惨叫。
眼看老板还想动手。
章序闭了闭眼,像是中了邪一般,捏拳热身,转身来了个后脚踢,她穿着板鞋犹如闪电般迎面袭来。
“嗖——”老板脑袋上传来痛意,接着瘫倒在地上。
“钱。” 老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状,章序直接抽走了,转身出了杂货铺。摔、打,骂、吵的声音衔接下文。
不该这样,不止这样,只能这样。
木讷的树,困不住风,依旧燥热。这是她的悲哀,蒲公英撒种似,一个接一个讨厌她。她被困住了,没又没被困住。她手拿利刃,保护着上帝给予她的五千只蝴蝶。伤痕累累晕倒了,骤雨打着坠地,醒了站出来,又被残喘,循环往复。
她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息,自勉着,逃离向下的自由。
章序吸了吸鼻子,她的身子发软,人也昏昏沉沉,脚想站不住。
那她第一次那么勇敢。
她撕掉包装袋,打开叼一支,摸索挎包找出打火机,点上。
她很少吸,呛人的烟味径直钻进鼻腔和喉咙深处,带起一阵很强烈的生理反应。
她麻醉不了自己,也依旧。亲情的渴望,一口完全被风化的枯井越生机,也越挫败。深到见骨的伤口连结痂也成难事,永恒抹不平昔年的创伤。
骷髅苦苦支撑着五千整数。
漏水的管道在巷子里十分常见,浇灌着早已枯萎的花,老旧的墙皮略微脱皮,爬山虎被阳光打出斑驳的光斑,潮湿下布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
章序看着卷边泛黄的广告。
约莫几秒的光景,蓦然雷声轰隆。硕大,不留任何思考来了场酣畅淋漓。
章序赶紧拿起手机拍照,兼职群消息催命似的响。
雨瓢泼而下,倾泻千里,狂风吹得不停摇晃。
章序没带伞,拿着挎包挡在脑袋上,飞快地跑到旁边一家屋檐下避雨。
雨猛地龙吟一般,沉闷声一滚滚砸地,赶跑地表的沉闷和燥热。一片片密不透风的,笼罩周围。
章序站在檐下,挎包表面弄得湿淋淋,她拿点纸巾抹了抹身上脸上的雨水,看了看天气预报,两小时后大雨转中雨,章序语气有些烦躁:“还能在不准点吗。”
她又顺便点开兼职群,翻了一下最近的兼职消息。
有一个明后两天负责市里甜品展览会的举牌指路工作,男女皆可,工作时间是从早上8:00到晚上6:00,工资日结,100一天,包午饭包水。
章序加了对方的微信。
现在快一点半了,一中离这不远也不近,她每次都是骑自行车去学校,可车昨天报修了,估计下午才修好。
章序举着挎包,蓝白色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她跌跌撞撞地奔跑,溅起水花,淋湿了鞋袜,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天如墨水般深沉,油漆般的黑,等不来的134路,风浪毫不停止。
章序实在跑不动了,她口干舌燥却又湿哒哒,她被溺在窒息感中。
一点四十一,不远了,时间也不近了。章序旁边落了一地一地的繁华,往前簇簇数朵,仅仅是一钩嫩白,映在处处像霜花。
朦胧染上低温,湿而潮,发了恨地扑面袭来,顺着缝隙和肩膀上的裂痕钻入骨子里,她发烧了,这会儿症状越发明显,从挎包里翻出口罩戴上。章序小歇会儿,又奔进极端怪异的天。
巧了,章序又看到了那辆从市里弄来的,即县唯一一辆,偷来的共享单车,她已经推上。
忽然,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沾有雨水的裤腿与运动鞋。
章序抬头瞥天,面容熟悉的男生一脸冷淡。
噢,“五十万”,章序停住脚步,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锁骨那块儿扫过去,他换了件荧光橘色运动背心,搭着外套,是天生的衣架子,很干净,衣服上有淡淡的雪松山茶香。
弄得她非常烦燥,一整个就是丧得很明显的颓废少女,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突如其来的甚至让人有点惊慌:“什么事。”
尤弈面色很沉,手却一直在为她撑着伞,雨流从倾斜的伞面淌下来,将他肩头淋湿。
人行来往,他们站在人潮中央,这街道太过拥挤,遗憾被新秋的龙吟被迫消散。
尤弈掀开薄唇,懒洋洋地开口:“这么爱欺负我,新同桌?”
章序抿了抿唇,用了最好的解决办法——遇事先发疯,谁疯谁占上风,“对啊,你宽肩细腰,英俊潇洒,身躯凛凛,仪表堂堂 ,风度不凡,威风凛凛,富有魅力,举止洒脱,气派豪爽,倜傥不羁,还是弟弟。”
“不是夸你,我在提醒你,小心点儿。”章序干站着,呈口舌之快。
“相遇不一定有结果,但一定有意义,你转学来这儿,上天派我来阻止你。”
这么多的祸,尤弈没对章序发过脾气,但也没有温柔过,就算有,那章序也不怕,就是挺欣赏他掩饰得真好。
谁料话音刚落,那辆自行车开始了章序第七次骑的第一次播报。
【您的试用期时间已经结束,请立刻充值,或者离开共享单车】
尤弈姿态散漫地单手抄着兜,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每每和这位新同桌见面她就没不是神神叨叨的,他早猜到七八分,拖腔拉调地“啊”了一声,唇角微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微微倾身,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章序的脖颈处,多了分暧昧的氛围感,她的身形微微僵住。
尤弈轻咬字音, “不矜细行,过敏了?新同桌玩的挺花。”
言外之意他就是说:“你玩的花不花与我没关系,但你连车也不放过,还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我也自知自己是绝色,就得好好保护我自己。”
章序觉得荒谬,不懂他的恶趣味。
耗呗,看能耗死谁,“狱霸”是谁啊?章序!!她啊!!!!!
她反击了:“你是有点小美,我承认。”“但你也别太骄傲,你又留不住我的心,我往前走两步立马忘了你。”
“行啊。”
“猪猪侠的,梦女小姐”。
“怎么,很大意见?”
“看不出来,嘴挺利。”
“你尝过?”
尤弈嗤笑,满不在乎地耸肩:“我啊,自性恋。”
“亲你?我,没那种癖好。”
“爱上我的裤子了?”“捡去当个怀念吧。”
瞧瞧,听听,真是张漂亮的脸,也是张好歹毒的嘴。
章序面无表情往下瞟,“找茬儿人”穿的已经不是完整的裤子,左腿蜜色半裸露膝盖以上,无毛,腓肠肌线条紧实饱满,小腿跟腱骼感很强,整个小腿线条流畅,很有力量感。章序能想象到他跑步时不停起伏的腿部肌肉线条,一定很漂亮。
她身型无意识往后虚晃一下,堪堪稳住。
“很好看?”
像极薄的冰片迅速插进章序体内,锋利的边缘无法被取出,耗的肉地难熬,借其他器官填补窒息的缺陷。
章序吞了一下口水,抬起头来,表情茫然又无辜,:“我去给您捡。”
语气简直敷衍,即使有“您”字加入尤弈也没听出半分尊敬。
章序正欲往蹲下捡,属于尤弈的气息突然包围,半个身子被阴影遮住,章序扭头看他。
早前雨水就浸湿章序单薄的校服,肩角裂缝早在弯下时显露生机。
脱掉外套扔在章序头上的尤弈,眼底泛出细微复杂神色,眉峰紧拧着,转去头,语气算不上多好。
“你最好穿上。”
“洗干净还我。”
尤弈把伞搭上章序脖颈。
章序蹲着,抬头无语似看着尤弈,她今天一天就喝了一碗白粥,有些意外,低头猛咳了几声,她紧握着拳拳,“那你怎么办。”
“谢…谢。”
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她有点儿不知所措、不习惯、也不熟练,她没说过这样的话。
空气中像被人撒了凝固剂。
章序只觉得嘲讽。
她有些时候真的不能理解世间。
直到现在她都厌恶“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替别人撑把伞。”谁都有缺席的时候,替有太多种可能。她都被淹死了,窒息了,可绝望的时候没有人帮她,只会倒打一耙。她努力呼吸,别人让她感恩戴德,你活着是我们施舍的。
得到不如没有,没有确实也是种得到。
她得到过啊,可痛苦是莫比乌斯环,无解、麻木。
很快,尤弈噙着散懒笑意,欠欠地留下句话,大步地向雨中走,出了短巷,:“不好意思,我坐车。”
章序:“?”
白白期待与感动的滋味她第一次尝到,一时尴尬,低下头,装作并不在意,咬着牙:“我跟他是有什么世仇吗?”
真是个欧亨利式结局,章序忍不住在心里给了他个大逼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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