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水清［ABO］

　　闻着江岸浅淡薄荷味的信息素，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还放着一个保温杯，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冒着热气，但并不烫。
　　或许因为是在夜里醒来，又或许是因为被那杯热水的热气熏到了眼睛。
　　我突然很想哭。
　　江岸是个很细心的人，也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床边摆着一双很合我脚的新拖鞋。
　　我已经好几年没回过这里，而原本在这里的东西本该变得灰扑扑的。
　　可是没有。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十七岁那年带着我妈和江岸离开时的样子。
　　穿上拖鞋，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客厅和厨房亮着灯，饭菜香从厨房传来。
　　我轻手轻脚的走到江岸身后，想吓他一跳，可又怕他被烫到。
　　“哥，我现在没干什么，可以吓我了。”江岸的声音很小，语气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干嘛？”我顺着他的话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吓死我了，哥。”江岸装作被我吓了一跳，回过头笑盈盈的看着我，“哥，睡得好吗？”
　　我还没开口，江岸就凑到我面前，眉头紧锁：“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的手轻轻拂过我的睫毛，最后停在眼尾处，就在我打算伸手抚开他的手时，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
　　“没事的，只是梦。”
　　江岸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抬眼看他：“让你亲了吗？小岸。”
　　几乎是我刚说完，江岸就移开眼不再看我了。
　　“那怎么了？亲了就亲了，我亲我男朋友不可以吗？”江岸轻哼一声，“都在陈叔面前承认了，现在不认账可不行了。”
　　江岸的眼里和语气里都满是笑意。
　　许女士走的太早，我竟然忘了，原来被人全心全意的爱着是这样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藏不住的。
　　“认账。”
　　我看着耳朵通红的江岸，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那颗早已破碎的心，早就被江岸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了。
　　我妈死后的第五年，我再一次被爱意包围。
　　原来我也是这样幸运。
　　只是这样美好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天，在我和江岸交往的第三天，祁淮竹再一次找到我。
　　我并不意外，毕竟他要是真想查到一个人的行踪一点也不困难。
　　“许如清，我们谈谈。”
　　祁淮竹穿着他从前最不爱穿的商业西服，语气也是难得的正经。
　　我侧头看了一眼江岸，刚打算拒绝，但江岸却说：“哥，和他说清楚吧，不然一辈子都不消停。”
　　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于是同意了，本想让江岸和我一起，但他说他要回去炖番茄玉米排骨汤，我就没让他跟着了。
　　领着祁淮竹走进了这里唯一的咖啡馆，我点了一杯拿铁和一杯热牛奶。
　　“许如清。”祁淮竹正襟危坐在我对面，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我舅舅那样的？还是江岸那样的？”
　　我不懂他的话，这是什么意思？他要给我介绍对象？还是……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改，只要你告诉我，许如清，回到我身边，好吗？”
　　麻了，还真是。
　　我庆幸江岸没来，不然他这个时候又该开口把祁淮竹气破防了。
　　“祁淮竹，是不是你们有钱人都很喜欢找替身？”我很认真的看着他。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不是！”祁淮竹立刻否认，“只有不够爱，才会找替身……”
　　“是啊，不够爱，才会找替身。”我还是看着他，“以前，我以为很喜欢一个人，我觉得我喜欢到可以把命交给他，我那个时候很穷，很没用，我有的只是一颗真心，可是他不需要，也看不上。”
　　祁淮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于是连忙追问我，然后呢。
　　“我唯一能给他的，他却看不上。”
　　“于是，他给我的十九岁礼物，是打碎我都自尊心，让我从此只能成为他的附属品。所以，我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惊喜。”
　　我伸手把后颈的衣服往下拉，露出腺体上那道让我痛不欲生的，丑陋的疤痕。
　　那时候我太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刀毁了后颈的腺体。
　　“祁淮竹，你知道吗？以前，我也是个Alpha呢。”
　　祁淮竹也是Alpha，他当然也知道那样会有多疼。
　　他愣了一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拧了一下眉。
　　“祁淮竹，这是这贫穷的地方唯一的咖啡馆，这里的咖啡粉很廉价，配不上你们那样的人，所以喝不习惯就不要再喝了。”
　　“我喝的惯。”
　　我嗤笑一声，有些怜悯的看着他。
　　“祁淮竹，你知道吗，在刚被你包养的那段时间，我还贱兮兮的把你当做靳修臣的替身，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
　　“我这个人冷心冷情，最爱的从来都是自己，连毁掉腺体都只是为了让靳修臣对我多几分愧疚，让他对给些钱，让我自由罢了。”
　　我和祁淮竹说这些，就是希望他能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祁淮竹眼眶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许如清，如果当初是我先遇到你，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摇摇头，不会有那个如果的。
　　“祁淮竹，我们结束了，早就结束了。”我从钱夹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还有靳修臣，也是一样的，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等我到家时，汤已经炖好了，甚至已经舀了一碗晾着了。
　　但我站在客厅望了一眼厨房，却没看见江岸的人影，我轻笑一声：“诶？我男朋友呢？不在家吗？难道还没回家吗？”
　　“在家。”
　　果然，我话音刚落，江岸就快步从卧室里走出来。
　　“和前男友说清楚了吗？男朋友？”江岸的目光沉沉，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他此刻一点也不像那个前几天和我撒娇的小狗，但我知道，现在的他才是真的他。
　　“不是前男友，只是前老板。”我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你才是男朋友。”
　　听了这话江岸才笑起来，他洋洋得意：“哼哼，那我们什么时候谈婚论嫁呢？男朋友？”
　　我看着他，挑了挑眉。
　　原来是想当我爱人了啊。
　　“那明天去领证吧。”我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然后不再管愣在原地的江岸。
　　我端起那碗温度适口的汤，用勺子喝了两口，又哼哧哼哧地吃了快一碗排骨时，江岸才快步走到餐桌旁。
　　江岸的瞳色是很少见的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双眼睛像黑曜石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哥，你刚刚说……”他的声音有些哑，我喂他喝了口汤，笑着对他说。
　　“结婚吧，江岸。”我觉得脸上似有水滴划过，“但不要辜负我，更背叛我。”
　　江岸伸手捧住我的脸，哽咽着说：“江岸永远不会辜负，背叛许如清。”
　　“你要记得。”我看着江岸。
　　“一辈子都记得。”江岸的唇落在我的眼睛上，他说，别哭了，哥，哭得人心疼。
　　原来我在哭。
　　是啊，我一向很爱哭的。
　　从前还是Alpha时，我就很爱哭，后来成为Beta后，我就哭得更理所当然了。
　　从前我哭泣时，所有人都笑话我，而在我把江岸带回家后，我每次哭泣时，江岸都会抱着我说心疼。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原来我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怜。
　　“江岸。”
　　我喊他。
　　“原来你是救世主。”
　　我以为江岸会笑，但他却是摇头。
　　“你才是救世主。”江岸抱住我，像之前一样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你才是所有人的救世主。”
　　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但我想，这或许是他在说爱我。
　　“江岸，你其实很早就喜欢上我了吧？”我也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清浅好闻的薄荷香。
　　“是啊。”江岸好像在感情方面从来都很坦然，“当时我就在想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让哥喜欢我。”
　　“还好。”
　　我不知道他在还好什么。
　　只是在想，要是当初没有那么多事，我是不是会喜欢上他。
　　或许会吧，我想，没有人不会被那样真诚炽热的感情打动。
　　或许是因为我们要结婚了，江岸终于是忍不住了，折腾了我一晚上。
　　果然，还是弟弟带劲儿啊，他靳修臣玩儿得再花，也比不上我们家小岸这种纯靠年轻胜出的天赋型选手。
　　我睡醒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我看见床头柜的保温杯，伸出手去拿，却发现左手无名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了一枚铂金戒指。
　　戒指很精致，上面雕刻者薄荷叶子，上面嵌着的细小的紫色钻石应该是薄荷花。
　　“这么精致的戒指，是老早就想着和我结婚了？”我的声音有点哑，但听见江岸的脚步声，还是开口打趣他。
　　江岸一手端着鱼片粥，一手端着我爱吃的小菜，我看向他的左手无名指，想看看他的是什么样式。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床上桌，把东西放在上面，然后把左手伸出来让我看。
　　江岸的那枚戒指也刻着薄荷叶子和薄荷花，只是没有嵌紫钻。
　　“我们是天生一对。”
　　我闻言一愣，然后笑了出来。
　　“是，是天生一对。”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和江岸的信息素都是薄荷味，只是我的味道清浅，他的味道要更凉一些。
　　吃完饭后，我就挣扎着爬起来换衣服。
　　“去换衣服。”我推了一把一直看着我笑的江岸，“现在民政局可还没下班。”
　　江岸嘴上说着不急，实际上也赶紧找了件衬衫换上。
　　就这样，我们风风火火的去了民政局领了证。
　　“哥，你会后悔吗？”
　　回到家后，江岸坐在沙发上看着结婚证上我们都笑着的脸，突然开口。
　　“后悔什么？”我看向他。
　　“你明明不……”
　　江岸说不下去了，只是红着眼看我。
　　“江岸，我一直很讨厌别人背叛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可是，小岸，我知道你永远不会。”
　　“哥，你看，你其实……”
　　“江岸，你其实很了解我，你一直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很薄情的人，不是吗？”我笑着看着他，“江岸，你一直都知道，我很会及时止损不是吗？”
　　我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恨不得把命都给他的，可是只要我受到伤害，我就会立刻停下爱他，毕竟，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所以，不要辜负我，更不要背叛我。”我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会永远爱你，只爱你。”
　　江岸走到我面前，伸手放在我后颈的腺体上，语气很平常：“哥，许如清，我最后说一次。”
　　我挑眉看着他，等着下文。
　　“我爱你。”
　　“嗯，我知道。”
　　“那你会爱我吗？”
　　我抬眸看他，用戴着戒指左手拉着他同样戴着戒指的手，放在我心口上，让他感受着我心脏的跳动。
　　“会的吧。”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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