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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六章
早上雨将停,山间雾气笼罩,潮湿的天气总是让人心情不好。
大岨村村后的山林间开着一种红色的花,花柄很长,一片一片的,村里人叫这花风车子,起了雾,视线朦胧之时,反而这抹红色若隐若现,像是山间神秘跳脱的精怪。
自从发觉自己的确不能再走路,南舒就爱上了远眺,望着自己到不了的地方,想象那里有世间难见的生命,热烈的活着,给死水一般的一些绚烂的涟漪。
在药王谷的时候,每到日暮西沉,她就会让人把她推到室外的露台上,可以看到对面的山涧旁,一户人家门前,有一棵巨大的柳树,天光渐暗,树下会点亮树下的灯笼,暖黄的光把大半的树点亮,柳枝随山间清风飘荡,在黑夜里像仙子的大本营。
她看着这沉静又鲜活的景色,才能汲取到一些温暖,支撑她对抗病痛。
是的,除了病,还有痛。
三年前,已近年关,京城大雪下了两日,外面银装素裹,积雪压弯了种在园中的梅枝。南舒素来身体孱弱,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欲出去,在家里窝了好几天了。
京中此时并不太平,皇帝在位将将十一载,先却已重病多日了,先祖皇帝膝下有三子,今上是长子,大概三年前,幺子成南王任震军大将军出征西北,那一战险胜,城南王重伤不愈,死在了西北回京的路上。行二的是皇上胞弟肃亲王,在封地巴蜀。
皇上因病罢朝,人心惶惶,王爷公主们都进宫侍疾,南舒已经好几天没有顾清烨的消息了,京中官员都静默无声,不敢轻举妄动,怕惹了贵人晦气,南舒也不敢联系顾清烨,只能期盼无事发生。
午时,南舒去前厅和祖父用饭,才得知祖父被召进宫了,交代管家等祖父回来务必告知自己,交代完她便回到自己的院子简单用了一点午饭,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让婢女帮自己去城南的成衣铺取一件蓝底提花的裙子,还有件月白色夹袄,就跟老板说这是之前说定的。
父亲离开时给自己留了位管事嬷嬷,姓陈,据说是自己的母亲的奶娘。嬷嬷在南舒知事后,告诉她,城南的成衣铺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人,可以为她办事,而且各地郡县设有分号。每次办完事就会给她送来下次找人的暗号。
蓝底裙子和白夹袄就是暗号。
铺子背后之人会将写着京中动向的纸条缝在衣服里交给她。
婢女走后,南舒定了定心神,换了身衣服,决定等祖父回来去找他一趟。
不过祖父向来不重视自己,他向来只觉的唯有南家儿郎才是南家正统,只有男子才能被祖父重视,才会被祖父看进眼里。估计自己去也问不出什么,又有些不想去惹眼了。
婢女很快就拿着衣服回来了,南舒叫嬷嬷来帮自己试衣服,让其他人先下去。
很快她就在袖口的里布里摸到了卷起的纸条,嬷嬷拿来剪刀,把纸条取出来递给她。待她看到纸条上的字,吓了一跳,纸条上写:肃亲王已到京城,城外五十里有兵汇集。
南舒赶忙把纸条扔进屋内的火盆里,看着纸条燃尽。
走到软榻前坐下,嬷嬷问南舒需不需要回信,
“不用了,此时与外界来往甚密,恐惹人猜疑引来灾祸。无事了,您去忙吧。”
嬷嬷见南舒神情凝重,便躬身行礼后出去了,还帮南舒将门带上,吩咐其他人不要打搅。
南舒思绪纷纷,南府此时已不在权利中心,堂兄南铄虽在军中任职,却无建树。而其他南家人早偏离了这条路。
南舒的父亲和兄长在南舒六岁时便死在了战场上,南舒与他们并不熟悉,他们赶赴边疆时南舒还不记事,所以父兄的尸首被放在祠堂,被人突然拉过去的南舒还有点懵,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躺在大木头箱子里的人是谁,看着来往的人发呆,很少见到这么多人的小南舒还有些兴奋,此情状落在了南将军眼里,对本就不喜的南舒更是厌恶,这还是她长大后嬷嬷告诉她的。
至于她的母亲,嬷嬷说在怀她的时候,被歹人下了剧毒,生产前夕,毒性发作,拼命生下南舒后就仙去了,而南舒也受毒物影响,先天有缺,身体孱弱,差点也没了。故虽生在镇国将军家,却实在是个手不能提,见不能抗,一步三喘的娇小姐。
父兄死后,南家就开始走了下坡路,南舒也偶尔能听到有人感慨那个惊才绝艳的兄长,少年早夭。
只要南家安分守己,不论肃南王想做什么,对南家都没有什么影响。
反而顾清烨那边,肃亲王若有所行动,对他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的消息肯定比自己灵便,应该也知道了,她得想办法与顾清烨碰个面。
南舒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见嬷嬷敲门说道:
“小姐,老爷回来了,叫您去书房。”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去书房的路上,南舒心里很是疑惑,祖父竟然会破天荒地叫自己去书房,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刚到书房门口,就见管家一脸笑意的等在门口。
“小姐到了,老爷就在里面等您呢。”
笑的南舒后背发凉。
南舒进去时,祖父正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拭他的宝刀,刀柄上的宝石闪着华光,像是才锻造打磨好,镶上去的,刀锋冷芒毕现。见她过来,少见的柔和道:“随便坐吧。”
南舒从善如流地在下首坐下,南老爷子也把刀放在架子上,随后坐下,沉吟许久,才开口道:“近日身体可好?”
南舒
南舒温声回答:“孙女一切安好,劳祖父忧心。”心却道,看来还是件大事,绕这么大一圈。
“祖父有件小事要拜托你。”
“祖父吩咐就是”南舒倒有些好奇,自己在祖父眼里能替他做什么。
“乐宁郡主你该熟识吧,就是肃亲王养在余尚书家里的那个独女。”
“孙女确实与乐宁郡主有些交集。”
“那都不妨事,今日若是郡主相邀,你不可推辞,明白吗?”
南舒温顺道:“孙女明白。”
南老爷子没想到南舒如此上道,不费口舌就把事情办成了,心情颇好,“回去吧,身子弱就多加衣服,多吃点补品,府里供养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南舒也躬身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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