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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师在邀请我?
肖暖再次有意识前,在硬板床上。
刺眼的路灯和酒精味使他心乱如麻,他想动动腿,刚用力肩胛骨传来撕裂般疼痛,使他又昏睡过去。检查结果显示肖暖饮酒前四小时有服用头孢。
一声哼哼,意识逐渐恢复,他躺在病床上,头上冷汗涔涔,心里空空荡荡。药物副作用使他脑袋发木,从窗口照进来的晨光使他眼睛刺痛。
即将睡醒前还听到陈菱的声音,他心想;陈菱自己都是半残,还能顾及他不成,绝对不会来的。
肖暖身体逐渐回温,他想挣扎着爬起来,但浑身无力,下肢传来阵阵酸疼,他心如死灰地看窗外,阳光越来越灿烂,有几只鸽子在盘旋,天越来越蓝。他再看看墙上的电子表,已是八点半。
段燚刚交完班准备顺道路上看他一眼,门锁被轻轻转动,肖暖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他对视,
段燚拉过床旁椅,坐在他床边轻声说:“抱歉。”
肖暖用颇不耐烦的腔调说:“抱歉什么?”
“假设你真的不愿活下去,那我是不是根本不应该跟踪你,又或者救你回来。”段燚拳头紧窝,拍在自己大腿上。
“你这时候才想起来,我们实际上并不熟吗?”他听到段燚手指发出麻酥的声音,似乎强忍怒意,于是肖暖彻底偏过头。
段燚转过身走了,他气的牙痒痒,如果不是肖暖还病着,他真想推搡他一把,再用富含经验的医生教训患者的口吻说:“妈的,你的脑子里灌水了吗?你的眼睛被秃鹫啄瞎了吗?你难道看不见你能完好无损躺在这里全靠我。”
段燚走后肖暖目光呆滞,包括往后每至夜盈,肖暖都会无限想起那天。如果不是段燚,他或许真的会一头栽倒下去,结束这凄惨的生命。而段燚又无数次沾沾自喜,还好注意到那天肖暖难看到极致的脸,如果他真放肖暖走了或许会内疚一辈子。
陈菱走出阳台阴阳怪气地说:“呦,不留人坐坐,我说是谁呢,怎么会出现在家里。”
肖暖咬牙切齿的话里可以听出母子之间怨仇很深:“不关你事,回去吧。”
陈菱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知子莫若母,你就是不想他掺和进来连累别人。”
肖暖硬着头皮道:“本来就不关他事,是死是活我都认了。”
陈菱突然噗嗤笑:“我要是跟他离婚,你…”
肖暖没理她,在心里小声嘟囔:“非得谁都跟吗,我谁都不跟。”
“先不纠结这个,说件你最感兴趣的事儿。”陈菱剥着橘子勾手。
肖暖动动眼珠,将心事埋藏在深渊,他并未完全确信这次谈话,但终究抵不过疑心。
数天后…
傍晚的风从梧桐树上刮下来,为人民大街增添一份景色。
段燚下班扛着辆自行车,肖暖刚看到他,就没再把目光移开了。
“这次没跟踪你,做什么盯着我。”段把抗在肩上的自行车颠了颠,但也没打算继续走。
“当然是被你英俊的面庞吸引到了。”肖暖打趣道。
“不吃这套,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这事儿就算完。”段燚学着肖暖那天偏过头的样子继续说:“明明是我救了你。”
“嗯,是你。”肖暖说。
“我问你,来这里到底干嘛?”段燚说。
“报告救命恩人,我跟踪个人。”肖暖道。
段燚简直哭笑不得:“所以就没点目的,单纯想跟踪我?”
肖暖接过自行车研究,发现车胎漏气,链条也松了,他的腿还不能脱支具,于是就半蹲检查别处。
“得换胎,链条有点生锈,最好倒些机油。”肖暖思索再三后说。
“嗯,别转移话题。”段燚把车朝前推了推,怕弄脏肖暖双手。
“那天她在,我不想再让你掺和进我家这些烂事儿了。”肖暖惆怅的说。
“其实,我看见她了。”段燚推着车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肖暖语速极快。
“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这样。”段燚继续学着他偏头的样子:“这时候你才想起来我们并不熟吗?”
“偏头族吗你,不仅爱跟踪还爱模仿。”肖暖想抽他。
“我就不改。”段燚接着说。
“谁让你改了。”肖暖准备把车接过来再检查检查。
段燚拍了下他手,肖暖赶紧往回缩。
“怎么不继续抗着车了?”肖暖恼羞成怒。
“刚有一老太太突然飞扑出来,我是真怕她碰瓷啊。”段燚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当时场景。
“你是怕她跟你演小品吗?”肖暖哈哈大笑。
“嗯,就《扶不扶》那个。”段燚被他逗笑了,指着肖暖说:“我看你演正好。”
肖暖相当配合地摇着手跌跌撞向朝自行车扑:“哎呦我滴胳膊肘啊,哎呦我滴腰间盘啊。”
“都摔坏啦?”段燚眨巴着眼问。
“哎呦,都不疼啊。”肖暖扶着腰说。
段燚推着车笑到发抖,正巧路边有位大爷斗志昂扬地在演《红灯记》中李玉和的著名唱段:“休看我戴铁镣裹锁链锁住我双脚和双手锁不住我雄心壮志冲云天——”
“你去加入他们。”肖暖笑到揽着段燚脖子小声说。
“那你想让我演谁?”段燚疑惑。
“你猜猜。”肖暖故作卖弄的松开手。
“李玉和?”段燚撇了眼大爷,见肖暖摇头又改口:“王连举?”
肖暖突然一个丁字步站好,气沉丹田,用手心儿缕缕头发压着嗓子唱:“奶奶,您听我说…”
段燚彻底破防:“你才王铁梅,别逼我揍你啊。”
此时正在广场拿着芍药色花扇表演的大妈投来目光,正巧她就是演王铁梅的演员。
肖暖顿时无地自容,简直想骑段燚车溜之大吉。
段燚猛地反应自己刚说什么,他真想变成一个豌豆钻进地缝。
等走出段路后肖暖笑的更开心了:“别害羞啊,给你戴条大辫儿还是很像的。”
段燚把自行车推进修车行,咋舌道:“没完了啊,要真弄两条大辫子在头顶,奶奶可不想听我说。”
老板是个聋哑人,正戴着防护面具在修理辆宗申牌三轮车。
段燚见老板收尾工作完毕后,冲他指指轮胎,再用手按了下,再握拳,两只手如同放烟花似的伸展开。
肖暖很配合的张大嘴:“砰~砰砰砰。”
段燚继续说:“也不想听你放炮。”
修车行老板咿咿呀呀地不断笔画,拿湿纸巾擦完手后又牵着段燚手,朝存放室走。
老板见肖暖没跟上,以为是他穿着支具不方便,又拍了拍段燚另外只手,冲肖暖冲肖暖那边仰。
段燚懂了,老师是想让他牵着肖暖。
紧接着,老板松开段燚手,肖暖愣住,二人就这么牵着手等老板递来新轮胎,和一瓶机油。
肖暖终于明白老板为什么要牵着他,又让他牵着自己了。
原来这间存放式内杂乱不堪,落脚已是勉强,他此时踩在废弃木板上,木板上还有几颗生锈的废弃钉,虽然没冒出太多尖,但也足够让人低头就注意到危险存在。
他不自主的捏捏段燚手心,段燚松开手说:“你站着别动。”
肖暖见双眼布满红血丝的老板注视着二人,问道:“干嘛?”
段燚翻箱倒柜找到个羊角锤,蹲下把肖暖脚边冒头的钉子咣咣地锤平后说:“完事儿。”
肖暖以为他是不想牵着自己走才做这举动,有些别扭的说:“呃,谢谢,赶紧换车胎一会天黑了。”
段燚注意到汗水像小溪一样从老板身上流下落在地上,便没让他出手,自己三两下换好开始打气。
汗水溻湿了段燚背后的衣服,他弓着腰,晃动着肩膀,一上一下奋力蹬车,待车又能恢复行走够,段燚冲老板发了个响指,掏出手机付款。
段燚细长的瑞凤眼眨了眨说:“走吧。”
肖暖冲老板挥手:“嗯。”
在红色霞光的衬托下,人民大街显得温馨而多情,段燚嗅着荷花香,一片片荷叶上湘芡的荷花透出阵阵清香,闻着让人略微不安。
落日映照在段燚脸上,他心中担忧却露出平静神色:“好些了吗?”
“没事,无非是我命不该绝,被你救了。”肖暖低着头,不想争论这些,因为他现在说不出什么感激段燚的话。
“这叫没事?所以你就想寻死吗?”段燚手心紧紧握住自行车把,面色难看的说。
“我没想寻死,因为我根本不想在清醒状态下杀掉自己。”肖暖说。
“所以呢?”段燚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们我就会面临窒息的感觉,所以我打算搬出来。”肖暖说。
段燚抬头看他,心中满是疑问跟顾虑:“想好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肖暖叹气:“嗯,想好了,先赚学费。”
段燚不予置否:“腿能行吗?”
肖暖不甚在意地说:“我主要教6到10岁小朋友硬笔书法。”
段燚立马回答:“大材小用了。”
肖暖灰溜溜的说:“谁让我还不是在校生,光被录取可没用。”
小区楼下灯光昏暗,段燚借着光掏出钥匙开锁把车停好,段燚有些意外:“那所学校?”
“理工大学,师范生。”肖暖笑了笑。
“不错,就走书法了?”段燚点头称赞。
“嗯,回见。”肖暖目送他到楼梯口准备转身走。
“那你现在?”段燚一副笑相。
“先住客栈。”梧桐枯叶落在肖暖肩膀上。段燚快步上前替他抚开,肖暖转过身递给他询问眼神。
段燚举起树枝说:“好,什么时候正式上课?”
路灯透过梧桐树叶映出二人重叠的影子,肖暖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路边石子,黝黑的眼珠滴溜溜转:“下周吧,你休假吗?”
段燚转着枝杆:“怎么,肖老师在邀请我?”
肖暖略带踉跄的走,闷声回他:“你最好少自以为是,这我第一次上大课,想看看效果。”
段燚脸上挂着笑:“哦~,路上小心。”
肖暖留给他道背影摆摆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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